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二人也附和,道:“还是三弟聪明,我们先带她回去。”
千如松了口气,她本以为自己活不过今日,幸好,她还有机会。
三人将她绑了起来,一路押着回了他们的巢穴,而不是军营,一路上听他们说着诸多埋怨,接一桩买卖,损了两个弟兄,可见他们原本就与战事无关,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
他们的巢穴在一处古墓中,由一间一间纷杂繁复的石室构成,她不过多看了几眼,便被方才一直沉默的,被喊二弟的人一把丢到了墙上,背后受到撞击,疼得她眼前突然一黑,险些晕过去。
而后,他抓起她的衣襟,将她拖了起来,冷言道:“落在我手里,就算不让我弄死你,也得让你脱层皮,不然,怎么对得起两位弟弟的在天之灵?”
千如闭起了双眸,她必须留些力气,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等我吃饱了再来看你,你可别睡着了,好戏还在后面。”说罢,他又将千如随手丢到墙上,转身离开了石室。
待他走后,千如努力坐了起来,看到桌上放着茶壶,便起身挪了过去,她怕打碎茶壶时惊动他们,只好握着壶身,用内力震碎。瓷片碎裂后,扎进了皮肉里,她拾起一块碎片,往绳索上割,好不容易将绳索割断,却也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木椅。
千如连忙将绳索缠回手上,卧倒在碎片堆上,不让他们察觉,石室的门打开时,她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比起这几个修炼禁术的人来说,声音要浑厚一些,像个常人一些。
他们见她好端端地被绑着,便想要重新关上了门,千如分明听到外头那道陌生的声音在问他们:“你们绑了我西域长公主,意欲何为?”
那三人道:“我们可不管她是不是长公主,我们只管替兄弟报仇。”
心想着或许有救了,千如扯开了手上的绳索,将耳朵附于石门之上,将身形掩藏于门后,隐约听到他们在争吵,随后传出打斗的声音,她一推石门,拼命地跑了出去,那人见了她,便喊:“公主,我缠着他们,你快走!”
千如这才看清他的脸,心中一惊,此人竟与璃儿的亲爹有几分相像,无忧谷的竹屋中,璃儿时常对着她爹的画像发呆,常常问她的娘亲,爹爹到底去了哪儿,为什么不要她了。
千如问道:“你可认识大宁的胤千歌?”
那人一分神,胸口挨了一掌,千如见状,便觉得八九不离十,他便是那负心之人,可他毕竟是璃儿的亲爹,她不能丢下他独自离开。正要出手时,那人已经一手抓着她的胳膊,另一手从腰间抽出一个瓶子,他冲那三人道:“若是不想死在这里,便不要跟来,我会将解药放在门外墓口,做买卖的,留着命,赚来的银子才有用。”
千如不解,这瓶中装的到底是什么,竟让他们三人如此紧张,竟真的没有再追来。
待离开墓穴后,她又问:“你究竟是否认识胤千歌?”
那人点了点头:“我认识。”
“那你真的是璃儿的亲爹?”千如抓着他的手臂,有些激动。
只见他又点头,问道:“长公主怎会认识我妻儿?她们……她们是否安好?”
千如怎么也不会想到,三姐的夫君是西域的人,当年两军交战,他为了国放弃了家,于国,他忠诚,于家,他却是个不负责的男子。
千如摇头:“我不是你们的长公主,我是胤千如,千歌的六妹,璃儿的小姨,你们的长公主被梵音追杀,我在火中救了她,却毁了容貌,她将脸换给了我,而她自己,被梵音当作我抓回营中炼制蜂毒的解药,方才……方才自尽了……”
“梵音怎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可是我西域的国师,怎么会追杀长公主?”三姐夫果真不信,千如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告诉他,梵音是罗刹王室的人,为覆灭大宁和西域,他已然疯魔。
既然三姐夫当年选择了国,那就当今晚不曾见过他吧,临走前,她说:“我会当作没有遇到过你,我不想让三姐和璃儿再伤一次,你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三姐夫沉默了半晌,他曾经发过誓,此生不会上战场,不会与胤家的人为敌,可他生在皇室,也不能做对不起族人之事,离开无忧谷时,他便想,就让她们母女当他已经死了吧。
他将同方才那瓶子一模一样的瓷瓶递给她:“这是雪莲所制,能解百毒,方才那几人替我们做事,事先服下奇毒以示忠诚,我今日便是前来送药和银子,这药你留着,兴许往后有用,她们母女二人……有劳了……”
千如突然觉得心好疼,爱上不能爱的人,等了一个等不回来的人,苍天为何要这般捉弄她的三姐?他们本没有错,错就错在生于乱世之中,身不由己。
也许是赶路赶得急了些,千如只觉得胸口压着什么,有些沉,每走出一步,心口都疼,寻到他们下马的地方时,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
寒晔等在那里,坐立难安,当她看到他的那一刻,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真好,她活着找到他了。
千如倒在寒晔的怀里,昏死过去,等她睁开眼眸的那一刻,已经回到自己的营帐中,他正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等着她醒来。
“师兄,我睡了多久?”千如问道。
寒晔坐到床边,回道:“整整三日。”
“哎……我那日险些回不来了。”千如支起身子,靠在他胸口,嘴上虽然说着丧气话,可心里却是无比庆幸。
寒晔将指腹按在她的唇上:“傻瓜,别说这些。”
千如问道:“梵音呢?”
寒晔道:“已死,但罗刹的余孽并非只有他一人,他只不过是被推到我们面前的一颗棋子,往后我们还是得小心。”
千如往他怀里缩了缩,伸手环上了他的腰身,梵音死了,赵神医的仇也算了报了。
她缓了缓神后,将三日前所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与他听,如今她的心虽未百炼成钢,却也不再多愁善感,有些事,躲不过,便不能让自己活在其中,冰兰的死,她会自责,但不会以此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