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般来临。
因为当天晚上,就有一封急报,也不知写了什么,张白圭看的脸色苍白,眉头紧锁,然后,站起来对她交代了两句说有事要去军营,便匆匆离去了。
留下李黛黛自己,被绿倚盘问了半天,好歹她是厚着脸皮反正一问三不知,最后成功的躲了过去。
不过绿倚的碎碎念功夫也十分了得,一直在念叨什么女儿家出阁之前一定不能如何如何,又列举无数贞洁烈女,李黛黛在心中偷笑,若是让她知道了,原来张白圭在自己十岁的时候,就曾经趁她睡着,偷偷摸过自己的小馒头,还不蹦起来。
不过这是张白圭的秘密,如今也是她的秘密,事关名节,她再傻也不会拿这个去威胁他。
更何况,也就是他那种面如城墙厚的人才能气定神闲的说出口了。
“小姐自己在那傻笑什么呢?”
听到绿倚的话,李黛黛慌忙低下头:“没事啊,看树根地下有一群蚂蚁打架呢。”
声音愉悦,嘴角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绿倚摇了摇头,知道她八成是因为张白圭而开心,这两人,自从张白圭归来之后,就蜜里调油的,还当别人不知道呢。只不过李黛黛不说破,自己也就装个糊涂吧。
低下头,继续缝着手中的绣活。
四下无声了,李黛黛瞧瞧的回头,看绿倚正忙着手中的东西呢,不禁为自己瞒过她而偷笑。忽然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浮土,一本正经:“我去外面转转,绿倚,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帮你买回来。”
“好端端的,上街做什么?”话虽如此,不过绿倚还是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来就要往里走:“那我去收拾收拾,叫上几个小厮,咱们一起。”
“哎哎哎!”
李黛黛连忙去拦她:“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开玩笑,若是带上绿倚,就她那个唠叨的劲儿,一会儿要带幕离遮面,一会儿又是女子不得如何如何。毕竟是宫里出来的,规矩繁多,有些败兴。
“那也不行。”绿倚闻言颦眉道:“小姐一个人怎么能出去,前几日您去城外等张将军,我还没说您呢。”
看着绿倚又要说教,李黛黛赶紧把张白圭给祭了出来:“你还是别跟着去了,我跟张白圭约了上银楼买首饰,你去的话,不大方便嘛。”
她说的话,绿倚根本一个字都不信:“张将军不是在军营吗?”
八成就是李黛黛自己贪玩。
见她不信自己的样子,李黛黛也急了,强词夺理:“在军营,也可以派人来送信啊。再说,他都要娶我了,不请人去下聘,还不许送我一个东西啊!”
绿倚一想也是,两人之间谈情说爱的,送个东西也是正常。
不过,自幼在宫里长大的她可有点接受不了这么直白。有些不赞成:“虽说西北民风开化未婚男女可在街头走动,可小姐还是要避讳着些,毕竟您和张将军都不是西北人,漫要叫他给看轻了。”
若是说别的,只怕李黛黛还没反驳,一提这个,她顿时跟只骄傲的狐狸一般,顺起耳朵:“他还看轻我?他做过的可……”
说到半截卡壳,毕竟张白圭那些羞人的事,他有脸说出口,自己还害臊呢。
“反正我们一起长大的,也不在乎那些了。”李黛黛撒谎的这会儿都觉得好似下午真要跟张白圭约会似的,撒娇的抱着绿倚的胳膊:“好绿倚,你就让我去吧,晚上回来,我给你带芙蓉糕。”
少女一双眼睛泛着狡黠的光芒,鼻头微微皱起,撅着小嘴,娇憨极了。
明知道她是在哄自己,绿倚还是不忍心:“罢了罢了,小姐再说下去,好像我为了贪吃才如何似的。您出去就出去,只是小厮还是要带的,我叫他们远远跟着,不靠近便是。”
李黛黛还是有些不开心不过见绿倚坚定的眼神,知道这是她的底线,自己再闹也无法,只有郁闷的点点头,换了身衣服,便出门了。
其实,她今天出来,还真是有事要办的。
那日给张白圭做的饭,最终也已失败告终,这让她实在没有勇气再下一次厨房了。不过,未必就除了做饭这一样能代表心意,今日她打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看得上眼的东西,送给张白圭。
第一件自然是去最大的首饰楼里,仔细端详。
如今他们所在的凉州内,最大的首饰楼就是瑞福阁,据说是有什么官家背景,许多旁人弄不来的好货,这里一应俱全。
她也是跟旁人打听的,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瑞福阁很好找,最繁茂的大街上,那个顶高顶气派的,就是瑞福阁了。
李黛黛刚一踏进门,就有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的小厮赶紧迎上来,一瞧李黛黛,倒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收拾好,笑道:“姑娘您是来挑首饰还是看摆件的。”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除了首饰之外,还有文房四宝,精巧的玉石雕像,看得人眼花缭乱。
李黛黛扫了一圈,问:“有没有好看的玉簪子。”
那小厮笑了:“姑娘可算来着了,我们东家刚从龟兹回来,带了不少玉器,姑娘看看。”
说罢,将李黛黛引到左边,指着摆放的东西道:“都是上好的东西,姑娘只管看,看上了,价钱好商量。”
李黛黛拿起那几根簪子,看水头不通透,不禁颦眉:“这玉瞧着不好,你再拿好的出来给我看看。”
“这还不好?”小厮有些着急了,指着道:“姑娘,您若是在我们瑞福轩选不到好东西,别处,可更瞧不上眼了。”
说罢,又看了李黛黛几眼,瞧着她虽然样貌好看,衣物精巧,可身上却没有什么值钱的首饰,更觉得是个不懂行的,有心欺她一把。
李黛黛对于这个是不大懂,不过在宫中三年,光是得到的赏赐,就数不胜数,什么东海的珠子,南海的珊瑚,翡翠,玉器这些,更是数不胜数,更别说这三年在宫中瞧的,更是说不清了。所以这眼光,一来二去也就练出来了。
手中的东西,瞧着就没有灵气,不过李黛黛倒是没有想到小厮糊弄她,八成觉得这瑞福阁也不过如何,便起了去别处看看的心思。
“哎!”那小厮见她要走,一个使坏,将手中的镯子往地下一摔,然后哎哟一声,哭天抹泪起来:“这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啊,价值连城,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李黛黛也傻了眼,她刚刚明明看见是小厮给扔到地上的,怎么这会儿诬赖上自己了。
饶是再不懂,李黛黛也知道,这是遇见欺诈的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瞧不上你们店里的东西要走,你倒好,直接把东西一扔,怎的,这是讹上我了?”
小厮原以为李黛黛一个姑娘家,又生的柔柔弱弱的,出了事定然是六神无主,只有哭的份儿,届时他再说个价,就不知不觉的把银子挣了。没想到,李黛黛的嗓子大起来,跟把茶壶一样叉着腰,横眉冷对:“还镇店之宝呢,说出去我都嫌寒蝉,你给大伙瞧瞧,这什么破玩意儿就能当镇店之宝,依我看,你们瑞福阁,也不过如此。”
小厮目瞪口呆,看着四周不断涌上来的人,急的压着嗓子求饶:“姑奶奶,我错了,您别嚷嚷了。”
李黛黛也不是那种不饶人的主儿,不过这小厮着实可恨,这碰上的是自己,若是碰见一个性子柔弱的呢,岂不是就被他给欺负了?
一想到这个,她就有些不舒服:“不行,你们东家呢,叫你们东家出来说话,我倒是要看看,这瑞福阁干的都是些什么勾当,他这个东家到底还管不管了。”
小厮急的汗都冒了下来,他干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没有一次失手,这次瞧着是个柔弱的姑娘家,便决心再干一次,没想到踢了铁板了。若是真给嫉恶如仇的东家知道,只怕这饭碗,也保不住了。
刚要求情,就听见一个清脆且不失威严的声音:“我就是瑞福阁的东家,怎么?是哪里让您不满意了?”
这声音十分耳熟,李黛黛抬头一看,顿时钉在那里。
若不说,这世界如此小,千回百转,总能遇上。
偌大的凉州城,不少的珠宝店,她怎就来了瑞福阁,而她,又怎会想到,云岚便是这凉州第一阁的东家呢?
云岚还是跟初次相见一样,一身绯红,只不过这次换了裙装,头梳云鬓,少了一丝英气,平添些许妩媚。
只不过一开口,眉宇间流露的霸气,便让人过目不忘。
“是你?”
云岚也认出了她,原本还谦逊的眼神,瞬间全无,高傲的抬起下巴:“你不好好的在后院相夫教子,来我这里做甚?”
一想到某种可能,云岚眸子一变:“莫非,你是来找不自在的?”
眼神里满是戒备,就好似遇到了毒蛇猛兽一般。
李黛黛瞬间无语,这姑娘,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好在她身旁的丫鬟早早就询问了情况,附耳对云岚说明,她的脸色越来越差,看李黛黛的眼神,也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待那丫鬟说完后,云岚沉默半天,看着李黛黛,憋出一句:“说罢,你想怎么办。”
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歉意,放佛做错事的人是李黛黛一般。
她的这幅态度,成功的惹怒了李黛黛。
“一直听说瑞福阁是凉州最大的银楼,想来口碑如此好,定是童叟无欺,诚信为本。没想到今日我算是大开眼界了,小厮讹人,东家还一副有理的嘴脸,就当我今日晕了头了,塌进了这个地方。”
说罢,抬脚就要走。
云岚急了,上前就要拦住她,她自幼习武,力气也大,一个没留神,将李黛黛拽的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