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清的不领情,让还坐在干草上面的呼延庆皱起了眉头。不过,这孩子,他从小就管不了,他也没管过。此时,让他多说些什么,他也是不能的。
“你想要知道的,我说,把他放下来。”
“哎,别别别,小爷我还真没尝试过行刑的味儿呢,让小爷我尝一尝。”
这次北铭没有说话,对俩人在他面前的这种很是明显的父子交流,他是没什么感觉的,不过,北铭示意拿着鞭子站在一旁的侍卫动手。
侍卫捏了捏鞭子,勾了勾唇角,在鞭子上面洒了些水,没有什么大动作的一个鞭子就甩了上去。
鞭子嗖的一声,一眨眼的功夫就落在了呼延清的身上,这一连串儿的动作快的让坐在干草上老神在在的等着被问的呼延庆瞪大了眼睛。
绑在架子上的男人,不,应该准确的说,还是一个男孩儿,那是他的子嗣,可能也是唯一的一个子嗣。即便他再不在乎,再觉得耻辱,他也是他的延续。他,从来没想过让儿子去死。
被忽然抽了一下的呼延清,咽回了已经窜到了嗓子眼儿的痛呼声,低头瞄了一眼自己被打的地方,淡淡的勾了勾唇角:“不疼,再来。”
北铭心里是知道,他们应该掌握的东西,圣上是全部都知道的。之所以还留着这些人并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处决,也不过是想要让他们多受点儿罪,让那些被戴荣迫害了的军人们出口气而已。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们罢了。
侍卫并没有接到自家统领的信号,自然遵循了呼延清的意愿,鞭子一次又一次甩向了呼延清。
小子,这可是开胃菜,咱们慢慢来,有的是你要享受的东西。
此时呼延庆也坐不住了,从干草上站了起来,趴在了栅栏上,看向一鞭又一鞭被打的转瞬就鲜血淋漓的呼延清。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你们问什么,我说就是,放开他。我不求多,只要一个痛快的就行。”
呼延庆从被抓进这里就知道自己玩儿完了,自己的人该抓的差不多都抓了,剩下不在这儿的,也是些靠不住的,没有谁会来救他。
既然这样,要死,当然要一起死,单独活下去,有什么滋味儿呢,是不是,叛徒们。
他之所以最开始不说,也并不是想要保护那些叛徒们,只不过是想要提高一下价值,如若能保下呼延清,那就最好了。
若是保不住……呼延庆眼睛有点发红的看着被绑着的很是像他的男孩儿,若是真的保不住,那就只能怪你自己没托生好了。
若不是当初被个女娃娃顶了地位,他现在也是永宁王心头上的心尖尖儿呢。
北铭示意侍卫继续,呼延庆说与不说,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只是呼延庆不一样,北铭不在意,他在意。立马对着北铭的方向喊道:“纸笔,给我拿纸笔过来。”
北铭对着像他看过来的侍卫点了点头,侍卫赶忙拿过来纸笔放在了呼延庆的面前。
对面的那个牢房里关着的那些狗腿子们原本也都是些小鱼小虾的没多大的胆子,此时拥挤的在牢房里眼看着随着事态的往下的行进,渐渐的牢里浮现出了一层尿骚味儿。
他们不仅仅是被甩鞭子吓得,更是被呼延庆吓得。
呼延庆打死不招,他们虽然有嫌疑,但是那些简单的罪名,若是碰上圣上千秋,他们也是可以有机会出去的。
但若是背负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他们这辈子连想要继续呆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都是奢望。
北铭对弥漫出来的味道没有丝毫的变脸,但是被抽打的直捯气儿的呼延清倒是咳出了一口血之后,抬了抬头,嘲讽的对着那个都睁大眼睛关注事态的牢房笑了笑:“我说,咳咳,你们这帮废物,咳咳,现在咳咳,可是怕了?呵……咳咳……呵,小爷告诉你们,晚了。咳咳,废物就是,咳,废物,现在也改不了,咳咳,那恶心人的味道,咳咳咳咳……”
一句话说完,呼延清就开始咳来咳去的,让人活活以为此人要咳死的感觉。
而被他骂了的那个牢房则是一丁点儿的声响都没有。不是他们脾性好,听了这话没有什么情绪,而是他们更加的清楚自己现在这是在哪里。
北铭那是什么人,那可是比得过阎王的人物,你不让他清静,他让你这辈子都清净不了。
呼延庆头也没抬一下,只是握着笔的手抖了抖。
他知道这些人下手从来都是有分寸的,别看他儿子表面上看起来伤的并不是很重,但是听他刚才说话就知道,他儿子怕是伤到了心肺。
呼延庆把自己知道的,做下的大致都写了下来,松开了纸笔,看了看上面写着的东西,眼神复杂。
当初他会同意来大沅,不过是因为戴荣正值内乱,他的父皇忌惮他而已。谁成想,他不过是想要暂时避开他的那些兄弟们,他们戴荣竟然就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覆灭了,让人来不及反应。
这可真真是造化弄人,人算不如天算。
侍卫们并没有给呼延庆多少感慨的时间,看着他放下了笔,从他手里拽过纸张,递到了北铭的手里。
北铭扫了两眼上面写着的名字,勾了下唇角。
这些名字并不是很全,毕竟呼延庆一个统帅是不可能记下所有的人的,但是这人还算老实,最起码,把那几个隐藏的极深的那些墙头草们倒是写个全乎。
北铭把纸张往自己的衣袖里面一塞,站了起来。
被绑着的呼延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停了咳嗽之后,在北铭要走的时候,叫住了北铭。
北铭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当初顶替了依依,享受了依依身份带来的所有宠爱的人,眼里划过几缕同情。
正所谓站得越高,摔的越狠。当初是人人都敬畏疼爱宠着的京城一霸,永宁王的独子,自生下来就被封为世子,只要成年了,就可以另外加封,简直比皇城里面的皇子也是不差什么的。
当然,这样也可以说对于一个懒惰的不想要皇位的人来说,怕是最好的待遇了。有地位,不用劳累,只要安心的等待成年,辉煌的一生就是开始。
但是却在他人生得意之时,还没有清楚认识这个时代的时候,就被从高处生生的跌了下来。
北铭低头抚平了袖子上的褶皱,不过,也就只有这些而已。
无辜不无辜,不是他能决定的,况且,人不能选择身份,却是可以选择未来。
永宁王不是狠心的人,若是当初这个小霸王没有那么对待永宁王,怕是只有依依一个孩子的永宁王,现在也是会接受他了的。
人,总是放任自己任性的时候错失一些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你,永宁王府知道,知道,”呼延清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从他干涩而又颤抖的声音里听得出来他的忐忑。
闭了闭眼,呼延清才继续开口干巴巴的说道:“永宁王府知道小爷……知道我被抓了么?”
北铭眯了眯眼睛嗯了一声。
呼延清呼出了一口气,仿佛是放下了什么一般,嘲讽的笑道:“也是,小爷都被抓进来多久了,该知道的,怕是都会知道了的。”
“帮小爷告诉他,大秦在边疆安排了人手,那边儿怕是要坏事儿。小爷好歹也当过他的儿子的,这条消息,算是小爷送他的,咳咳,别怪小爷没提醒他。咳咳,咳咳,小爷不是装可怜,只是全了那五年的父子情,以后,以后……算了。”
呼延清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要继续往下说的样子。
而呼延庆则是瞪大了眼睛,这是他们最后的一条消息,没成想他儿子倒是倒了个干净。
不过……呼延庆眨了下眼睛,随即跟他儿子一个态度,闭上了眼睛。谁说,这不是他儿子的最后一条路呢,呵。
北铭看了眼这父子俩,以及那头跟一群鹌鹑似的同伙,对着侍卫们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北铭先行去了皇宫给圣上回了命,永宁王正巧也在正乾帝那里,北铭就把呼延清的话一个字儿不落的全部叙述了一遍。
也不知道是北铭具备的复述技能太好,还是因为本身永宁王对这个呼延清的态度就比较微妙,反正此时的永宁王倒是真的有点不是滋味儿了起来。
永宁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衣袖,他刻意不想,不代表他就能忘记。
他还记得当初依依出生的时候自己还在帮着他的皇兄争夺皇位,见天儿的被困在大营或是皇宫,他根本就不清楚孩子是什么时候生下来的。
而等他腾出手来的时候,孩子都已经过了洗三了。因而他根本就没有见过依依,而是第一面见到的就是那个孩子。
那是他第一个孩子,对他的意义是不同的,更何况,生了孩子的是他的王妃,他独宠着的王妃。
这个孩子生下来就得到了他全部的父爱。只是,假的终究是假的,他与自己并不亲。
认回依依的时候,他想过要让这孩子也生活在自己的身边,毕竟就是一个阿猫阿狗这么长时间都会有感情,更何况还是自己一心一意疼宠过的孩子。只是……
永宁王眼神有点复杂,半晌没有说话。坐在上首的正乾帝叹了口气,没去打扰他。只是询问起了呼延清说的那个大秦在边疆安排人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