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黛黛的神情无比严肃:“朱吉勋,你告诉我,门外那些人,真的是你的人吗?”
朱吉勋没有说话,可他的沉默,却恰恰是最好的回答。
“为什么?”李黛黛是真的有些伤心了,她曾经以为他们两个人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接二连三的事情,却让她根本看不清朱吉勋了。
或者说,她从来都未曾了解过他。
“朱吉勋,你看看清楚,她也是你的娘啊!”李黛黛拼命的去抓他肩膀,企图摇醒他一般:“你不是说最喜欢的人就是她吗?你不是说以后要生一堆的孩子去烦她吗?朱吉勋,你到底是怎么了,你醒一醒啊!”
看着朱吉勋的面无表情,李黛黛的眼泪像涌泉一般往外冒:“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的挚爱。
没错,他爱她。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她站在秋千上衣袂飘飘,笑声如银铃阵阵?还是那个绝强的瞪着眼睛,嘴角都能挂上油壶的表情?还是她眼中心里只为一个叫张白圭的男人而专注,欢喜?亦或者,是她开心得意如小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
朱吉勋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发现的太晚了,他的心,早已经深深的沦陷在一个叫李黛黛的小没良心手里,再也要不回来了。
如果在今天之前,他是确定,自己一定会娶这个一颦一笑,都深深牵挂着她的心的小女人。
可是,徐阁老那古井无波的眸子,和他抖动的胡子之下平淡无奇的话,却如同一个个的响雷,震的他接连几个踉跄,若不是身旁小太监眼尖手快,就摔倒了。
他能阻挡得了身体的痛,可是谁来告诉他,心里的痛,要怎样才能抚平。
“李黛黛!”
这三个字艰难的叫出口,朱吉勋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的可怕。
“你出宫吧!”
这三个字一出口,朱吉勋觉得自己的心放佛被人活生生的剜下来一块儿一般,疼的难以呼吸。
可是,皇室的辛密,应该随着父皇的驾崩,母后的软禁而烟消云散,如果他真的爱这个姑娘,他就应该放她远走高飞。
李黛黛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愣在那里。
“李黛黛,你不是想去找张白圭吗?”
朱吉勋发现,什么话似乎开了个头,后面的都不再艰难:“朕放你走,去岳阳找他去吧。”
这段恋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他的失败,不是因为自己的不努力,而是那些曾经分不清的对与错。
可是,他既然是他的儿子,他既然冠上了这个姓氏,坐上了这个位置,就注定无法与那些曾经分割的清清楚楚。
“朱吉勋。”
李黛黛惊恐的发现,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意料之中的欣喜。
她应该开心的,被皇宫这个大牢笼困了三年,她与张白圭被活生生的分开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可以再度相聚,为何,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呢?
“你,你到底是怎么了?”
一只温柔的小手拂上他的额头,而朱吉勋就像弹簧一般,飞速的打落了那只手。
“李黛黛,你不是喜欢张白圭吗?你不是做梦都想当他的女人吗?”
朱吉勋脸涨得通红,怒道:“三年之约已经到了,如果母后掌权,你就是我的女人了,这辈子都要跟我一起在宫中,再也见不到张白圭了,只能为我生儿育女,死了也要跟我一起进入陵寝。李黛黛,你愿意?”
朱吉勋自己都没发现,他抖动的声音中暗暗含了一丝期望,他多么希望李黛黛能说一句愿意,那样的话,就算是前人有再多的恩怨又如何?他朱吉勋舍了这一身龙袍不要,也愿意跟她厮守终身。
他的眼圈微红,死死的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何时驻进自己心中,从此成为他桎梏的女人。
李黛黛愣住了:“我,我喜欢的是张白圭啊!”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多的再也不似从前那般的决绝,李黛黛的心中开始惊慌,为何,为何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会
如此动摇?
是吧,他就知道。
他无论对她再好,她都视而不见,或者,选择了视而不见。因为她的心中早已经住进了一个男人,她的眼中只有他,心里也只有他。就如同,自己的眼中,心里,也只有一个叫李黛黛的女人一样。
“所以,你得偿所愿了。”
朱吉勋的右手,在袖子里紧紧攥在一起,掌心的痛却无法抵消一丝丝心中的痛楚:“你走吧,她是太后,只要她不再干预政务,她会安度晚年的。”
“朱吉勋!”
“大胆!”
朱吉勋缓缓的睁开眼睛,眼里再也不见从前熟悉的眼神,而是帝王威严的冷漠。
“朕,不想再听你直呼名讳,李黛黛,你应该懂懂规矩了。否则,以后你迟早会给张白圭惹大祸的。”
规矩?
对于这次词,李黛黛并不陌生。
刚刚入宫的那一年,她就知道,大家对她的恭敬和奉承,都是碍于太后的恩宠,事实上,无数人说她是个没有规矩的乡村野丫头。
可是,朱吉勋是怎么说的?
“规矩规矩,我这辈子,最讨厌这两个字了。”
年幼的朱吉勋满脸不屑:“知道我为何不喜京中贵女吗?一个个脸上都跟戴了曾面具一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也就是你和嫣儿能看得过眼,不过,嫣儿是表里如一的温柔,你是表里如一的野蛮!”
当初那个无比憎恨规矩的人,现在却来跟她讲规矩了。
李黛黛紧紧的咬着嘴唇,生怕一不小心,眼泪就滑落了下来。
他们是好朋友不是吗?明明早上的时候,朱吉勋还带她去密室,还指给她看岳阳的方向,为何一个午觉醒来,就变成了这样呢?
朱吉勋看着她贝齿紧扣下唇,心疼极了,下意识就想替她抚平,天知道若是上苍允许,他多么希望她咬的是自己,哪怕鲜血横流,哪怕烙上一个印迹。
可是,他不能!
“李黛黛,你走吧!”
说罢,朱吉勋佛袖而去。
身后的徐阁老等人,也是饱有深意的看了李黛黛一眼,最终,一个字都没说,选择了离去。
只留下李黛黛一个人,呆呆的站在远处,当最后一个人影消失之后,眼泪煽然而落。
“哭什么,你终于见到张白圭了,应该开心才对啊!”
可是,李黛黛对着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却慢慢的蹲下了身子,然后,哭的如同孩子一般。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
年轻的帝王称病不早朝,却一早登高远望。
没一会儿,一辆马车,晃晃悠悠,从宫内驶出。
乌顶青帐的马车里,坐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啊!
他定定的望着,城墙之上,北风凛冽,吹起了他的衣袍,却吹不冷他那颗炙热的心。
“走了也好。”
马车渐行渐远,渐渐的,消失的如同一幅画面中的黑点一般。
“黛黛,放你走,或许就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吧。”
周围的人都垂着头,没有看见,一滴冰冷的泪从年轻的帝王脸上滑落,随风逝去。
就如同那些美丽的曾经,终究,都会随着那辆马车的离去,而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
“陛下!”
虽然知道陛下这会儿心情肯定不悦,可是高孟良还是以大局为重。
“太后说,请您务必去一趟。”
朱吉勋没有收回眼睛,依旧望着已经看不到马车的远方,许久,才开口;“母后她,怎么样?”
“太后的状况,并不太好。”
高孟良实话实说:“好像是因为公主的事情受了打击,一下子病倒了,昨天一夜高热,太医用了许多办法都无济于补,现
在,人是清醒了一些,只是说有话要跟陛下说。”
朱吉勋点头:“好,朕也想听听,母后准备说些什么。”
慈宁宫中,太后病歪歪的躺在床上。
透过幔帐,她看到外面绰约的身影,可是她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了。
她不甘心啊!若是知道这短暂的相聚,之后三年,当初,她会不会克制住了自己,不去打扰她的生活呢?
太后闭上了眼,她做不到!
骄傲如她,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的骨肉流落在民间,过着平庸的生活呢?
她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她吗?
可是,他没了,她也没了。
忽然,外面的人影都跪了下去,整整齐齐的唤了一声:“陛下!”
太后笑了,她勉强伸出干枯的手,撩开珠帘,望着眼前这个英俊的少年。
他长大了。
也越来越像他了。
朱吉勋望着这个床上的母后,说内心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太后一向保养得当,可是才一夜的功夫,却苍老了许多。
特别是两鬓白发,格外刺眼。
一夜华发!
太后看着他,挥了挥手:“皇儿是要跟母后说说话,还是要下圣旨?”
朱吉勋沉默许久,在知道那些事情之后,母后两个字,他无法再叫出口。
良久,他终于开口:“下去吧!”
“是!”
宫人们走的干干净净后,朱吉勋看着太后:“太后叫朕来,想说些什么?”
连称呼都改了。
“真哥,真的死了?”
太后不相信,她的真哥,明明昨天还跟只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香消玉殒了。
“是!”
“为什么!”太后愤怒的想要爬起来,却发现是徒劳,她只能用嘶哑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不公:“你明明喜欢她的,你说了,想要立她为皇后的!”
“那是因为朕不知道有人淫乱后宫之前。”
朱吉勋睁开眼睛,复杂的眼神看着太后,毕竟是养育了他,他也叫了十四年的女人,许多事情,若是不知道真相,该有多幸福。
“哈哈哈哈哈!”
太后忽然癫狂的大笑起来。
“淫乱后宫!我原本就与顾陌青情投意合,自幼两小无猜,是家中一早便定下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