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晟延都发话了,尹秋莲再想要阻止也没有什么作用。
祥叔的动作很快,叫来了几个侍卫,对着墓碑连磕三个响头,便闷头开始掘土。
阮溪婼和阮晟延皆是不忍的走到一旁,背身而立,那掘土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她们的心房,每动一铲子,阮溪婼的身子都微不可见的颤了颤,阮芊芊小心的跟在她的身后,生怕她突然昏过去。
没一会,就听侍卫说道。
“好了,相爷,可以开棺了,各位主子还是捂住口鼻,站远一点。”
众人闻言立马倒退了好几步,阮溪婼却两三步站在最前面,紧紧的盯着棺木,上面的盖子在侍卫的齐心协力下很快的移开一道缝,慢慢推开。
不待看清楚里面的景象,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呛得众人连连咳嗽。
阮溪婼顾不得许多,凝眸望去,她相信师傅绝对不会骗她,她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刻,她要替冤死的娘亲讨个公道,她要那些刽子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灰尘寸寸落下,气味很快便散了开来,众人拿着绢帕捂住口鼻,最先出声的是尹秋莲,她柳眉一竖,怒道:“阮溪婼,你这个不孝女,你娘亲尸骨完好,你却坚持开棺验尸,你存的到底是什么心?”
“来人呐,还不快将棺木合上,让二姨娘入土为安!”
她急急忙忙招呼侍卫盖棺,阮溪婼嘴角溢出冷笑来,“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大夫人对我们母女如此关怀。”
“不对,大伯,骨头为什么是黑的?”
阮芊芊胆小原本是不敢看得,可事关阮溪婼,她硬着头皮探了一眼,在众人之前发现了这个了不得的事情。
骨头是黑的?小孩子都知道人骨洁白如玉,无论买在地下多年,都绝对不烂不腐,如何会是黑的?
阮晟延闻言,掀开众人大步向前,果真看到了如阮芊芊所说的,尸骨发黑,他的身子瞬间僵硬,如遭雷劈!
这,这是,中毒?
尹秋莲脚下一软,面色又白了几分。
阮溪婼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一幕,心往下沉了沉,娘亲的死,果真与她拖不了干系!
怪不得从爹爹命人将那盗墓之人碎尸万段后,她一路都是神情恍惚,常常出神。
“娘……她怎么会这样?”阮溪婼怔怔的说道。“难不成娘不是郁结于心,油尽灯枯,而是被,被人下药?”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绝望的闭上了眼,瘫软在阮晟延的怀中,阮晟延攥紧了手中的金簪,不带任何情绪的看了一眼尹秋莲,后者寒毛直竖,噤若寒蝉!
“既然尸骨无损,盖棺,葬!”
阮晟延强打精神,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甚至有种感觉,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玥儿,今日种种是不是专门想要告诉我,你死的冤枉,想要我替你手刃仇人!
他能听出自己声音都在颤抖,阮溪婼已经哭得背过气去,棺木重新盖好,众人还没有回神,沉浸在这惊天秘闻中难以自拔。
阮溪婼轻轻的推开阮晟延,对着棺木跪下,膝下都是碎石,尖锐的棱角仿佛要生生刺入骨髓一般,再疼都比不上她心疼。
“娘,你安息吧。”
今日一场闹剧,总算揭开的当年的阴谋,女儿不孝,只能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告诉众人娘亲的委屈,待来日女儿手刃仇人,必亲自前来叩头谢罪!
她俯身,捧起身前一抔土,轻轻的洒在了棺木上,扬扬洒洒的土砾覆上黑色的棺木,也覆上了阮溪婼的心和眼!
她要记住这一刻的痛和耻,她要用血来洗刷心中的愤怒和不平,尹秋莲,你当年做的事,没想到会在今天被翻出来吧!
血海深仇,我阮溪婼定要你尹王府上上下下来赔这一笔账,哪怕双手被鲜血染红,化身魔鬼,也定要你们此生此世,再无安宁!
清风拂过,湿意已干,最后一滴泪顺着脸颊没入大地之后,阮溪婼抬手一抹,机械般站起身来,遥望着葬着澹台氏族人的那一片土地,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表哥……
你们等着,婼儿哪怕将禹陵搅得天翻地覆,也会拿仇人的头颅来祭奠你们!
“葬!”
她长呼一声,声音在山巅回荡,侍卫们如言拿起铲子,重新将棺木掩埋起来。
最后,再到他们离开,阮溪婼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临走之时,阮晟延对着墓碑说道:“玥儿,你放心,血债血偿,我不会让你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
众人心中对此事都由猜测,不约而同的闭口不谈,谁也没有想到,今日凤凰山一行居然挖出了这么大的秘密。回去之后,还有一场更猛烈的暴风雨等待着他们!
回府的路上一片哀伤死寂,没有丁点声音,阮溪婼刚上马车便靠着殷柔的身子晕死了过去,她从来都知道,只是眼前看到时,那剜心的疼让她难以承受。
相府的马车云来香路过的时候,谁都没有留意到楼上的雅间窗边突然多出了一道俊逸的身影。
“没想到,她居然真能做到如此程度!”
万俟墨书低叹了口气,也不知是高兴多些还是担忧多些。
屏风后的传出一道清浅的笑声,“阿珩什么时候看走眼过,这个女人容貌,手段,心性皆是万里挑一,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啧啧,回去的话,那双腿不躺个十天半个月怕是都站不起来。”
“你还说风凉话。”万俟墨书听他这般漫不经心的语气就来气,“你也不想想,阿珩回来看到她这个样子,最先倒霉的不还是你和我!”
“那又怎么样,他还能真卸了我们不成?”白潇绝慵懒的直起身子,一改懒散的模样,郑重道:“我想看看她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万俟墨书看着他,目不转睛的,似乎想要用过那玩世不恭的模样看到些更深层次的东西,白潇绝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紧紧的拽着胸前的衣服,“你想做什么?我不好男风!”
万俟墨书没好气的踹他一脚,审视着他,“我甚少见你这般认真的模样,你该不会……”
白潇绝嗤笑一声,瞬间恢复了正常,那顽劣随性的感觉如潮水一般褪去,站起身拂了拂锦衣,笑容寡淡的说道:“我白潇绝是什么人?江湖人称雍容华贵,芝兰玉树的富贵公子,身从百花过,片叶不沾衣才是我的人生信条。”
“是吗?”万俟墨书虽笑着,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兴趣是喜欢的开始,阿珩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在阮溪婼的身上花了太多的心思了!
“自然,我不是阿珩,也没有什么精神洁癖,世间百花正好,何苦独守一人?”白潇绝哈哈大笑两声,放眸往外看去,“不和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了,阿珩送来的十个异域美人还在我别苑望穿秋水呢,春宵苦短,及时行乐去了……”
他话音未落,身子以出了十丈之外,万俟墨书苦恼的用折扇敲敲头,自言自语道:“真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