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如每一回都会还他一个白眼,他这么一问,倒显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行军的第三日,帝都已离,战场未至,眼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前方又是野兽频出的树林,元帅命全军在野外安营扎寨,明日寅时三刻准时出发,定要在天黑之前穿过这片林子。
千如拿着壶去河边取水时,又听到有人在说寒晔的不是,还质疑她的身份,说寒晔八成是贪图她的美色,才会在夫人失踪后,骗过众人,让她鸠占鹊巢。
她这一路上,都一直闷闷不乐,听到他们这样说,便气得火冒三丈,若不是寒晔拦着,她也许就挥刀指向他们了。她拿着水壶气呼呼地走回营帐,一屁股坐在塌上,将战靴一踢,盘腿坐着生闷气。
“怎么,不是你自己说像我这样的英雄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你都不介意了,还在意旁人怎么说?”寒晔在她身旁坐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千如可没有他这么心胸宽阔,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将他理好的头发又给挠乱了。
寒晔一边笑一边安抚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只需你知道便好,我是否贪图你的美色,你难道还看不出来?”
“你以前不是睚眦必报的吗?这回倒是豁达。”千如绞着衣角,心里还是很不悦。
寒晔轻轻地挑眉,想她这般说他,便也是从话本子上瞧来的,这可都是拜百里无忧所赐啊,待有了时间,定是要将这话本子好好地研究一番,如有不实之处,也好及时指正,以免他的如儿听信了百里无忧的话。
千如见他沉默不语,便道:“我一定要记住他们,往后你让在御林军执教的弟子好生训练他们,要比旁人更严厉一些才是,省得他们太过清闲,议论别人的家事。”
寒晔点了点头:“夫人说得极是,为夫记下了。”
千如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她跳下床榻,道:“我饿了。”
“好,为夫这就去取吃的来,夫人稍等。”寒晔摸了摸她的脑袋,蹲下身去替她将战靴穿好,满眼宠腻,即使在行军途中,她也是他心头的宝,只要他能,便会尽全力宠着她。
寒晔刚走到账前不远处,发现了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他们似乎也看到他了,转身便跑,这二人不是一心想上战场的月公主,和一心只想护着她的齐萧,还能是谁?
只是他二人跑得再快又怎能快得过寒晔?
“你们胆子倒是不小。”寒晔纵身一跃,便已立于他二人跟前,言语中不带一丝情绪。
齐萧连忙跪下,道:“此事是我的主意,请宗主责罚。”
月儿见师傅这样维护她,她心一横,道:“这都是我的主意,师傅也是怕我出事才要跟我一同来的,小姨夫若是要罚,罚我一人便好了。”
寒晔道:“你是公主,要罚自然由圣上来罚,齐萧是我剑宗弟子,是不是要罚他,由我说了算。”
寒晔面上依旧无风无波,看得月儿心惊肉跳,若是他罚齐萧到思过峰上禁足一年半载,不让任何人见他,那她要怎么办?
月儿也跪了下来:“我也是剑宗的弟子,宗主若是要罚,连我一起罚吧,只不过,要等打赢这场仗之后。”
寒晔沉声道:“知错而不认,可知是错上加错?”
见月儿还想顶撞他,齐萧忙将她拉住,道:“弟子知错,但凭宗主责罚。”
“那你二人即刻起程,速回剑宗禁足一月,违者,逐出师门。”寒晔说罢,转身离去,据他所知,齐萧是左长老从抢匪手下救回剑宗的孤儿,左长老将他视如己出,他又怎会背弃这份恩情,怎会背起剑宗?至于要怎样说服月儿,那便要看他的本事了。
千如在营帐内等了许久,早就饿得不成人形,但想到身在军中,她也不计较这些小事了,行军打仗时,别说饿一两顿,就算是饿上几日,也照样得上阵杀敌,岂能容她有半分娇气。
只是寒晔迟迟未归,她多少总是有些担心的,一掀开账帘,寒晔未迎来,倒是迎来两位年轻的士兵。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认得谁。
月儿道:“你真是我小姨?胤千如?”
千如点头,回答:“我确实是胤千如。”
月儿并未曾见过容貌已变的千如,她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拉起她的衣袖,一看那道疤痕还在,便信了她。她拉着她的手,道:“小姨,你帮我劝劝小姨夫,让我随军上战场,我保证能保护好自己,况且还有我师傅在,他也不会让我出事的。”
千如庆幸,这道曾经让她想要除去的疤痕,竟多次替她证实了身份。
只是,月儿是去是留,她可做不了这个主。
月儿不依不饶地抓着千如的手臂,死活不肯撒手:“小姨,你可以上战场,为何我就不行?你帮我同小姨夫好好说说,行不行?”
千如被她问得有些懵,这月儿和璃儿一样,也是她的侄女,怎得性情相差如此之大,璃儿天性羞怯,即便是再气愤,也不过就是甩门而去。月儿呢,才一见面,就这般聒噪,闹得她耳根子不得清净,想她身旁这位剑宗少侠,收了这样一个金枝玉叶当徒弟,必定日子也不好过吧。
这边被月儿缠得心烦,那边寒晔又迟迟不归,她只好出了一个下策,说要与月儿比一比功夫,若是她赢了,便让她留下,若是她输了,就乖乖地回帝都去。
月儿一听,陷入了两难,虽然小姨生下孩子之后功夫弱了不少,可是一年前在云鹰峰上,她还是输了不止一招半式,一年未见,自己的功夫确实精进不少,可小姨呢?会不会还是轻松地赢了她?丢了面子是事小,不能替秦渊报仇才是大事。
“好,我答应你,若是输了,便是我技不如人,只求小姨能替秦渊报仇,若不是因为西域皇室让万毒教参与战事,秦渊也不会死得那么惨,风无麟虽然已死,可西域皇室那些人也绝不能放过。”月儿说着,心里有些难受,便垂下了头去,齐萧拍了拍她的肩,道,“你若想报仇,我替你去便是,何必亲自上战场?”
月儿望着齐萧的双眸,道:“多谢师傅,可此事我想自己试一试。”
千如取来胤将军在她临行前赠于她的霜云剑,道:“那便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