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言打断太子与下面的林诗语对视,又转头看向下方,高高在上,用一种极藐视的目光看过来:“不过是一小国公主,也但敢在本宫面前污言秽语。”
立即有两个会家子迈着八子步过来,快速的伸手把林诗语的两个胳膊夹住。
这是要软禁了么?
林诗语的性子本就随性,自然不愿被人捉住,两只胳膊扭来扭去,想挣脱这两个大力宫女的钳制。
这位皇后当真是冷情冷性:“来人,这小小番国公主胆敢在本口面前浑言浊语,当诛。”
林诗语心惊惶恐,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皇后也忒狠毒了。
不过是跟她儿子谈个琴,说说情罢了,怎地就要砍了人家呢?
“且慢!”
殿里响起双重奏。
太子殿下是头一个冲过来挡在她的跟前,阻止那两个大力宫女把她带走。
只是这另一位身着骚包大红袍的又是谁啊?
“十皇子殿下!”惊呼出声的是坐在皇后身边的尚书夫人。
林诗语的记忆里没有认识什么劳什子十皇子,只是当那人抬起头来,笑得异常温柔时,她惊魂了。
怎么是商昭信?商千户?
她现在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终于想起来,为什么看惠秀是那么那么的眼熟,原来,她跟林诗韵长得有四分像,跟巴登拉姆又有六分像,这到底是闹哪处啊?
林诗语觉得脑子里昏沉沉的,这么复杂的关系,她表示算不清了。
“母后,当年儿臣受伤,在洛水河畔为月公主所救,自那时起,便已……便与儿臣相熟,并非月公主这次出使本朝才相识。”被人称为“太子”的子桑宸颢十分利落的朝那位皇后行礼,又道:“今儿本是母后的寿辰,若是见血实乃不吉。”
“母后,儿臣不信月公主是不明是非之人。”说这话的是被称为“十皇子”的商昭信。
那位皇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月公主”林诗语,又问商昭信:“十皇儿,可知,她这次是奉旨来我朝,是为了与你成婚的。”
什么?她要嫁给商昭信?
不知为何,林诗语心里突然空荡荡的,一阵翻江倒海之后,化做三个字:不愿意。
她不想嫁给商昭信,有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还有,她才不是劳什子晋国公主,她爹是三品大员昭勇将军,她是荣安县主,是县主不是公主。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眼中的焦急,没有人听到她的心声。
坐在上头一直没开口的皇上发话了:“皇后,太子和十皇儿所言甚是,不过是小孩子之间早就互相认识罢了,再说了,晋国与我朝相邻,若真把那公主砍了,只怕两国之间又要掀起一场战事,到时黎明百姓又要流离失所。”
什么是又要?难道这个皇朝很了不得?还是才建的?
林诗语总觉得这个皇上话中有话,当然,也觉得这人还算心善,到不失为一个好皇帝。
“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朝才刚建,指不定就是晋国皇帝派她来试探的。”真看不出这位皇后比皇帝更好杀。
“太子”子桑宸颢正欲开口,而她身边的“十皇子”商昭信已经开口:“母后,月公主明明是来跟皇儿成亲的,怎能说杀就杀,更何况我与太子哥哥,还有月公主,我们三人本来就很熟,当年月公主救了太子哥哥,皇儿前去寻找时,有幸结识了月公主,且每次相约,都是我们三人互通书信后约定的。”
“哦!”上头那位皇后的眼神凌冽一划,扫过现在顶着“月公主”封号的林诗语发髻上,冷冷一笑:“月公主头上的这对月牙白玉钗到是很眼熟,本宫记得当年击杀前朝余孽时,好像搜到过这么一对,记得太子还曾拿来问过本宫,可惜本宫心生喜欢,但又自觉已不是少女时,并不适合,如今瞧着,到是与这一对很相似。”
林诗语伸手摸向自己的头发上,冷月皇朝一般只有办喜丧时,才会配白玉钗或是银钗之类的,以示对逝者的尊敬。
不想,她真的摸到了一对月牙白玉钗,林诗语的心哐啷一声,这坑姐的钗是哪儿来的?
此时,站她身边的“十皇子”商昭信已经朝上头的皇后长长作一揖,答道:“原来此对钗是母后心爱之物,儿臣不知,只是瞧着精致,便向太子哥哥讨要了过来,又见月公主这次是与儿臣大婚而来,便叫手下提前送去给她,也好学那文人雅士以博佳人一笑。”
“太子”子桑宸颢也在一旁道:“母后,月公主生性天真、率直,还望母后息怒,不与她这个小姑娘计较。”
林诗语闻言很想问商昭信,这坑姐货真是他送的,她现在很想说:商昭信,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母后若要罚,只管罚儿臣,是儿臣事先没有问清楚,太子哥哥见儿臣淘得喜爱之物,想来不便多说,以免扫了儿臣的兴致,由此可见,太子哥哥是位极好的哥哥。”
这话,一旁的皇帝很爱听,忍不住拂须点头称赞,兄友弟恭,何愁江山不稳?!
坐在位上的皇后,眼神凌厉的暗刺过来,弯腰俯首的十皇子,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林诗语只觉殿中气氛诡异,杀气腾腾,似乎随时都能丢了小命。
不过,她此时大约是弄明白了,自己现在大概是被用来和亲的,而和亲的对象是长得像商昭信的“十皇子”,而她又是“太子”子桑宸颢的救命恩人,只是,那位皇后为什么一定要将她欲除之而后快呢?
这不合常理,她又转头看向上头的皇后与那位尚书夫人,只觉两人之间眉眼间有些相似,只是那位尚书夫人瞧上去更年轻些。
她突然想到了自家妹妹,暗思,这两人莫非也是姐妹。
正在此时,她只觉周围物什一阵扭曲,呃,准确的说,周围的人和景都开始顺着一个方向画圈圈了。
接着眼前一黑,那方天地已被黑暗所侵吞,林诗语接着就晕过去了。
她自觉是晕过去了,可是感觉又没过多久,她就被香果给唤醒,说是天亮了。
一整晚都在做这个梦,醒来后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连她平日里耍惯了的金丝软骨鞭都给扔到一边了。
“那婆子,给我站住,谁让你擅闯姑娘后院的?”
香果的喝斥声惊醒了林诗语,她抬头看去,记得这婆子是前院里守门的婆子,便道:“香果,唤她上前说话。”
那婆子到是十分麻利,很快便到了正屋廊下,也不敢上台阶,只是远远的站在院子里回话:“姑娘,夫人差人来请姑娘过去慈安堂,说是林侧妃来了。”
林诗语昨儿晚上梦得惊心动魄,跌宕起伏,哪里有什么心情关心林诗韵,秀眉紧蹙,问道:“她来做甚?”
“夫人没有说,只是说林侧妃已经去了慈安堂,让姑娘不必着急,慢慢过去就成了。”
苏小芸当真是疼女儿,更何况自家女儿的县主可是有封号,这比林诗韵又高了一阶。
林诗语想起这事儿,扭头问香果:“对了,这县主不是有月俸么?衙门可有派人来?”
香果连连答是,又道已交给香菜。
香菜在一旁答道:“回姑娘的话,县主年禄六百石,衙门今儿一早就折成现银给送过来了,一共是八百六十四两白银,奴婢已经登记造册,放到姑娘的钱匣子里了。”
林诗语想了想,说道:“去匣子里取四两出来,算是打赏你们的。”
四香连忙谢过了林诗语,她这才站起来慢悠悠地往院子里行去。
“走,咱们去祖母那儿混午饭吃。”
林老夫人现在是万事不管,把家中的事及产业都全交给了苏小芸,除了管着自己的陪嫁,其它全不管了,终日里没事了,就叫了林诗语两姐妹做陪,摸两把牌九,谁赢了谁做东请吃酒,这日子是越过越舒坦。
闻得她不待见的林诗韵又回门了,这脸上的笑意便减了七分,只是不咸不淡地问道:“她怎地又来了?”
昨儿在宫中那般凶险,也不见她站出来为娘家说句话,还亏得自己的儿子百般为她担忧。
林诗韵自进了守王府的门后,日日便忙着窝里斗,半点不由人,这烦心的事一件压一件,又加上守王那边明里暗里的要她多回娘家,即便她什么都不做,这落在旁人眼里,林威可是真女儿的,也就会歇了那拉拢他的心事,到时,守王再晓之情,想来林威不会有太多不满。
更有甚者,守王最近夜夜宿在林诗韵的房中,为的就是早日能给林威添个滴外孙,如此一来,林威还有什么理由与他离得远远的?
林诗韵进门时,她身边的彩玉拎了一个精致的小篮子,篮子里装着的是红得发紧的提子。
“祖母,昨儿在宫中不能乱走动,到是不曾多跟祖母说会话,今儿特意过来赔不是了。”
林诗韵从李家那里暗中得知,自己的娘亲已被休弃,如今,她也只能咬咬牙,顶着个笑脸回娘家。
又见林老夫人依然不理睬她,便笑道:“祖母,快瞧瞧,这是南蛮子上贡来的红果子,如今也就他们那边还有这个吃,我家王爷进宫请安,贵妃娘娘特意留了一篓给他,连她自个儿都舍不得吃,孙女儿记得祖母惯来喜吃这些果子,便跟王爷讨了个情,分了些过来送给家中长辈及妹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