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雪阁的兄弟们这是头一回看到自家老大带着一名女子归来,还是用这种方式强抢回来,一个个皆以后他是铁树开了花,甚至有人跑去寻二当家和三当家报喜。
“洛无雪,你放我下来!”瑾雪捶着洛无雪的后背。
洛无雪将她放到塌上,转身走向在门口瞧热闹的兄弟,他道:“吩咐下去,全寨戒备,若有人来袭,立刻通知我。”
戒备?他们一个个都惊了,难道这女子不是老大中意之人,而是他们的敌人?
“还想看,那你们便进来看吧。”洛无雪慢条斯理的一句话,竟让围观的弟兄浑身振了三振,脚下抹油,火速离开了。
瑾雪愤愤地起身:“你明明是信我的,为何还要扣下我当人质?”
洛无雪道:“若你说的确实没错,但是,你冒着众叛亲离的风险来我这无雪崖通风报信,又是为何?是因为你同情我们这些被你们说成土匪的坏人?还是你对我有意,不忍心看我出事?”
瑾雪又一回哑口无言,自己从来都不是个烂好人,怎会莫名其妙地去同情土匪?也许有些事情,早在她还未想明白之前,已经在她心中滋生了,她……对他有意?
洛无雪拍了拍她的头,道:“放心,若真有军队上山剿匪,我自会保你平安。”
瑾雪素来是戏弄别人的主儿,哪里被人这般对待过?洛无雪当她是什么?摇尾乞怜的猫儿还是狗儿?
只是未等她发怒,他已然离开,待她追出去时,门口已站着两名大汉,虽然一副土匪的样子,可姿态却像极了训练有素的军中之人,她可以强行闯出去,但是如此一来,势必会惊动更多的人,包括洛无雪。
不论洛无雪许她的是真是假,他都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眼下他并未带着他的人离开无雪崖,又信了她的话,那他兴许是去准备应敌了,小潮儿会不会有事?大宁的将士们会不会有事?
瑾雪不免开始担心起他们,也开始后悔起来。
大门出不得,她推开窗户想要逃离这里,但推开窗的那一刻,她着实被吓了一跳,外面,竟然是万丈深渊,剑宗一门也在巍峨的山上,弟子的住处也是沿山而上,可像洛无雪的住处一般的,她还真见所未见。
正踌躇时,她突然想到了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洛无雪想用她来当做报名的最后一个筹码,那他便也是她的筹码。
“啊!”瑾雪故意打碎桌上的茶壶,有手臂上划出一道极浅的口子,撕开衣袖,将血抹在外衫上,伪造出受了重伤的样子,卧倒在地。
门外那两个大汉果真冲了进来,一个留下,一个前去报信。
不多时,洛无雪便匆匆而来,将她一把抱起。
瑾雪将藏在身后的茶壶碎片抵在洛无雪的颈边:“你若不信我,便让我走,你若信我,就跟我一起走。”
“真是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会伤害自己来演这出苦肉计?”洛无雪不动声色地将瑾雪安放到塌上,掀起她的衣袖,查看她的伤势,丝毫没有顾及颈边足以要他性命的利器,以及沿着劲间流下的一行热血。
瑾雪只觉得心口有些疼,她咬了咬牙,道:“此番上山剿匪的人中,有我同胞哥哥,还有我的舅舅,你若想伤他们,我就要你的命!”
洛无雪笑了起来:“自古兵与匪便水火不容,你既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为何又要管我的生死?你不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然圣上要剿匪,那不是你的家人死,便是我寨子里的兄弟送命,你让我跟你走,那我的兄弟们呢?于我而言,他们便是我的亲人,正如你的哥哥与舅舅一般,我又怎能让大宁的军队伤他们?”
瑾雪心下难受得厉害,都是她的错,她若不来走这一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洛无雪说得对,鱼与熊掌怎可兼得?眼下无雪崖有了戒备,大宁的军队若剿灭黑风寨时顺利,便会掉以轻心,怎会料到无雪崖已有了戒备。
瑾雪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瓷片跌在地上,带着洛无雪的血,甚是扎眼。
“别哭,不要再伤你自己,事已至此,想要所有人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的事,你的哥哥与舅舅想必也不是无用之人,若吃了亏,定不会与我硬拼。”洛无雪替她擦去面上的泪水时,分明感受到她的颤抖,她哭着道,“我哥哥和舅舅最疼我,你若以我为饵,他们定不会退兵。”
洛无雪想起师傅临终前对他说过的话,他让他记住,他活便只是为了报仇,任何挡路者,都得死。
可他呢,他居然对这个小丫头动了恻隐之心?
他很想说,放心,我不会让你露面,也不会让你遇险。
可他不能这么说,也无法这么做,区区一个小丫头,怎能让他放弃这次大好机会?方才他让手下下山打探时,大宁的军队已接近黑山风,挂帅之人十分年轻,正是大宁的太子殿下,据探子所述,此人与这小丫头的兄长十分相似。
若那小子真是太子,这小丫头便是当朝的公主,天赐良机,他怎能动摇?
瑾雪抓着洛无雪的衣襟:“你要是不让我走,你会后悔的!”
后悔?他此生已做过太多后悔的事,可他根本没有资格去后悔,罗刹国被灭的时候,他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却身负血债,这无雪崖上的,并不是什么土匪,而是罗刹国的遗部,他们在这山上折服多年,便是为了寻一个机会,报仇雪恨。
那个逃婚的女人,该死!
若是这次击败大宁的军队,他便带着她去皇城走一回,她若真是公主,那她的父王定然不会对她的生死坐视不理,一命换一命,他要亲手将那个女人的首级取下,祭拜罗刹国死去的亲人和将士。
“洛无雪,我求求你,让我走吧……”瑾雪已然无法向从前那般心高气傲,她慌了,真的慌了,方才洛无雪眼中的杀气,让她觉得恐惧,她虽学了多年剑术,却从未杀过人,亦未上过战场,她不想让大宁的将士们死,更不想连累小潮儿和百里舅舅。
洛无雪背过身去,他真的很羡慕她,成王败寇,她的父亲夺得了江山,她便能安然长大,无忧无虑。
“不必多说,我说过会保你性命,便不会食言,至于别的事,你也不必妄想。”洛无雪走到门外,交代了几句后,便有几名仆人进了屋,但凡能够伤人的物件,皆背他们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