阮溪婼一惊，她居然都没有发现外面居然有人！
抬眸望去，就看到阮晟延的脸被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站在窗边一动不动的盯着吓到腿软的陈婆子，目光猩红充满了杀意！
原来是爹爹，她就想着影卫为何没有提醒她。
可是爹爹听到了这些……她不放心的上前两步，开口唤道：“爹爹，你还好吗？”
阮晟延不答话，目光越过她的身子依旧盯着陈婆子，仿佛妖女将她用眼神戳出窟窿来。
他素来都是冷静沉着，儒雅温和，可就在刚才，阮溪婼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想要摧毁一切的狂躁和杀意，与他这异常冷静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知道孩子对爹爹来说意味着什么，知道他有多自责难过，然而此时，她只能静静的看着，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是她将这结痂的伤口撕开，露出鲜血淋漓的血肉来。
她忽然觉得这般倔强的想要查清楚是不是错了，除了带给爹爹更深沉的疼痛没有半点作用！
可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她就立马打消了，无论真相有多刻骨，她都必须让一切水落石出，死了两个孩子，顾姨娘疯了，殷柔毁了，这这样的惨痛下场她不该有任何的迟疑。
“爹爹？”
她又轻声唤了句，生怕声音太大会吓着他。
阮晟延僵硬的转过身子看着她，半响之后眼中的风暴才开始渐渐的平息，他动了动唇，嘴唇干裂渗出一些血迹来，双目无神而晦涩。
“你，你来处置吧，爹爹没用，居然短短三四年就将相府弄成了这乌烟瘴气的样子，倒是辛苦了你。”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似乎说出每个字都十分的费劲，说罢之后，就直接转身步履蹒跚的朝着栖梧苑走去。
他身后不远处管家快步上前，压低而来声音对着阮溪婼道：“相爷听说小姐抓了人过来，便想要过来问问情况，没成想听到了这些腌臜事。”
阮溪婼手指蜷了蜷，她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让爹爹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过二小姐宽心，相爷就是被这些阴诡手段弄得累了，您也知道他一直都对于那两个无缘的孩子耿耿于怀，如今知道了，心理实在难受。相爷既然说了让小姐处置，您就放手去做就是了。”
管家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很快就跟上了阮晟延的步伐，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栖梧苑。
阮溪婼一直在窗边站到黄昏时刻，红霞将半边天都染红了，残阳如血，让人不由得心中生出了一股悲凉。
“走吧！”
阮溪婼出了栖梧苑，红袖带着陈婆子跟在她身后，一同去了莫姨娘的院子，很多人早先就听了消息，围在了莫姨娘的院外等候着阮溪婼。
阮溪婼给影卫传信让她放莫宛如回来，她踏进院子的时候。莫宛如就好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照常抱着阮玉郎坐在院外紫藤架下的秋千上，一晃一晃的，口中哼着儿歌。
阮玉郎缩在她的怀中，小脑袋一点一点，犹如小鸡啄米，肉呼呼的小手死死的抓着莫姨娘身前的衣襟，嘴边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可爱的紧。
阮溪婼抬手让红袖等在外面，也将准备好看好戏的人都都拦在了外面，她可以不给莫宛如留这个体面可是不想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你来了？”
莫宛如柔和的笑了笑，抱着阮玉郎的手下意识的收紧。
阮溪婼走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看了眼睡得香甜的阮玉郎，叹了口气道：“何必呢？”
害人终害己，到最后不也是一无所有？明知做这种事情的后果，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态。
她笑。柔软的就像是那屋檐上的雪花。
“不是谁都能够二小姐这般福气，得九皇叔一生一妻，绝不另娶的承诺，我是妾无所谓，要是没有这个孩子我能在相府中安然度日，永远都没有野心。”
她看着阮玉郎的目光温柔，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可是有了玉郎之后，我想替他争，二小姐应当明白，在这个时代里嫡庶之别到底有多重要，他是长房长子，该有一个嫡出的身份！”
所以她才提出了想要让玉郎挂在澹台夫人名下的主意可是被所有人都否决了，后来府中的姨娘一个接着一个怀孕，殷柔，顾安然……她再也坐不住了！
玉郎之所有众星捧月是因为他是这相府最小的孩子，可当殷柔和顾安然的孩子出世之后，他们母子又该是被逼迫到什么地位？
“身为一个母亲，我只想我的孩儿能够少些波折，平安长大，我在闺中之时，学的便是后宅之术，我知道我要争，即便不是为了我自己，也要为了这个孩儿。”
软席若从她的话语中听不出半丝的后悔，心中一片森凉。
“你不该用两个无辜的性命来为玉郎铺路。你当真觉得日后他知晓此事不会那粘稠腥滑的血路上再也走不下去？他们本可以不必如此的，就为了你的一己私欲。”
殷柔的孩子和顾姨娘额孩子哪个不无辜？难道只有他的是慈母心，而殷柔和顾安然的便不算吗？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已经回不了头，我知道，你能让他们都等在外面没有直接来处决我已经是留有情面了。”
莫宛如目光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澜，青葱纤长的手指不舍的在阮玉郎的粉嘟嘟的脸颊上流连着，许久之后，俯身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吻。
“二小姐，玉郎就托付给你了。”
莫姨娘将手中的阮玉郎递给阮溪婼，阮溪婼接过，睡梦中他似乎很不安稳，在她怀中翻腾了许久才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去。
“怕是托付不了！”
红袖从院外走了进来，眼中隐藏不住的喜意，阮溪婼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怎么了？”
莫宛如也盯着红袖，红袖深深的呼了口气，笑道：“赐婚的圣旨已经到了府门口，就定在十五，距离今日不过五日时间，小姐哪里还有精力照顾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