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信小将军大抵是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突然变得很谦和起来。
“李公公,快来这边坐,这边的新鲜羊肉水饺可是与京里的大不同,袁公公,也请坐。”
袁公公暗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睑,心思一转,便从善于流的走到桌子边。
只是这坐的方位有点巧,这桌子是四方的,林诗语本是背对着门坐的,而昭信小将军却是坐在了她的右手边。
他先是请李公公换到了主位,后又请了林诗语坐在了昭信小将军的对面,自己到是坐在了林诗语原来的位置上,心中可是捏了一把汗,亏得自己同意与李公公出来寻吃的,不然,要是落到自家主子耳里,只怕好不容易开了晴,他们屋里又要乌云盖顶了。
为了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舒坦,打死袁公公也不敢把昭信小将军与林诗语送做堆。
李公公对此到没有什么想法,看到昭信小将军与林诗语在一起,坐下来后,看似随口问了一句:“林姑娘跟昭信小将军很熟?”
林诗语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笑眯眯地答道:“自然是相熟,我爹爹在家中时,小将军也时常来我家坐坐的,更何况这次在大漠里还多亏了小将军的救命之恩,不然……”
她的话还没说完,昭信小将军就截过了她的话,接着说道:“不然啊,她可是要喂了狼群的肚子。”
林诗语哑然,事情不是这样的啊!
只是昭信小将军故意隐下之前的事,林诗语也没有想着要再画蛇添足,只是低下头来安静的吃着羊肉汤。
袁公公也跟着说道:“也幸亏我们及时赶到,带着的精卫们把狼群都驱赶走了,听牧民们说,今年大雪来得特别早,那些狼群找不到食物,正好碰到了林二姑娘,看着她绵软好欺负。”
李公公笑答:“畜生就是畜生,连点眼色都不会瞧,林二姑娘如此有孝心的人自然是当救。”
林诗语总觉得李公公让人感觉不舒服,说起话来也是怪怪的,什么畜生不畜生,听不全的还以为他在骂谁呢!
真是讨人厌。
这日之后,林诗语就打定了主意,不主动去招惹那位阴阳怪气的李公公,她听月影晦的提过,大抵是这人丢掉了自己的命根子,心中自有一股不忿,见不得人好又喜欢对主子卑躬屈膝,百般讨好。
她觉得月影应该是讨厌那些太监们的,不然也不会如此评价那些可怜又可恨的人。
也不知子桑宸颢在忙些什么,几日都不见他的人影,到是昭信小将军时常有差人给她送来些好吃的,什么羊肉干,牛肉干,蜜糖味的,辣味的,麻味的,五香的,变着花样儿的给她送来。
原本很爱吃羊肉的林诗语,在连日见到一大堆这些东西后,突然觉得,自己该哀悼一下这个突然失去的兴趣。
林诗语在叹气的又看了一眼新送来的烤羊排后,对香菜说:“人家话本子上都说人生在世吃、喝、嫖、赌莫过于赛神仙,你说我们去嫖……”
眼见得香菜与香草等人的脸瞬间黑了,后又马上改口道:“这个肯定是不能去的。”
她家娘亲要是知道了,必会操了长剑非要剁了她的两条小狗腿,林诗语秀眉一挑,见自己的丫鬟们脸色缓和下来,又再次说道:“不如我们去逛逛赌馆,如何?”
“姑娘!”香菜最先叫出声,哪有这样做贵女的。
林诗语笑嘻嘻地说道:“打马吊,玩牌九也是其中一道,不过,咱们是小赌怡情。”
香菜自然说不过自家主子,更何况林诗语的私房钱可都是揣她自己身上了,香菜想拦也拦不住。
无奈之下,她们随着林诗语改头换面,清一色的都束发着男儿装,潇潇洒洒地直奔乌梁城最大也是唯一的一家赌馆。
她才揣着大把银票兴致勃勃地冲到那家赌馆门口,拿着扇子做那纨绔子弟的模样儿,大摇大摆地欲从正门进那赌馆,守门的魁梧汉子顿时笑得跟两只哈巴狗似的迎了上来。
“你们瞧瞧,今儿本姑……咳,今儿本少爷可是财神,那些人瞧中的可不是我,而是我兜里的银子。”
“我还当你脑子不清醒了,原来你到是看得明白。”
凉凉的话语自林诗语身后,如同幽灵般飘至她头顶,然后迎头砸了下来,吓得她一个哆嗦,立马扭头看向来人。
只见子桑宸颢一身宝蓝团蟒锦袍,外披一驼色镶毛云锦斗篷,脚登青色皂靴,面上的表情颇有些有些耐人寻味。
林诗语先是定了定神,然后朝他甜甜一笑,答道:“我见今日阳光明媚,想来诸事顺利,手气定会不错。”
后又瞧见他只拿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林诗语被瞧得颇为不好意思,遂又问道:“宸颢哥哥,你也是来此找乐子的?”
她的眼神悄悄的往他身后张望,来时她恍惚瞧到有一家名叫怡红院的青楼呢,难道他没有被那些凶猛的青楼姑娘给撸了去?
要知,她先前带了香菜等人过来时,可是差点就被那些个娘们给拉起了楼里。
“乐子?”子桑宸颢的话听起来似乎更冷,冻得林诗语的小心肝硬梆梆的。
她悄悄挪了挪自己的小麻杆腿,准备瞅准一个方向开溜。
她快子桑宸颢更快,只见一道身影闪过,一阵寒风迎面扑来,还夹杂着淡淡的暗香,这是她忒熟悉的味道。
来不及逃开的她,被子桑宸颢一把揪住了后衣领,接着,她只觉细细的项颈里倒灌进一口热气,润润的,痒痒的,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在啃食……
林诗语懵了,这种奇怪的感觉太让人惊讶了,她决定下次香菜她们再说教,她便用此招来对付她们。
当然,在她正在神有天外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她的耳边窜进来,她莫名的觉得自己全身发热发烫了。
“语儿,你想往哪儿逃?”
这样一个清冷性子的人,偏用这种能溺死人的语调来问她,林诗语听得骨头都酥了,心中盘算,下次是不是再玩这招来逗这厮,如此温柔的声音当真是很养耳。
“嗯,那个,我突然觉得肚子饿了。”
这样的借口无异于一块遮羞布一般。
子桑宸颢低头看向她直咂舌,语气松快地说道:“如此拙劣的借口你也想得出?”
林诗语扭头想看向他,一转头,小耳朵似乎在什么东西上蹭过,软乎乎的,凉凉的,触感又很舒服。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烫得利害,小心肝也一蹦一蹦的,她觉得这是子桑宸颢在耍心眼,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想套出自己准备进赌馆耍两把,再去逛逛街传说中男子们最爱的去处--青楼。
小脑瓜子快速转动起来,终于让她想出了一个很事实的借口:“在屋里太闷了,下雪天冷死人,放晴了更是冻得人抱着火盆子不想撒手,难得今日天气暖和些,我便想出来散散心。”
她突然来的灵感,还是源自去那日昭信小将军邀她出门逛街的理由。
“到是有些道理。”子桑宸颢微微皱眉,觉得自己当真的太忙了些,如今已是十一月下旬了,林将军的事越发有眉目了,他到是想在过年前把这事给结了,好带着她回京里过年,这般一想,又认为林诗语定是思家了。
便听他语气缓和了许多,说道:“乌梁不比京城,你自八月离京至今,已快四月了。”
“是啊,也不知爹爹此时如何了,不知可吃得好穿得暖,宸颢哥哥,我都已缝了一件袍子一双棉鞋了,可我爹爹怎地还没有消息。”
提起林威这个好爹爹,林诗语的心中就有无限的惆怅:“上回不是说我爹爹在那方么,怎地还没有回来?”
子桑宸颢伸手摸摸她的头,说道:“变天了,想来今晚又要下大雪了,语儿还是莫要在外头冻着,随我先回驿馆。”
对于他的改口称呼“语儿”一事,是基于昭信小将军开口叫她“诗语姑娘”这称呼之上,子桑宸颢自话他与她更熟,而林诗语竟让一个不太熟的人叫她的名字,他自认为亏大了。
林诗语无法,在费尽口舌解释无果后,只得向他妥协,就这么把“语儿”这个叫法,钉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席话入了他的心坎上。
待到十一月二十这一日,林诗语的小院来了一个意外之客。
她接到消息时,正在屋里正儿八经的做着女红,那日看到子桑宸颢披的斗篷忒好看了点,便起了心想给自己的爹爹做一件。
至于裁剪之类的,自有香菜与香草去做,她到时再随了她们一起去缝制便可。
这一日,她正喜滋滋地拿了一件貂皮斗篷缝着绣好的滚边,心中思量着自家爹爹见了肯定会喜欢。
听到门外去打水的秋菊不知跟谁在说话,她扯着嗓子在屋里问了一句。
见秋菊迟迟没有回答,便又问了一句。
“我还担心你不喜这塞外的生活呢,如今瞧你这般怡然自得,我到是白白担心了。”
林诗语惊喜地放下手中的斗篷,抬头看向来人,阮秀秀正俏立的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