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一走进家里就闻到厨房传来的香味,她一开始欣慰的笑了笑,可一想到宋子修的突然出现,眉头又皱了起来。
陆可维听到声响就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锅铲,笑道:“姑姑,你回来啦,我给你准备了不少好吃的。”
秦筝一开始还因为她的懂事感到高兴,可又觉得她可能只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想要讨好她,瞬间心又沉了下去。她向来做事果断绝少扭捏纠结的,却因为陆可维的事难得乱了分寸。也不怪她,就像她自己说的,陆可维对现在的她来说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秦筝猜测的并没错,陆可维今晚准备大餐,一方面是庆祝秦筝终于回来,一方面也是想寻找机会说宋子修和她的事,希望秦筝不要再反对。
等到吃饭的时候,秦筝看着满满一桌的菜,有些责怪道:“这么多我们俩根本吃不了。”
陆可维却装作不经意的接道:“要是你怕浪费,我可以叫子修过来一起吃,每次不管我做什么吃的,他基本上都能吃得干干净净。”
她自以为的不经意在秦筝眼里却是太过刻意,秦筝还不想吃饭的时候让她不高兴,佯装根本没听出她话里的期待,淡淡的回道:“先吃饭吧。”说完已经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秦筝比较讲究餐桌礼仪,吃饭时候并不喜欢说话。她不说话,陆可维也没办法主动提起宋子修,一时觉得浑身抓耳挠腮般难受。
饭后,秦筝坐在客厅看书,陆可维则在厨房洗碗。她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宋子修,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她一时又觉得有点生气,她在这里想办法想让秦筝接受他,可作为当事人的他竟然一天都没消息了。
陆可维洗好碗,又做了一个水果拼盘放到秦筝面前的茶几上,笑着说道:“姑姑,吃水果。”
秦筝看了她一眼,在她的视线下吃了一块梨。吃完后,还是能感觉到陆可维的视线,取了鼻梁上的老花镜,看着她说道:“可维,我知道了你有话想对我说,我也有话想说,你先听我说。”
陆可维点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等她说话。
秦筝看着她想起太多往事,一时又觉得感慨万千,到嘴边只剩下一句:“可维,还是和宋子修分手吧。”
陆可维的第一反应是整个人蒙了,大脑也因为震惊,瞬间当机,只知道傻愣愣的问道:“姑姑,为什么?”
秦筝见她的模样就知道她舍不得,拉过她一只手解释道:“可维,你了解他的家庭吗?比如他家里有什么人,也比如他家里的人好不好相处。还有,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他家里有钱,那这种有钱人的生活和你现在看到的他是不是一样呢?”
陆可维脑子晕乎乎的,回道:“姑姑,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想着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俩就该在一起啊。”
秦筝摸了摸她的头发,“傻姑娘,两个人要是真想在一起,肯定要走到那一步的。姑姑是肯定会留在爱丁堡的,如果你和他在一起,肯定要跟着他一起回国,到时候你让姑姑怎么办?”说到这里还故意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问道:“你舍得留姑姑一个人在这里吗?”
陆可维一抬眼就能看见秦筝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以及眼角额上越来越深的皱纹,原来她眼里一直以来的依靠也已经老了。
她当然舍不得扔下秦筝一个人,但她也不想就这样和宋子修分开啊,心里焦灼难受,眼眶也渐渐红了,“姑姑,我肯定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秦筝这才稍微满意了些,点点头道:“姑姑我也舍不得你离开,你也知道,姑姑只有你了。”秦筝这辈子没有丈夫更没有孩子,她说这话并不是夸张。
陆可维突然跪坐到了秦筝面前,红着眼说道:“但是姑姑,我真的很舍不得他,我是真的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秦筝轻抚着她的脸,逼自己硬着心肠说道:“可维,你和他认识不过短短两个月,真要说感情有多深,姑姑觉得可能并没有。只是你这几年一直没谈过恋爱,突然叫你们分开,你会舍不得这也是人之常情。”
陆可维脑袋枕在秦筝瘦削的膝盖上,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掉。
秦筝又开始轻抚她的头发,她看她这么难过,她心里也不好受,但她真的不能再和宋子修在一起,两人从一开始就是孽缘,不说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就说上一辈的恩怨也够她接受不了。让两人分手,她真的是为了她好。
“可维,还有一个问题,你说他的家世很好,他在这里也呆了两个月了,这样子家大业大肯定要回去家里帮忙的,你以为他还能在这里留多久?”宋子修能来这里花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在陆可维身上,秦筝是对他有所改观的,但也知道他绝不可能再呆,毕竟他还算是宋家老爷子心中的第一继承人。
陆可维听秦筝这样一说,也猛然想起宋子修看似日日和她玩在一起,但一个人的大部分时候都在对着电脑工作,偶尔电话也是不断,而且她想过因为时差的问题,他如果按照国内白天的时间和那边的人联系的话,刚好是这边的凌晨,所以她对他忙工作的事不怎么知道也是有原因的。
秦筝又继续道:“如果他离开回到国内,你觉得你到时候又能和他的感情维持多久?感情的事,能有多少人撑得过一段异地恋还不分手?要是你愿意为他牺牲,离开姑姑和他回国,但是这样的牺牲太大,而且他的家庭绝对不会简单,姑姑怕你到时候没有回头路可走。”
陆可维的眼泪已经把秦筝裤子的膝盖处完全打湿,却还一直认真听着她的话。
“其实啊,在姑姑的设想里,就希望你能找一个普通的对象,然后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和他结婚生子,这辈子这么过完就行了。如果你想学姑姑一生不婚也可以,姑姑虽然不敢说算什么大富豪,但我的钱养你一辈子还是可以的。”她自己能力不差,再加上秦家老爷子去世后的所有家产都在她这里,她也算是富裕之人。
陆可维抬起头握住秦筝一只手,请求道:“姑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再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秦筝点点头,她当然也不愿意逼迫她,可是她和宋子修不是没在一起过,那个男人并非她的良人。她又想起今天在学校遇见突然回到爱丁堡的骆云飞,她老早就看出那年轻人喜欢陆可维,心里也觉得他不错,可一直没看他将心意说出口。
后来见他一毕业就回国了,也明白他一直不表明心意其实都是为了陆可维好,心里反倒更对这个年轻人更有好感了,做事不莽撞不乱来,凡事都为对方着想。但今天只是闲聊了几句,她已经听出骆云飞准备在这里读博后,有机会的话留校或者在当地工作。如果他以后真有这样的打算,那和陆可维反倒可以一试。
不过秦筝更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一切还只能慢慢来,先让陆可维和宋子修分开再说。
*
经过与秦筝的谈话,陆可维心浮气躁,在浴缸里坐了很久,热气让她浑身都变成粉色,手指都在水里泡的皱巴巴的。
等她终于从浴缸里走出来,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身体。热气让镜面上都全是水雾,她伸手擦干净了一小片,刚好能看见她的脸,皮肤似乎比平时更白,眼睛也肿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裸露的身体在镜子里若隐若现,但仍然看得出里面的人还很年轻。
陆可维却在这一刻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老了,她以后的人生难道真的就要像秦筝说的那样度过吗?但这世上她最不愿的就是让秦筝伤心啊。
她随便找到浴巾裹住身体,走进了卧室。
放在床头的手机在响,她走过去一看,来电正是她惦记了一整天的人,她突然犹豫到底要不要接他的电话,到最后还是闭眼按下接听键放到了耳边。
“可维,你在做什么啊?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你都不接,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宋子修的声音包含宠溺与焦灼传过来。
陆可维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刚才在洗澡,一不小心洗的有点久。”
宋子修笑道:“洗澡也不要洗太久,你一天做事脑子经常晕乎乎的,洗太久晕在里面都没人知道。”
陆可维却转移了话题:“你今天都在做什么啊?也没见你到店里来。”
宋子修笑着反问道:“我一天没出现你就想我的不行了?”
陆可维竟然破天荒的没故意和他斗嘴,反倒轻轻的“嗯”了一声。
宋子修脸上全是温和的笑意,又问道:“真的想我了?”
陆可维又接着“嗯”了一声。
宋子修似乎是想了想,才道:“你换身衣服,等差不多半个小时下来,我们一起出去走走。”说完还补充了一句:“我也想你了。”
陆可维本来还有些犹豫,她害怕被秦筝发现会更讨厌宋子修,但就是很想他,很想立刻见到他,于是还是答应了。
陆可维很快换好衣服,穿一身亚麻连衣裙,外面随意披了一件开衫,虽然是夏季,但夜里还是有些凉。
她打开卧室门,客厅一片漆黑,心想秦筝肯定已经睡下了,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等她到楼下时,又在路旁的那颗大树下站了一阵才等到宋子修。
两人也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宋子修一看见她就快走了几步,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就亲了起来。唇舌纠缠,身体相贴,浓浓的想念在这一刻都化作想要亲密接触的冲动。
宋子修搂住她腰的手力气很大,几乎要将她的腰折断了一般。陆可维却像是一无所觉,只希望能通过这种有些疼痛的感觉感受他。
两人稍微分开时,宋子修的唇依旧紧挨着她的脸颊,皆是气喘吁吁,必须借助对方才能站立住一般。
大树枝繁叶茂,刚好挡住了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宋子修又亲了亲她的嘴角,还有些气息不稳的说道:“可维,我好想你,到我家里去,好不好?”
陆可维当然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却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