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手头上确实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工作非得温乐亲自处理不可,所以在交接了自己手上的工作之后,她就离开了酒店。
当温乐站在酒店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眷恋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栋在夕阳下显得分外典雅的建筑物,在这里,她待了四五年的时间,从不知道自己怀孕开始,她就在这里与石思远并肩奋斗,后来她怀孕出国避风头,生了小信之后,还是继续回到了这里。
虽然这不是自己喜欢的中医,但毕竟放了那么多年的心血进去,她怎么可能会毫不留恋。
想到中医,温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腕,宽宽的表带遮盖了那丑陋的伤疤,可却怎么也遮盖不了她再也不能拿针的事实。
中医有很多门派,其中有一派就是以施针为主,以药为辅的,当年的那场意外,伤到了她的右手腕神经,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但她却再也没有办法使用那精细异常的针灸。
后来她悄悄的为荣泽修治疗的时候,也因为不能再使用针灸而延长了治疗时间和难度,本来只要藏好几枚针就能每天定时治疗的,可因为不能施针,她不得不偷偷的使用药浴的方法帮他治疗。
在那么严密的守护下,她要将那些用得到的中药偷偷的带进他们住的山间小屋,那困难度有多高就可想而知了,有好几次,她都差点被发现,还好每次都被荣老爷子身边的张少将误打误撞的解了围。
就在温乐望着酒店大门发愣的时候,锦江的大门口却开来了一辆市府三号车,那是叶安的座驾。
而此时他下车的动作却显得有点急促,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却多了一丝慌乱,他下了车之后就急匆匆的往酒店里面走,直到走出了好几步,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与他擦肩而过的是谁。
于是他马上又调转方向朝温乐的方向走了过来。
当他站到温乐的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温乐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叶安?”
“你怎么还在这儿,赶紧跟我来。”说完这话,叶安也不多解释,拉着一脸迷惑的温乐就走向了他的车。
她才刚刚坐稳,连安全带都没系好,叶安就已经嘱咐司机赶紧开车了。
温乐听到了叶安报出的地址之后,不由的就有点心慌,叶安这么着急,带她去的又是医院,这……难道是泽修出事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温乐哪里还坐的住,她转身一把拉住叶安的胳膊,着急的问道:“叶安,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泽修他……”
话都已经问到了这里,可温乐却怎么都没有勇气问出下面的话。
“荣泽修这丫是疯的,他们部队新来了一个特种兵,那特种兵的强项是侦查,可枪法却烂的不能再烂,训练的时候枪枪脱靶,老大一个火气上来了,就自己跑去靶子旁站着,让那新兵往他身边的枪靶上打,这一个弄不好,枪子儿就往他身上招呼了,大家都知道他这是想要给那兵一点心理压力,迫使他练好枪法,可这不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嘛?”
说到这里,叶安的语气是越来越激动,他停下来缓了缓语气之后,这才继续说道:“老大的脾气你也知道的,认定的事谁说也不管用,所以他们队里的那些人也只能是由着他了,可第一枪过去,那子弹就射穿了他的肩膀,就这样了,他还不肯离开那儿,逼着那兵又打第二枪,可能是这第一枪给那新兵的冲击太大了,第二枪还真给打到靶上了,老大这才离开了靶场,可这前后的时间耽搁的太长,失血又多,没等他走到医务室,人就晕过去了。”
温乐听着叶安将事情的始末讲清楚,可越是听到后面,她的脸色就越是苍白,他怎么会这样,拿自己的命当儿戏很好玩吗?他难道就不知道,当初为了治他,他身边有多少人付出了不可计算的代价,现在他却这么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
这个时候的温乐,除了担心,除了气愤,哪里还想的起前几分钟她还想着怎么离开他呢。
到了军区医院之后,叶安领着温乐径直就去了手术室外面。
他接到电话的时候,荣泽修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他听那打电话过来的队员说,老大昏迷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叫了温乐的名字,所以他才一放下电话,就直接赶去锦江抓人了,路上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到温乐办公室,却总是无人接听,他还以为她已经回家了,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去酒店找人,没想到,还真让他碰到了。
温乐站在手术室门外,看着同样站在门外的几个特种部队的队员,还有他们身上染上的鲜血,不用问,她也知道这血是属于谁的,她愣愣的站在那儿,看着那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脑子根本就无法转动,最后还是叶安扯了一下她,将她按坐在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她这才回过了神。
她不想去问那几个队员荣泽修的伤势如何,她承认自己很鸵鸟,觉得只要不问,荣泽修就还是一个星期前完好无损的那个荣泽修,她怕,她怕问到的情况不好,她会撑不到他手术结束出来。
叶安尽管也着急,但一开始他就问清楚了荣泽修的伤势,知道其实就是失血过多引起的昏迷,真要论伤情,应该是不严重的,要不然他哪儿还有心思去酒店带上温乐。
现在他看着温乐整个人因为担心而变得痴痴呆呆,魂不守舍的样子,忽然之间明白了老大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他说温乐与柯云清不是一类人,她永远不会背叛他。
老大能说这样的话,说明他对温乐很信任,叶安的心里既感到欣慰却又感到担心。
欣慰温乐此刻的表现对得起老大的信任,却又担心万一她哪一天背叛了老大,那老大还能不能承受住再一次被背叛的打击。
手术进行的时间不算长,毕竟荣泽修只是肩膀中弹,失血过多,只要及时的补液,将肩膀里的子弹取出来,那就只剩下调养的功夫了,这并不是什么大手术,但因为门外站着的是海市市长,做手术的是身份神秘的特种大队队长,在手术前,沧江省军区总司令还亲自打了电话过问手术情况。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军区医院不敢掉以轻心,主刀医生由医院最好的外科专家来担任,各科室的专家更是随时待命,万一有要用的到他们的地方,他们就随时进手术室支援。
好在,手术进行的非常成功,但为了确保手术效果,在手术结束后,他们还在手术室里进行了较长时间的术后观察,确证一切指标都正常之后,医院方面这才小心翼翼的推着荣泽修出了手术室。
因为麻药还没过,荣泽修还在昏睡中,当温乐看到这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荣泽修时,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当年她在山间小屋第一眼看到的荣泽修,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样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因为刚刚注镇定剂,所以他也和现在一样陷在了沉睡中。
温乐随着护士一起护送着荣泽修进到病房,病房装修的很豪华,一点都不像是医院,反而像是五星级酒店,对于这样的待遇,温乐并没有觉得哪里突兀,以荣家的地位,这是理所当然的待遇。
她坐在床边,一眼都不眨的看着病床上已经被安置妥当的荣泽修,仿佛深怕自己一眨眼,他就会不见了一样。
“温乐,刚刚医生说了,老大的伤势已经不要紧了,也已经及时的输了血,接下来只要安心的静养就行,你不用那么担心,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等老大醒了,你才能在他身边好好的照顾他。”
因为对温乐刚刚的反应感到满意,所以叶安这才一反一开始对温乐保留立场的态度,对她说了这么一番带有浓浓宽慰和关心的话。
“叶安,谢谢你今天告诉我泽修出了事,也谢谢你带我过来照顾他。”知道荣泽修没事儿,温乐才从刚刚的失魂落魄中慢慢的恢复过来,所以当叶安这么说的时候,她也做出了合适的回应。
她知道叶安和荣泽修之间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铁,所以对于今天叶安能第一时间通知她过来照顾荣泽修,而不是通知的葛若敏,她是心怀感激的,如果葛若敏过来了,那她就没有任何的资格和立场踏入医院一步了。
“不用谢我,是因为老大在昏迷的时候叫了你的名字,我才带你过来的。”
说完这话,叶安就告辞出了病房,知道老大没事儿了,他也就安心了,他办公室外还等着一堆的乡镇领导准备向他请示工作呢,他实在也是不好离开太久。
“是因为老大在昏迷的时候叫了你的名字,我才带你过来的。”叶安的这句话反反复复的一直重复的出现在温乐的脑海里,她看着床上闭幕养神的荣泽修,嘴角慢慢的漾开了一抹笑。
她伸出手轻轻的着他出色的五官,最后将手停留在了他的唇边。
“泽修,谢谢你。”
温乐此刻的心里确实是充满感激的,不论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不论他对她抱着的是什么样的态度,能再昏迷的时候,喊她的名字,这就是她要感谢的。
随着温乐的这声话落,原本紧闭着眼睛的荣泽修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当他在朦胧中看到温乐模糊的轮廓,在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说出了一句话,而这句话却同时让他自己和温乐都愣了愣。
他说:“你手上的伤好了吗?”
温乐不可置信的看着病床上的荣泽修,他怎么会说这句话,不应该啊,他不可能会记得那个时候的事,而且这句话分明是当年他意识模糊的时候才说的,他不可能还记得。
过了好一会儿,温乐才想起来,前不久她的手被狗咬了,他问的,应该是这个,只是刚才他问话的语气和当年太像,所以她才一下子搞错了。
“嗯,都好的差不多了,你别担心,现在反而是你,要好好的养伤。”
荣泽修在说刚刚那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可当她听到温乐的回答,再转头看了看她手腕上被那只哈士奇咬出来的伤口时,似乎是明白了自己为什么那么说,可他下意识的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他好像问的不是这个伤口。
但无论他怎么想,他就是想不起来刚刚自己说那番话的真实用意是什么,到最后,他也只能是放弃去回忆,因为怎么想都还是空白一片。
因为手术后的疲劳,荣泽修清醒了没多久,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温乐仍旧坐在他的身旁,静静的看着他,虽然知道荣泽修刚刚的那句话是针对她被狗咬出的伤口,但她的思绪却仍旧不由自主的飞到了多年以前。
那一次,她的手因为被针划伤而血流不止,还好当时荣泽修发狂的时候还砸碎了窗户上的玻璃,这才为她的手受伤提供了一个借口。
她简单的自己包扎了一下伤口之后,就一直守在荣泽修的身边,每次他被强迫注镇定剂之后就会嘴巴发干,她得坐在他身边,不断的用棉签沾了水帮他湿润嘴唇,这才能让他的嘴唇不至于干裂流血。
那一天他醒过来,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好了好久,忽然说了一句:“你手上的伤好了吗?”
听到他的这句问话,她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激动的连把脉都把不准,尽管后来他的神智还是不清醒,但就是这句话让温乐知道了她原先的针灸之法是有效果的,可因为受伤,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为他施针,伤好之后又发现自己一拿毫针,手就会微微的发抖,当时急的她都上了火,嘴巴里长满了疮。
后来不知道翻了多少医书,这才让她找到了用药浴代替针灸的方法,虽然浪费了不少时间,但好在最后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