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如抬眼看了看他,道:“那胤将军府的上这位二小姐,如今可好?”
刘会望着西边战场:“这么多年,那个人将她照顾得很好,只要那个人还在,二小姐就不会有事。”
千如点了点头,她觉得,刘会与胤府是有渊源的,加之他比自己年长许多,所以似乎更亲切了几分,她伏在他的肩头,仍旧些抽泣。
就在这时,帐帘被人掀起,来人一把将千如从刘会的身上拉开,然后指着刘会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千如一惊,在看到百里无忧熟悉的脸庞时,又瞬间大喜,搂着他的脖子号啕大哭起来,百里无忧也顾不得刘会,拍着千如的后背,安抚道:“不要害怕,我来了。”
帐内一时间除了千如的哭声,再无别的声音,她哭了一会儿,也觉得气氛局促得紧,便松开了百里无忧,转身看了看刘会,想了想,道:“刘大夫,他就是我因战事失散的哥哥。”
刘会抱拳:“在下刘会,是大宁的医官,莫副将只是听到前方的战报,担心圣上和寒晔将军,而她在军中的兄弟,又正好死在她眼前,情绪有些崩溃罢了,既然你来了,好生照顾她,我去看看伤员的情况。”
百里无忧亦抱拳:“在下百……在下莫无忧,多谢兄台这些时日对舍妹的照料。”
刘会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营帐。
千如鼻子一酸,又想要哭,被百里无忧一瞪,眼泪生生地给憋了回去,他冷冷地看着她:“就你这副模样,还妄想要当将军?”
千如抹了抹眼泪,说在他前头:“幸好,我不必当将军,否则,真是大宁国的灾难。”
百里无忧放下包袱,将他这些时日所做的事讲给千如听,譬如,他一听到寒晔回归战场,便猜想她也跟着来了军营,譬如他得知武帝亲征时,连忙赶向这如火如荼的战场,再譬如,他费尽周折才打听到她已改了名,并藏身在医官之中。
百里无忧戳着她的脑袋:“我也真不知是不是前世欠了你,这辈子要来还。”
千如破涕为笑:“谢谢你。”
百里无忧说他这一路过来,听到一些消息,说是西边战场,已经被我军控制,由胤将军率领大军攻城不到三日,就被攻下来的,这让他十分费解,西域虽不至于固若金汤,但也不是这么好攻的。
听千如说到这头的战报时,他才如茅塞顿开一般,豁然开朗。
“如此说来,西域定是知道武帝亲自率军讨伐罗刹,而罗刹若是一丢,大宁全军压向西边,他们定是吃不到好果子的,倒不如改变战略。”百里无忧喝着茶水,想想便觉得好笑,他一个说书人,明明决心一辈子不参与战事,这会儿居然揣测起战场之事来了。
千如摇头:“若真是如此,那为何要丢了自己的城池,来守这已经被打得只剩下主城的罗刹?”
百里无忧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沉声道:“因为武帝和寒晔在此。”
至于弃城一说,倒也未必,这万毒教可以在罗刹主城布下毒网,那西域皇城,定是也一样,只是他所想到的,并未告诉千如,她的爹爹,还在西边战场之上,她若是知道了,两头都放心不下。
千如心里一紧,百里无忧这算是一语点醒了梦中人,西域,这也是破釜沉舟了吧?她不禁开始担心,寒晔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可是武帝呢?其他将士呢?还有赶去战场的秦渊呢?若是他们有事,那凭寒晔一己之力,就算他武功高强,能敌得过千军万马?
百里无忧见她神色凝重,先开口断了她的意图:“你可千万别妄想我会带你去罗刹的主城,那个万毒教,我可惹不起,况且,以你师兄和圣上的能耐,定能全身而退,西域如今已经是咱们的了,还怕没有机会灭了这罗刹?”
千如想起寒晔临走时同她说过的话,他让她好好护着她自己,在他护不了她的时候。可是他不知,若他不平安,她又怎能安好?她坚定地望着百里无忧:“我只等三日,三日后若是没有好消息,我便是一定要去的。”
头一日,前方传来战报,寒晔率先锋精兵攻城,不幸被困。
第二日,前方传来战报,大军在罗刹主城外扎营,圣上正与将军们商讨攻城之计。
第三日,一直等到黄昏,仍是未等到任何战报。
千如在屋子里收拾行礼,百里无忧一早便不知哪儿去了,此时,刘会站在一边,替她准备了一些药品,眼下兵荒马乱,他特意嘱咐她路上定要小心些,待寒晔将军归来,他会同他道明缘由。
刘会以为她是寻找了家人,才要离开。
千如想,刘会既然这样误会,那她也不必解释了,似乎这样能让他安心一些。
千如收拾完行装,百里无忧已经等在帐外,只见他背着包袱,牵着两匹骏马,一脸无可奈何。
“哥……你……这马……”千如只是有些感动,百里无忧虽然多数时候说话直了些,但是他却一直在自己身边,不管前路多么危险,他也不曾丢下她一个人,他若是自己的亲哥哥,该多好。
百里无忧将一匹马的缰绳交到她手里,道:“你别瞎想,这马可是我一早去前面镇上买的,不是战马,我可没偷马。”
千如微微一笑,他竟是以为她误会了他,她跨上了马,冲刘会挥了挥手,与百里无忧并肩策马,离开了大宁国的这座牢不可破的后方阵营。
罗刹国的主城,与他们只隔一座城池,若是马不停蹄,傍晚时分便能赶到。
千如在过山路时,停了下来,她利索地翻身下马,拿出刀子在手腕上一划,再从树上摘下一片树叶,将自己的血滴在树叶上,递给了百里无忧:“你将我的血喝下。”
百里无忧先前并不知千如已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但莲妃苦寻萝蔓草而为难千如一事,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萝蔓草能解天下之奇毒,他也是知道,那么,千如定是服食过了萝蔓草。他望着她,接过盛着血的树叶,嘴角发笑:“你就不怕被歹人知道,放干了你的血?”
千如摇头:“你是自己人,我不能让你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