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千帆意义不明的话中，叶乔洛迎来了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周。
清晨，戴着铭牌的工作人员穿梭在公司大楼里，就像蚂蚁在巢穴中庸庸碌碌。
叶乔洛打了个哈欠，看着打印机慢慢的吐出十几张印有文件的纸张，有点昏昏欲睡。
都怪顾千帆，她纠结一句话纠结了半宿，今早差点没爬起来。
把文件整理了一下，装订到一起，叶乔洛拿着它来到薛瑶的办公室，这都是薛瑶上个星期交给她整理的策划案，改了一个星期薛瑶都没满意。
在薛瑶皱着的眉头中，叶乔洛的心七上八下。
“行，不错。”在许久的端详之后，薛瑶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叶乔洛终于松了口气，再改下去她都快疯了。
“看你的样子，状态已经调整过来了吧？”薛瑶把策划案放下，有些打趣地说道。
“如果我说没调整过来的话，你能给我放假吗？”她耸了耸肩。
“当然不能。”薛瑶斩钉截铁地拒绝她，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袋手工曲奇，“今天的和以前的不一样。”
“别告诉我这是你自己做的。”叶乔洛上下打量着她，露出怀疑的目光，她可想象不出薛瑶还有这么贤惠的时候。
“我妈做的。”薛瑶白了她一眼，“她昨天来看我，带了一堆吃的。就这些你爱吃不吃吧。”
叶乔洛早餐只吃了半个苹果就出门了，早就饿得不行，闻言赶紧伸出手：“要吃要吃。”
蓝莓味儿的曲奇，咬在嘴里酥软香甜，把她的饥饿和疲劳一扫而空，叶乔洛赞叹道：“伯母手艺真好！”
“按身份，你该叫她姑妈。”薛瑶一边整理着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叶乔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忘了薛瑶是顾千帆表姐这回事。
想到传闻中老爷子当年极其宠爱小女儿顾怀颖，也就是薛瑶的妈妈，叶乔洛开始好奇。
“你有见过顾老爷子吗？”
问出这个问题，叶乔洛有点后悔了。
爷爷有多疼爱女儿，肯定就有多恨她不听自己的话一意孤行。连顾千帆都说，老爷子已经和他们一家断绝了关系。
以老爷子的性格，说出断绝关系的话，肯定也不是假的，要不怎么公司上下都没几人知道薛瑶和顾老爷子的关系呢。
叶乔洛本以为自己的问题有点多余，没想到薛瑶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见过。”
“什么时候？”她惊讶地问道。
“应该是大学吧。”
“大学？”叶乔洛更加疑惑，为什么是在那种地方？
薛瑶想了想，说道：“我记得那是我大二的时候，在北城大学念书，顾老爷作为北城优秀企业家，被邀请去学校开讲座。”
记忆闪回到薛瑶大二的秋天。
薛瑶坐在演播大厅的第一排，理论上前三排是最宝贵的位置，能够近距离听清和看清讲台上的状况。
据说今天的主讲人是北城享誉盛名的大企业家，商学院的人来了大半，诺大的演播厅水泄不通，熙熙攘攘。
薛瑶是学生会的一员，她坐在第一排这样的一等座，是因为有个很重要的任务，在顾先生下台的时候上前采访。
薛瑶很小就听说了自己外公的事，并非是母亲提起的，实际上，母亲这几十年来都有意回避外公的问题。
她是在一次无意间，听到父亲和母亲的谈话，得知了自己的母亲顾怀颖正是顾老爷子的小女儿。
母亲因为执意嫁给父亲，与顾老爷子断绝了关系。
薛瑶从来都不想关注顾家的事情，在她看来，人生里有没有那个顾家都无所谓，只是母亲有时候会黯然神伤。
顾老爷子在掌声中走上讲台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过前排的一众学生，猛地被一双眼睛吸引。
那双眼睛让他想到曾无比疼爱的小女儿。
薛瑶的目光从他出现时就一直锁定在他身上，顾青山有那么一刻和她对视着，仿佛失神了，但很快又收了回来。
讲座进行得非常顺利，这种场合对顾青山来说不值一提，对如今的商业现象侃侃而谈，传授给在座学生一些宝贵的经验，他都信手拈来。
那双像极了顾怀颖的眼睛自始自终都紧紧的注视着他，直到讲座结束。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为这次的讲座画下完美的句号。
一旁的同学用手肘碰了一下薛瑶，提示她这个时候该上去采访了。
薛瑶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话筒走了上去。
演播厅里的学生如流水一样逐渐流向室外，围绕在大企业家身旁的都是一些社团和组织的人，都肩负着采访的重任。
在一旁老师的指导下，各个社团的负责人都有条不紊地排着队等待。
薛瑶排在最后一个。她知道这类企业家每天的事务繁忙，采访很有可能进行到一半就会离开，没有进行到采访的人往往会根据其他社团的提问整理成资料，作为撰写新闻稿的题材。
薛瑶以为轮不到自己了，但顾青山竟然真的回答完了之前所有人的问题。
薛瑶只好按部就班地把之前社团整理出来的问题都问一遍，顾青山答得很犀利，也行举止都着显出一个成功人士的气质。
顾青山的眼睛仍然迸射着精明的光芒，像是要把她看透。
“顾先生，请问您对‘一个人的家境决定一个人的前程’这个观点怎么看？”薛瑶鬼使神差地加上这个本子上没有的问题。
这个问题意有所指。
顾青山当年瞧不起她的父亲，可父亲如今取得了不小的成就，维持了母亲在顾家习惯的优渥生活。
顾青山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位年过花甲的老人神情复杂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缓缓说道：“良好的家教能够让人养成良好的品行，家境的优越能够让人有更多的拓展空间，想要达到成功，上面两条都必不可少。”
还没等薛瑶继续问，顾青山已经转头对旁边的老师说了两句什么。
老师立刻殷勤地通知大家，今天的拜访到此结束，顾老先生要离开了。
薛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