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原本低着的头瞬间抬了起来，盯着背对着她的主子看着，目光深邃，好似怎么都看不够一般，嘴唇蠕动了半晌，都没有发出一个字儿。
翠竹没有回话，艳鬼也不在意，手里拨弄着小石子低头看着溪水，好似能在溪水里盯出一朵花来似的。
远处的小伍子和冯权带着侍卫们隐隐的把这一小块儿地方围了起来，唯恐自家主子遇到些什么不要脸，不怕死的货来影响心情。
小伍子看着自家主子和翠竹那有点怪怪的气氛，叹了口气，伸手捅了冯权一拐子：“我说什么来着，瞧着吧，咱家主子怕是要让翠竹走人了。”
冯权伸手掰开打在自己身上不疼不痒的那一拐子：“主子的事情不是咱们能参合的。况且，你说过什么？”
冯权的不配合，小伍子是从小领教到大的，所以此时一点儿都不介意他的拆台，他只是双眼盯着艳鬼她们的方向，随时观察着事情的动态。
半晌，翠竹干巴巴的开了口：“翠竹，有喜欢的人了。”
“哦？是谁？翠竹这么好的姑娘，是要挑一个好人家的，若是不合适，就忘了吧。我给你……”
翠竹看着艳鬼这么说，心里忽然就冒出来一股子的勇气，她不明白这股子的勇气是因为什么，只是，有些情况就仿佛跟喝醉了酒一般，半点由不得自己。
“小姐，我喜欢的人是你。”
艳鬼手中的石子顿时失去了依托，从艳鬼的手上落了下去，‘啪’的一声，又落回了小溪里，小溪里的水溅出来些许，落在了艳鬼的衣裙上，晕红了一小片。
艳鬼目光落在了沾上水了的那块儿衣角，淡定的仿佛刚才被表白的不是自己一般，应了一个“哦。”
翠竹说出这句话之后，就感觉浑身上下的力气都用完了一样，只是，后悔么？
翠竹看着到现在依旧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的艳鬼，心里淡淡的回答自己，她怕是不后悔的。
有些事情，一旦说开，就仿佛是放不下的闸门一般，任由自己心里的话奔涌着往外冒。
“小姐，奴婢并不指望您能回应我，也没想过奴婢会能达成所愿。只是，奴婢想要请求您不要赶走奴婢。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奴婢自己能控制的，奴婢的喜欢也只是奴婢自己一个人的事情。烦请主子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若是主子真的介意，真的介意的话，可以，”
“可以把奴婢赶得远远的，至于婚配什么的，还请主子看在主仆一场的份儿上，放了奴婢自由吧。”
翠竹眼里湿润润的，但是却不允许自己仿佛真的如同一个弃妇一般哭哭啼啼。
喜欢主子，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她从来就没有奢望过其他，她只是想看着主子，就这么看着主子而已。
艳鬼手指伸向冰凉凉的水里搅了搅，半晌没有开口。
以往的她是并不会想这么多，只是，现在当人，当的时间长了，心也就软了罢了。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艳鬼并没有尝试过，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痛苦。只是，没吃过猪肉，到底也是看过猪跑的。求而不得，是人生一大苦事。
不过，既然翠竹自己张开了口，艳鬼不是那种喜爱干涉别人的人，自己选择的路，只要以后不会后悔就好。
“既决定了，我就不说了，只是如若是后悔，”
艳鬼扭头看着翠竹那张羞红了的脸上异常期待的眼神，嘴唇动了动，往上勾起了一丝弧度：“若是后悔了，告知与我，自会放你离府。”
艳鬼的话让翠竹松了口气，即便刚才表白的时候有再大的勇气，她也是很明白自己的身份的。她，配不上主子。
若是因为自己的莽撞，而被调离主子的身边，即便她说的再大气，她其实也是不愿意走的。哪怕，哪怕只能在主子的身边看着，都是好的。
第二天殷磊并没有如约的来永宁王府，艳鬼就这么一直坐在正厅看着门外。翠竹此时小跑着进了正厅：“主子，殷大将军被圣上派到了边境，今天傍晚就走。”
“什么？”艳鬼有点诧异的看向翠竹。派到边境？边境不稳？
“小姐，殷大将军一会儿就要走了，圣旨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您……”
“我去看看。”艳鬼说完，也来不及回她的摘星阁换衣服，就沉着脸带着人径直出了永宁王。
“等等，依依，这么晚了，出去干嘛？”在永宁王府门口，艳鬼正好碰上了正要回府的永宁王。永宁王看着急匆匆往外走的闺女，当即开口把她召唤了过来。
艳鬼回身看着永宁王眼睛一亮，张口就问：“爹，殷磊要出征？为什么？”
永宁王看了眼跟在自家闺女身旁的翠竹，不愧是宫里出来的，消息倒是接收的很快。只是，这大门口的，自己还都没喝口水，喘口气儿，就被闺女问了别的小子的情况，怎么想，他怎么都很心塞。
只是心塞归心塞，对着艳鬼的目光，永宁王就从来都没胜过，此时自然也干巴巴的开口说道：“边境不稳，大秦来犯，圣上此次不仅让他过去了，这次宋子煜也会过去。”
一想到宋子煜，永宁王难免就会想到宋子煜的那个惦记着自家闺女的那个蠢儿子，所以自然普通情况下也避免在家闺女面前提到他，即便提到了，语气也是不怎么好的。
“哎？爹爹，最近并没有听说大秦来犯的消息，为何这次这么匆忙？”艳鬼并没有计较她爹的口气，只是有点疑惑的问道。
按理说，应该是边关告急，然后才会派人，这是流程问题。这次这么突然，莫非……？
艳鬼的眼里闪过某些猜测，而永宁王的点头，则是让艳鬼心里的猜测更加有了准儿。
艳鬼挪动了一下脚丫：“爹爹，我去瞧瞧哥哥，一会儿就回来。”
永宁王并没有答话，因为他的闺女已经没等他答话就上了马车。永宁王看着渐渐走远的马车眼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顿时觉得自己对某些人的防范真是用错了地方，该防着的，他以为是亲情，不该防着的，他反倒是盯死了。
永宁王揉了揉额头，低声咕哝道：“该死的殷磊，你要是敢死在战场上，老子让依依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你，哼。”
小石子瞄了眼气儿不顺的永宁王，抿了抿嘴，当自己完全不存在一般，缩着脖子跟在永宁王的身后进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