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殷姐姐。“阮溪婼语气温软,她能明白一个从小就被教育皇权至上的人要对她一个逆党之后说出这番话需要多少的勇气。
殷柔与殷伯伯不同,她是典型的贵族女子,知书达理,长袖善舞,心中纵有明月,也始终拘泥于教条规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她看得出来,相比如此的性子,殷瑶华倒是得了殷氏一族的真传,说的好听点就是爽朗直率,坦诚执着,说的难听点就是一根筋。
殷柔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声音中带着一些颤抖和恐惧,“我爹当年想为澹台氏平反,差点,差点死在了边界。”
“其他人,流放的流放,囚禁的囚禁,罢官的罢官,总之,没有一个好下场。”
阮溪婼的心也随着她的话语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这些,她都不知晓。若是如此,背后之人……
“殷姐姐放心,我不是鲁莽之人,此事非一朝一夕可以达成,我自会步步谨慎。”
阮溪婼轻拍着她的后背,她敢这么明白的告诉殷柔自有一番道理,殷氏与澹台氏已是密不可分,殷柔绝对不会做出有损殷氏利益的事情来。
再者,她已经嫁进了丞相府,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没得选,这便是女子的悲哀。
“我只希望你凡事能顾念丞相府和殷氏满门性命,我父王的性子我清楚,他如今见了你,更加不会放弃了。”
赔上殷氏满门荣辱,只为赌一个清白。殷柔不知,这一老一少如此坚持,究竟是对是错!
“好。”阮溪婼郑重的点点头,这话,是短短几日第二次听到了!
满门荣辱,数千性命!这八个字就像是一座大山,稳稳的压在她的身上沉重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若有一念之差,就会有数百上千人为之殒命!
回去的路上,二人都在再没有说一句话。刚踏进栖梧苑,小白就一瘸一拐跑了出来,抓着她的裙摆就往上爬,怕它又伤着爪子,阮溪婼俯身将它抱起。
“小白你慢点,是小姐回来了吗?”
秋霜也跟了出来,见到阮溪婼,嗔怪的瞪了小白一眼,“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老实。”
“小姐,游湖的帖子送来了。”
阮溪婼抱着小白往屋内走去,“芙蓉苑和吟霜阁那边呢?”
“没有动静,吟霜阁那位这几日都安静的很,至于三小姐,要是得了帖子早就嚷嚷的全府皆知了。”
秋霜跟了进去,替阮溪婼斟茶,笑着回道。
“也是。”阮溪婼摸着小白毛茸茸的脑袋,神情恍惚,不知在想着什么,无论秋霜说什么都是一副兴致缺缺模样。
秋霜想着许是今日累了,也不多作打扰,伺候她洗漱睡下便退下了。
次日,阮溪婼刚梳洗完毕,栖梧苑外就来人了。
秋霜挑了帘子走近,面色怪异,“小姐,三小姐来了。”
“她来做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人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让她进来吧。”
阮溪婼的视线扫过桌上印着烫金大字的‘请柬’,心中大抵明白了阮晴玉的来意,每年东湖赏荷都是禹陵的盛事,与崀山茶宴一般,能得请柬都代表了一种荣耀。
而宫宴之后,阮晴玉和阮玉姝已经被禹陵的上层圈子排挤在外,没有收到请柬也是常理之中。
“玉儿给二姐姐请安。”阮晴玉被秋霜领了进来,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着实把秋霜吓了一跳。
三小姐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玉儿大早上来我院子,可是有事?”阮溪婼笑脸相迎,语气一如往常温婉柔和,完全听不出对她有任何的芥蒂。
“听说二姐姐收到了长公主的请柬?”
阮晴玉小心翼翼的问道。
“喏,就在哪儿!”阮溪婼浅笑着微抬下颌,指了指,诧异的问道:“怎么?玉儿没有收到吗?这就奇怪了,公主府的人办事不该这么粗心才是。”
阮晴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公主府的人办事确实不会如此粗心,她没有收到是因为长公主根本就没有打算宴请她。
这么丢脸的事情阮晴玉实在说不出口,有些尴尬。
崀山茶宴是由尹王府做东,宴邀士族子弟,品茶游玩的小型宴会,是以往年九皇叔,太子殿下,璃月长公主等身份贵重的人从不出面。
而东湖之宴则不同,由皇家主办,璃月长公主亲自选人发放请柬,禹陵的士族子弟莫不以受邀为荣。
一般能收到请柬的都是各府嫡出,身份极为尊贵。
如此重要的宴会,相府除了栖梧苑,竟没有一人收到请柬。阮晴玉看着帖子眼睛都直了,恨不能抢过来塞进怀里。
“二姐姐,手执请柬之人可带五人一同入席,二姐姐可想好了要带谁一起去?”
阮晴玉旁敲侧击的问道,要她放低身段开口相求,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还没有。”阮溪婼摇头,她心中倒是有几个人选,没有定下来罢了。
阮晴玉脸上一喜,迟疑片刻还是没能忍住,小声的问道:“二姐姐,可以带着玉儿吗?”
“这……”阮溪婼皱眉,没有答话。
她自然是不愿意带着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捅她一刀的人,阮晴玉虽有些小聪明,可目光短浅,急功近利,上不得台面。
“二姐姐难道还在责怪玉儿吗?”阮晴玉见她踌躇,顿时急了。
秋霜心中暗道,这人也忒没脸没皮了,一再的跟着阮玉姝设计小姐,怎的还能要求小姐对她掏心掏肺,果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玉儿多虑了。”阮溪婼淡淡的说道,“不瞒你说,我心中已有人选,玉儿真的想去,不如去求母亲,她应当也是收了帖子的。”
“二姐这不是刁难玉儿吗?大夫人恨我们母女入骨,又怎么会答允。”
阮晴玉闻言,一改刚才讨好乖顺的模样,怒道。
“这不就是了,三妹如何会以为我该答应你的要求?”阮溪婼笑看着她的怒容,轻声问道。
“你可知为何大夫人在知晓三姨娘起了异心之后,明知有我虎视眈眈,依旧要毁了你与三姨娘撕破脸皮吗?”
阮晴玉不答话,她也想不明白,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大夫人为何要选择一条对她极为不利的路。
“为何?”
阮溪婼脸上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眸光渐冷,厉声道:“因为无论是我还是大夫人,都容不下一颗墙头草!”
她突如其来的凌厉目光像把刀一样插在了阮晴玉的心上。
“三姨娘是聪明的,所以索性和大夫人撕破脸,极尽能事的打压她,甚至对我示好寻求翼护,可惜,你并不懂她的一番心意。”
“我以为你虽蠢也该有自知之明,没曾想我还是高估你了!”
阮溪婼一番话说完,阮晴玉又是尴尬又是难堪,最后愤愤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