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千如下了操练场,便直奔紫檀殿,太医说,再有几日,孩子便要出世,嫣儿很高兴,却有一丝遗憾,孩子的爹,怕是不能亲眼看着孩子出世了。
千如明白,武帝就算不爱嫣儿,但是嫣儿腹中的孩子,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怎能不在意?帝王若想护着一个人,便必须表现得全然不在意,如同先帝当年对千漪不闻不问一般。
这个道理,嫣儿定然也懂。
“今日孩子可有欺负你?”千如在嫣儿身旁蹲下,将耳朵贴在了她的小腹上。
嫣儿笑了笑:“他今日踢了我好几回,怕是急着想出来看看你这位干娘。”
千如也跟着笑了起来:“哪儿是看我呀,分明是想来看你的,咱们嫣儿怀了孩子后,更明丽照人了。”
嫣儿拉起千如的手,道:“谢谢你,当初要不是你,圣上定然不会接纳我,如今他不能陪在我身边,也幸亏有你这样陪着我。”
千如摇头:“哪里的话,你是我妹妹,一家人可不能说两家话。”
在紫檀殿陪着嫣儿用了午膳,又说了会儿话,千如便回了操练场,本想坐一会儿就走,可时下已换去厚重的棉袄,与将士们切磋起来,也更灵活了些,以至于同赵廉多过了几招。这人可真是乐此不疲,三不五时地说要挑战她,赌注依旧是谁赢了,便是御林军的剑术师傅。
千如觉得甚是好笑,这御林军的剑术师一职,可是武帝钦点的,岂是她同意就能退位让贤的?况且,她这些日子也捡回了荒废一年的拳脚功夫,他要赢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与赵廉过招时出了些汗,千如便匆匆地回漪云殿去,让宫女提了几桶热水来,她不喜欢被人伺候,只让宫女守在门外,需要热水时,再唤她。
这乍暖还寒时,人总是特别容易困乏,泡在温暖的水里,闻着花瓣的香味,千如渐渐睡了过去,要不是宫女机灵,知道掐着时辰进来替她加热水,她非得泡到全身冰冷才会醒来。
“莫姑娘,沐浴时可千万不能睡着啊,会着了寒气的。”宫女一边推她,一边往盆里加着热水。
千如被宫女这么一推,便清醒了些,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水也有些凉了,她索性起身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去找千漪。
她想搬去嫣儿那里住几日,不知怎么的,她总是有些不安,秦怡近来真是安分得有些吓人。
千如去寻千漪时,正好御厨房已将晚膳送来,千漪正让宫女前来寻她。
“大姐,我想搬去嫣儿那里住几日。”千如一坐下,便同千漪说了自己的忧虑。
千漪这几日也觉得睡不踏实,总是回想起当年太后对别的王子下的毒手,她让宫女去替千如收拾些随身的衣物先行送去紫檀殿。待用过晚膳后,她亲自送千如过去,顺便去看看嫣儿,再怎么说,她腹中的孩子,若是个男孩,就算成不了太子,也定然是位身份尊贵的王子,那将来定能左右整个胤府的兴衰。
“大姐,你真的要去看嫣儿?”千如夹了一块排骨送进嘴里,有些意外,便脱口问了。
千漪倒也不瞒着她,说自己在这皇宫里头清冷惯了,才会对嫣儿那般冷漠,而如今这般,也是有私心的,她希望嫣儿母凭子贵,好向武帝求一道圣旨,将秦渊的灵柩迁回帝都,也好让月儿一同回来。
千如与千漪刚放下碗筷,打算一同前往紫檀殿,方才先将衣物送去的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那些衣物仍旧被她抱着,她喘着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重复了好几遍紫檀殿。
千如心里一紧,怕是真的出事了,她连忙跑出了漪云殿,也顾不得走这弯弯绕的道儿,直接跃上房檐,一路飞奔,直接落在了紫檀殿上方,殿中火光漫天,人声嘈杂。
千如小心翼翼地抽出一片砖瓦,往下一看,便看到嫣儿正被她的贴身宫女抱着,她身上衣衫凌乱,身形微颤,宫女也像是受到了惊吓,两人竟抱在一起大哭。
嫣儿的身旁,一人坐着,一人跪着。
坐着的那人,便是让千如觉得不安的秦怡,跪着的人,低着头,被御林军押解着,并看不清脸。
只听秦怡冷冷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混进御林军,行刺嫣贵妃。”
千如一听,便有些慌了,秦怡说那人混进了御林军,还是为了行刺嫣儿而来,她究竟想干什么?
跪着的那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秦怡执起宫女送来的杯盏,喝了一口,又问:“你若想刺杀嫣贵妃,怕是早就该下手了吧,何必在御林军中一待便是数月?”
那人依旧不吭声。
秦怡缓缓站了起来,只挥了挥手,那人的头便被押解着他的御林军将士狠狠地抬了起来,待看清了他的脸后,千如惊恐得险些喊出声来,这人居然是赵廉!
跪在地上的赵廉依旧不语。
秦怡面上似乎闪过一丝狠绝,又似乎隐忍着悲痛,她一字一句地问他:“说,你与嫣贵妃之间,是不是另有隐情?”
赵廉垂眸,冷冷地“哼”了一声,居然开了口,他看着嫣儿,道:“我与嫣贵妃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生,既然落在你们手里,我也无话可说,只求放过我们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秦怡狠狠地向嫣儿逼近:“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着圣上与旁人私通,还怀了这个孽种!来人!将他二人押下去,明日问斩!”
嫣儿和抱着她的宫女,被吓得连连后退,退至墙根处,便无路可退。
千如一看,便是急了,她连忙跃上房檐,直奔金阳殿,这个时候,只有武帝才能救她们母子了。
这金阳殿,千如可是不敢贸然闯进去的,她拿出武帝给的金牌,递给了守卫。
两名守卫一看是千如,便陷入左右为难,面前是他们敬重的莫师傅,里头又是刚就寝的圣上,权衡之后,他二人还是决定得罪他们的莫师傅。
“莫师傅,你还是明日再来吧,方才刚送来一位贵人,圣上这会儿怕是……我们实在不敢让你进去啊。”守卫面上有些窘迫,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