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乾帝看了眼底下的一片鹌鹑,以及在一片鹌鹑中间立着的野鸡:“既然没有意见,就别……”
“既然没有意见就别开口说些没用的。”永宁王从门外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自动自发的接了正乾帝的话头。
正乾帝没吭声,闭上了嘴,往自己的椅子背儿上一靠,安静的看着自家弟弟在自己的大殿上作妖。
底下的人距离正乾帝远,看不太清正乾帝的表情,但是离着近的孙公公看着正乾帝嘴角往上翘起的弧度,心里点了点头。自己照顾着长大的孩子,有分寸,懂谦让,没互相猜忌,这,很好。
相比较被吓了一跳的群臣来说,没拦住永宁王进来的小太监,此时真是连哭的调儿都找不到了。直挺挺的跪在了大殿门外,不敢说话,不敢求情,脸色很是苍白。
圣上早朝的大殿岂是一般人可以擅闯的,哪怕永宁王并不是不是一般人而是圣上的胞弟,这儿也并不是可以擅闯的啊。小太监欲哭无泪,两眼呆滞的盯着地面。
而大殿里面的群臣也被混不吝的永宁王给吓到了。任谁觉得大殿虽然敞着门儿,可绝对不会有人进来的地方,忽然之间出来一个人,也得被吓到。这心脏功能要是不好的,都得晕在这儿。
好在群臣的接受能力强,在大殿里的,包括岁数最大的一个小老头在内,都只是脸色变了变而已。
丞相对着永宁王平时的所作所为就并不是很看得惯,只是永宁王一向不怎么上朝,即使上了朝,多数也只是装鹌鹑,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当然,这不排除他会私底下跟圣上说的可能性。
但鉴于永宁王在朝堂上的安静,老丞相即使再看不惯,也没多说什么。
但是此时永宁王的举动,简直就是触碰了老丞相的那跟看不顺眼的敏感神经。
老丞相脸色微微一变,当即就有人跳了出来。先是恭敬的对正乾帝弯身下跪,看起来还算知礼,只是这开口,就不大对味儿了。
那人挺直接的没有开场,就对着永宁王炮轰了起来:“圣上容禀,臣以为此乃朝堂,先不论永宁王是否应按时上朝排班,即使永宁王不上朝,臣以为,也不应扰乱朝堂秩序,突兀进来。”
别说其他人什么反应,反正老丞相心口涌上来的火气倒是降下去了点儿。
而此时还站在殿中的周御史有点尴尬,又有点佩服。谁不知道永宁王最是不好惹,他还敢这么说话,这才是吾辈之楷模,而且,刚才要不是他冒出头了,永宁王准保对着他来。周御史心下松了松,脚步开始往回蹭。
永宁王看了眼突然冒出来的小年轻,从上朝站位来看,明明还只是个刚入朝不久的吧。
这小孩儿年纪不大,站位可到是挺快的。嗯,这话说的,虽然不够犀利,但是怎么也跟含蓄扯不上关系了,这就差指着自己说自己大逆不道了。
“本王进来不进来,上朝还是不上朝,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嗯?”
“当然不是,王爷还请切勿多心。”
永宁王踱步到小年轻的身旁站定,身上的气势倒是不厚到的压到了小年轻的身上,让小年轻的脸色一白。
他是留手了的,只是他身上即使不自觉的散发出来的气势,也不是这种没见过血腥气儿的小年轻可以承受的。小年轻脸色煞白,有点惊惧。
“那本王进不进来,怎么进来,上不上朝,怎么上朝,其实都跟你没多大关系了呗,那你是哪头葱,哪头蒜,公然指责本王,谁给你的胆子,权利,嗯?”
永宁王扫了一眼垂着眼角的赵丞相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侧,看起来特别的邪气:“本王今天心情不大好,所以最好乖乖的呆在一边儿,别来找本王的茬儿。”
说完看也不看小年轻,他直接对着还要往回蹭的周御史而去。
小年轻跪伏在地上,略微抬头,露出了自己苍白的脸:“圣上,这,这……”
“拉下去。”正乾帝挥了挥手,小年轻连话都没说完,就被门口突然涌进来的侍卫带出了大殿。
吏部尚书老脸一乐,这圣上宠着弟弟,也真是宠的太狠了。好在永宁王没有异心,不然,这大沅就要乱了。
小年轻被带了下去,赵丞相的眉毛动了动,转头看着永宁王施施然的走到了还在往回蹭着的周御史身边儿。“听说,你对我闺女的意见挺大的?”
永宁王的话,简直就是朝堂里面的另一颗炸弹。周御史瞬间也忘了什么冒不冒犯之类的,直愣愣的抬头看着面前的永宁王:“王,王爷,您,您刚才说什么了?”
“本王的闺女,怎么?惹到你了?值得你卡三卡四的,连皇兄分封个郡主位置,都这么看不顺眼?”
永宁王勾起了一侧的嘴角,看起来有点邪气,但是那口气貌似又很好说话似的。
但是也只是貌似而已,只有站在他面前的周御史知道,永宁王眼睛里暗沉沉的,仿佛跟别人口中的地狱似地,透不出一丝的光亮。
这种眼神,让这个神经有点大条,一心想着名流千古的御史有点哆嗦。
不过转瞬之间,周御史耳边仿佛又听见了圣上称呼他‘爱卿’的声音似地,立马又把他自己莫名就矮了一截的脊背挺直了。
忽地瞪大了眼睛,愣愣的开口说道:“不是说要分封殷小将为昭月郡主么?臣没阻止皇上封您闺女啊。”
“那以周大人之见,殷小将为什么不能被封为郡主呢?”
大殿里除了已经被永宁王一对一的询问而有点懵逼了的周御史以外,其他人心里都是多少知道了的。
“昭月,昭月谓之日月之光,日月乾坤,连皇子公主都没有……”
“呵呵,本王的孩子,承受不起这么个称号?谁规定的?嗯?”
周御史呐呐的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反而满脑子都飘荡着本王的闺女一词儿。本王的闺女=殷小将?周御史得出了个不大美妙的解释,瞬间冷汗就从后背滴了下来。
好在正乾帝还不想看见这个专业拖赵丞相后腿儿的人就这么什么用处都没派上,就消失不见了,所以提前开了口,替他解了围。
“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孙公公,传旨,挑选日子,将昭月郡主记入皇家玉碟。”
“是,圣上。”
正乾帝的一锤定音让周御史反应了过来,讪讪的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瞬间又偷偷抬头崇拜的看着正乾帝,果然自己是圣上的‘爱卿’,不然,圣上也不会特地给自己解围。
周御史这么一寻思,那么一点儿懊恼、后悔的情绪,也就消失不见了。
自己是圣上的心腹爱将,当然要急,圣上之所急,忧,圣上之所忧,今天是自己莽撞了,回去定是要写一封能够表达的清楚自己的愧疚,以及激动感激心情的请安的折子才能勉强回报一下圣上对自己的厚爱之情。
永宁王挑了下眉毛回头看了眼陷入自己想法里面的周御史,又抬头看了看坐在上面的皇兄,无人管的永宁王慢悠悠走回到了自己左侧第一个的位置的站位。
垂眸看着第一节玉阶,永宁王又想起了自家闺女一大早上还没睡醒的迷糊样,眯了眯眼睛,不想上朝,想回家。
“三品虎贲将军,庄芎,收受贿赂,买卖官职……着刑部受审,去其官职,压入天牢,一经核实,流放五千里,遇赦不赦。”
下面的群臣顿时哗然,遇赦不赦?这,这可问题大了。
要说差不多每年圣上的诞辰,都会有赦命,有些犯的错误并不严重的囚徒,那就可以直接出狱回家了。
如果碰上年景儿好,或者圣上遇上点儿什么特别的有益于天下的好事儿,没准儿还会大赦天下。
但是这个遇赦不赦的旨意一下,那就是彻底凉快儿了,也就是说,人家遇到大赦天下的时候,兴许你的狱友,或者跟你一起流放的罪犯,人家回家了,你还得继续蹲着,或者继续流放干活赎罪。这个惩罚可比圣上之前说的重的多。
众人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此时还在望着玉阶发呆的永宁王,这虎贲将军可是永宁王的妻兄,圣上这么说,明显就是已经确认了庄芎的罪责了,这永宁王还这么淡定?
大殿上其他大臣的目光隐晦的戳着永宁王的后背,直到正乾帝说完了,也不见永宁王动一下。
吏部尚书、礼部尚书之类的经历两朝的元老级人物不禁在心里欣慰的点了点头,不愧是跟圣上是同胞兄弟,兄弟一心,这是他们这些老家伙最喜欢看到的结果。
“圣上,臣恭请圣上彻查真相。”
“臣附议。”“臣,附议。”
几位依附着庄家的大臣眼看着永宁王无动于衷,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圣上说的是些什么一样,他们立时顾不了那么多,纷纷站出了自己的序列,恭敬的跪在了大殿之上,恳求圣上看在庄家也是老臣的缘故,能够网开一面。
同时他们自己也不由得有些急,庄家是他们的靠山,虽说庄家没了,还可以有周家,赵家之流,可总要做些样子的。
他们如若此时不动,以后,也就没有以后了。
但是圣上的态度,他们也是抓不准的,所以此时他们几个即使站了出来,也是不敢多说话的。
几个出列的大臣心里不由得有些埋怨起来庄家的不靠谱。庄家的庄芎因为圣上这次并没有把他派到前线平白捡军功,以至于一直称病在家。
这次惹了圣上的不痛苦,他倒是舒服的在家,他们还得替他在圣上面前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