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之人将修为和寿命看的最重，苏紫嫣猜到訾寰国师会付出巨大代价，只是没想到他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他对叶非凡宠爱无比，当年爱儿惨死他将所有精力都注入在叶非凡身上。
别说是二百年的修为和寿命，就算是他的性命他也愿意付出。
“两百年的修为和寿命换回我三十年的寿命，你不觉得这个买卖不划算吗？”叶非凡看着眼前清冷的门，内疚的说道。
更何况他刚刚还知道当年母亲也为他丢失了生命，这个买卖就更划不来了。
“这并不是买卖。”苏紫嫣难以理解叶非凡现在的心情，她只能劝道，“这是一种本能，相信不止是你母亲。全天下任何一个母亲都会做相同的选择。”
“你无须自责，当时你只是个婴儿，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既然她选择让你活下来，你就应该好好的活着，方不辜负母亲的期望。”
叶非凡推开尘封多年的院门，灰尘扑朔扑朔的落下来，洒了叶非凡一脸。
“真没想到，才过了二十五年，连侍女都不来打扫母亲的小院。”
这座小院是当时叶非凡父亲和母亲所住，自从那夜之后，訾寰国师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小院，怕触景生情。
走进院中，院内杂草丛生，藤蔓疯长，大多数的树木爬满了藤蔓，就连墙上屋中也不能幸免。
一想到曾经母亲和父亲曾经在这里生活的场景，叶非凡的泪水止不住涌出，开始是抽泣后来转化为失声痛哭。
叶非凡站在灰尘如山的院子里放肆的哭泣，苏紫嫣抱着他，不停的拍打的他的背。
她有些怨叶良辰，他举刀自尽，成全了自己痴爱的美名。这种懦弱的行为，让叶非凡在没有父爱的情况下长大。
他现在一定将父亲的去世也推在自己身上。
为了他一人，害的父母去世，爷爷短寿。这个结局一定不是叶非凡希望看到的，他认为不值得。
这些眼泪压抑了很多年，在今夜爆发，苏紫嫣无能为力改变他的想法，只能在一旁安慰。
这个时候有人安慰一下相信他的心里不会那样难过，哪怕苏紫嫣一句话不说，就站在旁边。
眼泪流下来打湿了苏紫嫣的肩膀，叶非凡哭倒在她怀里，像个孩子一样。
月亮也悄悄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这一幕。
不知哭了多久，也许是将毕生的眼泪都流干了。叶非凡停止了哭泣，他的双眼冷漠又孤寂，像迷失在迷宫中的小孩。
“对不起，我失态了，让你见笑了。”叶非凡从苏紫嫣怀抱中抽出，用衣袖随意将眼泪擦去。
“你会不会觉得我活着实在不应该，为了能让我活三十年，母亲父亲爷爷都付出了巨大代价。而我却没有心脏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苏紫嫣摇摇头，用澄亮的眼神望着他道，“活着就有活着的意义，你虽然没有心跳却有思想。你按自己的意志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领略到生活的美好，这一切都不是行尸走肉能感受到的。”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也知道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你的毅力于领悟力都超凡过人。所有的道理你都明白，只是你自己不愿意走出来。”
“也许吧。”叶非凡走到院中，环视着曾经热闹的庭院，“所有人都想我开开心心活过这一世，可是我怎么会开开心心呢？”
“所以你就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至少訾寰国师心中会好受些。”苏紫嫣说道。
“不错。”叶非凡没想到苏紫嫣如此聪明，“最开始我装作放浪形骸，无恶不作，无法无天，做一个纨绔的公子哥，做一个人人惧怕的小恶魔。我想这样的日子应该是开心的，至少别人会觉得我过的开心。”
“但是后来我发现这样的我一点也不开心，身边结实的人皆是阿谀奉承之人，露出一张张虚伪的笑脸，真是无聊至极的日子。”
“我感觉我在过别人的生活，我装成别人想看到的样子。虚伪的笑着，装作很开心的样子。我想就这样度过三十年，算了。”
訾寰国师想让他过的开心，将所有好东西给他。于是叶非凡照单全收，装作日日过的很开心。
这样一对爷孙，真是十分独特。
苏紫嫣道：“相信你一定也很爱你的爷爷，你们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对方。虽然有些奇怪，但感情很真挚。”
叶非凡踩在落满枯枝的地上，在小院中慢步，在他眼前仿佛能看到旧时的脉络。
怪不得叶非凡一直在笑，在苏紫嫣的记忆中他一直都在笑。流觞还曾经诧异灵虫师怎么会有这么开朗的性格。”
“我在你面前的笑都是诚心诚意的，不是装出来，而是发自内心的。请你相信我”叶非凡认真的解释道。
苏紫嫣道：“我相信你，我能感觉出来。”
“我把你当…”叶非凡张开了口又闭上口，他很犹豫纠结。这种感觉让他觉得他真实的活着。
“我知道。”苏紫嫣接口道，“你把我当最好的朋友，否则你不会告诉我这么多。”
朋友吗？一丝落寞的光芒闪过叶非凡眼底，很快敛去。
像他这样只能活到三十岁的人，能有朋友就不错了，他还能奢望什么呢。
“是的，我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叶非凡用冰冷的双手在苏紫嫣脸上使劲的搓，“如果你敢抛弃我，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的手指碰触到她光滑的肌肤，内心一阵荡漾。
推开沉重灰尘密布的大门，叶非凡走进屋内。屋内的摆设跟二十五年前一样，从来没有变过。
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了旧时的岁月。母亲在房中绣着花，父亲在屋外练剑，母亲时不时抬起头来用温柔的眼神望着窗外的父亲。
虽然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国师府内连一张画像都没有。但叶非凡心底母亲一直以温柔慈爱的形象出现。
走过了花厅，厅中的花朵常年无人看管全部都凋零了。叶非凡可以想象母亲当年在此浇花的样子，她倾着身子将水露倒入花朵中，满屋子的花就盛开了。
他在屋内不停的穿梭，回忘，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要将这一切都记在眼中，记在脑海里。
走到母亲的闺房，叶非凡撕下一块衣服上的布料开始擦拭落满灰尘的房间，他擦的很认真，没有用术法帮忙，全部用本身的体力。
擦完桌子凳子，他又开始擦拭窗台，墙面。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落下来，他也不管继续进行着。
苏紫嫣学着他的样子撕下裙角的衣料，开始擦拭落满灰尘的大床。
“从我一生下来母亲就为我做了很多，但是我什么都不能为母亲做。”眼泪再一次从眼眶中涌出，滴入尘埃中。
叶非凡快速将眼泪收起，他不想让苏紫嫣再看到他流泪的样子，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懦弱。
“我也是，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苏紫嫣轻声道，“听说她只是个凡人，根本没有资格在苏族内生活。也有人说我是被捡回来的，是一个孤儿。谁知道呢？”
苏紫嫣讲诉的是这具身体主人的过去，并不是自己的。
“这个世上每个人都会经历苦难，但苦难终会过去。”
叶非凡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曾离家多年，见过无数比我还悲惨的人。他们连基本的吃喝都成问题，我受这么多人的疼爱，又怎么能抱怨命运对我的不公呢？”
两人忙的大汗淋漓，终于将闺房擦拭的干干净净，叶非凡坐到在闺房的地板上，苏紫嫣靠在他的背后。
叶非凡气喘吁吁道：“没想到做侍女也是一件挺累人的活。”
“还好。”苏紫嫣也是一位武者，虽然没有品阶，但这些活对她来说不在话下。
“我曾经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做过许多过激的事情，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坏人？”叶非凡心虚的问道，他不希望在苏紫嫣心中留下坏映像，哪怕只有一点点。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如此在乎过一个人，他想呵护她，照顾她，把她捧在手心，不让她受任何委屈。
“那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你对我很不错，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好人。”苏紫嫣说道。
她不是一朵白莲花，也不是圣母玛利亚。
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这一直是她信奉的原则。
“好人，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是一个好人，听起来蛮不错。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是你提醒了我，我想尝尝做好人的滋味。”
叶非凡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也不算坏人。
更多的时候他像一个孩子，一个无法无天的孩子。
苏紫嫣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准备做些什么？”
“人人都爱灵石。”叶非凡思索道，“要不我明天上街洒灵石？”
苏紫嫣垮下脸，“那根本就不是做好事，真正做好事是要教会别人自食其力，而不是平白无故的施舍。”
看来要好好盯着叶非凡，否则一不留意他的好心反而变成坏事了。
“不过你可以把灵石给我点，我很缺乏的。”
“不行。”叶非凡立马学会了，“我不能白给你，要教会你自食其力。”
…
两人坐在刚刚擦干净的地面上，聊了许久，东拉西扯说着一些琐碎的事情。
流觞听着听着都觉得困了，叶非凡依旧兴致高涨。
他看着苏紫嫣圆润的脸蛋，心想如果能多活几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