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血缘有能说明什么呢
卢氏女2018-03-16 17:136,404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楠木椭圆办公桌,即使池平军就站在她的面前,触手可及,也总是仿佛被一层看不见摸不到的纱所分离,他活在他的世界,她活在她的世界,而明明,他们应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血缘有能说明什么呢?

  再野心,和怨恨的冲撞下,不可一击。

  他侧身对着她,靠着柔软的椅背,嘴里叼着烟,手上翻看着政治方面的报纸。这个父亲是那么的无懈可击,除了对母亲糊涂一次外,根本不好色,其他的那些男人的弱点,他都没有。

  当然,这是表面的假象,他越是表现得完美,越证明他这个人问题太大了。

  人人都说她遗传了他的凤眸,一模一样。但她认为一点儿也不像,他眼底暗藏的是野心勃勃,她目光中隐匿的是冷漠排斥。

  “年级成绩怎么样?”人家女儿都爱和父亲撒娇,他的女儿要么是蠢货,要么是废物,好不容易一个脑子还算继承了他的聪明才智的,又半分不可爱,也不知是发傻,还是木讷,总之没法喜欢宠爱。

  好不容易见父亲一面,不该缠着他炫耀她的优秀吗?不该讨要零用钱买些垃圾吗?不该主动粘着他说她想他吗?人家的父亲好像都是和女儿这么相处的。还要做长辈的和晚辈先开口,够本事的了。

  想着,池平军斜了上官梦时一眼。

  这张脸还是不错的,单从成绩观察,可能不是笨蛋,利用价值还是潜在的。他感怀了一下年轻和上官颜恋爱时光,转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前尘尽勾销。

  大丈夫的目标放得要远大,女人就是生活的调味品,美人在怀固然潇洒,没有也该是心怀大业,不必斤斤计较。

  上官梦时毫不怀疑,要是她现在成绩一般,还没有上过电视的话,池平军说不定就把她遗忘到哪个角落了。因为上辈子他就是这样的,就是最后池婉拒绝田泉的婚事,才想起还有这么个她来。

  “和以前一样。”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她既不想得意洋洋在他面前显摆,也不愿意被他看扁看低,到了嘴边的话就变得拐弯抹角,就是不肯直球相迎。真正关心的她的人,上官梦时会笑嘻嘻地把年级第一,满分成绩如实相告;不在乎她的人,她根本没有必要回答。就是池平军的身份让她不得不顾及,没办法,谁让这个世界上没有他这个人,就不会有她的存在。

  实际上,她一腔对白瑞华的仇恨,却并不想怎么危害池平军,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一辈子不再见面,就当是陌生人。

  “呵,”池平军啪地阖了报纸,挑着英挺的眉似笑非笑地道:“脾气还不小。”即使上官梦时装得在淡然冷静,面对他这样的老油条,也是胜负立分。

  她以为池平军会很凶的斥责自己,上辈子她亲眼见识过他教训池珍的模样,抓什么就砸什么,往死里打的劲头。不过,要是池珍不连累了他的升迁,也不至于如此。

  “出去吧。”池平军突然丢了报纸平淡地开口。上官梦时默然地走出书房,后知后觉一股股的怒火涌起。他对待子女就如同还比不上饲养的宠物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不说,没有利用价值的就抛到一边,不予理睬,如何让她不气不怨?

  回到小客房,她暗暗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说来说去,她还是希冀着父亲的关爱,才会差点儿控制不住情绪。假设是陌生人,比如高高在上的公司老板,她也不会恨成这个样子。

  有了期待,因为得不到回应,才会恼羞成怒。

  她也不知道该责怪谁好,一会儿是无情的父亲,一会儿是凶狠的白瑞华,一会儿是呆笨懦弱的母亲,一会儿是失控的本人。

  就这样,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中她一个人,谁都没有,任凭如何哭喊就没人答一句。她从开始的紧张无措,到害怕惊恐,最后麻木冷漠,一点点地转变着。

  一大早她先是坐起再睁开眼,表情是如同刚从冰库出来,眼睫毛还挂着零稀的泪水,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今天是池婉的生日,上官梦时会以池平军的侄女身份闪亮登场。她想,池婉不恨死她才怪,主角被配角夺了风采,谁会不怨?

  但这是池平军的安排,池婉可能以为此时的她一定是乐得屁颠颠的吧,其实她根本不期待如何展示自身。上辈子没有这种事,要是她确实是十几岁的孩子,那必然会激动得不行,小女孩儿谁没做过公主的梦?

  仔细回想,她可能也有那么几次无意间抢过池婉的风头吧,毕竟她是这副长相,池婉也就气质出众些。是因此,她才还那么恨她吗?

  也不对,她们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了,这绝对和美丑无关,没有那么简答。

  白瑞华说头疼,她到现在还没和她碰面。上官梦时接过下人递给她的套装,也头疼了。漂亮的洋装,浅蓝色的连衣裙,圆领口,袖子是从肩膀盘旋而下的几根带子,一直缠到手肘下。裙摆是倾斜的,一面搭着左腿的膝盖,一面搭到了右小腿。

  腰部是内藏的收缩系带,根据身形或放或紧,再于后腰打结。

  鞋子是配套银色五厘米左右的高跟凉鞋,最恐怖的是还配套附赠水晶蓝的发卡,一颗非常小的钻石熠熠生辉。上官梦时觉得应该是真钻石,这么重视的场合,池家不会拿廉价货对付她,那也就是对付他们自己。

  这么淑女的打扮让她恶寒,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穿牛仔裤衬衫就可以了,白瑞华就不怕她喧宾夺主。多半是父亲让管家准备的吧,要不然白瑞华也不会气到恨不得卧床不起。

  上电视时都没这么嚣张过,上官梦时最后死活不肯戴那个发卡,换了衣服就乖乖地听从管家的吩咐,坐在大厅,准备迎接客人。

  见到池婉时,上官梦时松了口气,她的一身比之生日宴会的主角逊色多了,就是池珍也比不得。

  池婉是红装夺目,描了精致的妆容后,平日里温婉的少女也变得妖娆妩媚,介于成熟女子与纯真年龄之间,格外的吸引人。抹胸的长裙,笼纱一般的披肩,使她圆润的肩头若隐若现,不至于暴露,也不会保守,她今天的鞋跟非常高,估计是因为上官梦时个头力压她的关系,特意选了双镂空黑靴。

  这样就不是很搭配了。因为她穿得雍容华贵,脚上却时髦前卫,不斤斤计较的话,倒也说得过去。想她今天生日,估计没谁会特意于这点上给池婉难堪吧。

  池珍打扮得也很可爱,白瑞华应该喜欢哥特萝莉妆,这一点在小女儿的身上很好的体现出来了。

  上官梦时就扎了个马尾,没有像白瑞华母亲又做头发,又美容,可她即使安静地一声不吭,存在感也太过强大,尤其是抬眼看你时,有种全世界都落入她眸中的错觉。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小宇宙?

  下午一点多,第一波客人陆续造访。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是大人陪同着孩子,有的是和池家有交往的政客,商家,有的是池婉的同学朋友,有的是同池家差不多家庭条件的,不一定私交有多好,但大家互相捧个场,给个面子还是要的。

  这种时候,上官梦时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没有人会善良地介绍她,她本身又并非真正的池家的主人不可能招待客人。她也不会特意往前凑,因为这些人家怎么可能会轻易接受她这样的私生女。

  自知之明告诉她不如当壁画算了,何必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再者,她从来也没有刻意结交哪个权贵,利用他们对付白瑞华的想法。要交的话,就真心实意交朋友,既然是朋友,她就不会凭借他们达到不为人知的目的,她上官梦时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绝对够义气。

  等到人越来越多,她就更坦然了。估计有一部分把她当成池婉的同学了,池平军还没回家,所以白瑞华母女们集体选择忽略了她。

  田家也都来了,上官梦时捧着果汁正无聊地喝着,突然动作停顿,怔忪地望向大门口的方向。

  这个年纪的田泉也说得上英姿飒爽,五官较为深刻的他乍看有些混血儿的韵味,就算比不上电视明星男神一类的,也绝对是秀色可餐的小鲜肉。他正笑着陪同母亲与白瑞华打招呼,池婉说了什么,几人都是一脸欢欣。田原懒得理会大人们之间的交际,匆匆跑到池珍身边,两个小丫头单独相处时还挺平和,等到有同龄的小伙伴加入时,就心有灵犀般昭显自个儿的能耐。

  田原从她的粉红蝴蝶结挎包里取出九零年代的通讯仪,够大个儿的,得意洋洋地显摆。上官梦时差点儿一口果汁喷出来。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见识“大哥大”是个什么玩意儿,不愧是大哥大,吓人一跳。记得没错的话,现在是哔哔机什么的比较流行。

  上官梦时惊异的发现,她面对田家人时,没有预想中的怨,但随即就释然了。她根本就没有对他们投注真感情,不恨,那是因为不爱。

  虽说赵依琳这个婆婆刁钻不讲理,可也就是言语欺负欺负她,再是如何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她伺候公公婆婆,累是累,可还算不得精神层面的折磨。

  至于前世同床共枕过的丈夫田泉,她打量着不远处俊秀昂挺的少年好一阵,内心还是平静无波。她还记得刚成婚时,他对她其实也不错的,可她一心记挂着生病的母亲,加之他天性风流,两个人才会越走越远,与陌生人无疑。

  他就算是包养小三,责任也不全在于他,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是她善解人意,只是没有必要逼着自己去恨无关紧要的旁人。

  也许月老的那条红线根本没有牵系她和他,是家庭,是白瑞华,是池平军,是池婉,硬生生将他们凑到一起的,幸福根本无从计算。

  啜饮着蓝莓汁,上官梦时恬淡地笑了,她背后是贴满小碎花的墙纸,加之今日天气晴朗,大厅内光线充沛,乍看一眼,宛若她也成了画中的人物,站在漫山遍野的花丛中,烂漫可人。

  即使她再是想要低调,存在感极强的她还是被有心人盯上。上官梦时上大学时被最好的朋友背叛,对方给她的理由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她被指认“美女就是方便”。听着没头没脑,实际其中的问题不容小觑。

  一个人影绕过柱子挨近她,正打算与她打招呼,另一边一个男人捷足先登,态度大方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个人自嗨?”

  原来现在就有自嗨这个词了?她还以为是网络流行词汇。上官梦时缓缓眨了下眼睛,盈盈颔首示礼:“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

  也对,之前就觉得他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若不然也不会面对市长最疼爱的女儿也不留情面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他端着的玻璃杯盛装着殷红的液体,果香萦绕,淡香气醉人,竟是压过了她鼻端的蓝莓味道,足以见识霸道的人喝的饮料也具备侵略性。“许多人都认定你背景不一般,猜测你是世家名门。”他不太擅长笑,嘴角牵动得太快,要么像抽筋,要么像讽刺。

  “我背景确实不一般,”都面对面了,上官梦时再矢口否认,未免太做作。“可惜,我并非世家名门。”

  他似乎从她的言辞间捕捉到一丝幽怨,细细地品味,立时明白她的身份恐怕难以启齿,大家族的子弟捕风捉影一番,再结合自家或者周遭的故事,自有评断。“蓝莓?”他嫌弃地扫了一眼她的杯子,斜睨着上官梦时,不客气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会喜欢这么奇怪的味道。”

  “不好意思,因为我本身就是个奇怪的人。”不是一个人说过她口味奇怪,就是上官颜也有所共识。上官梦时就属于小范围团体的异类,常常显得格格不入,不可否认的是,这和她的出身,生活环境的影响有关。

  很小的时候还好,周围虽然不乏有长舌妇人,可大多也不会在她一个孩子面前嚼舌根,基本上男男女女的虽说瞧不上上官颜,对她还是宽容的,觉得她可怜的不止一两个。加之年幼没心没肺,自然不会在乎什么,就算指着她的脸骂私生女,上官梦时也不见得会明白是什么意思。

  随着年纪的增长,女孩子的敏感心思使不得不面对种种现实。即使没有人真真正正地解释清楚,她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父亲是怎么一回事儿,母亲是怎么一回事儿,白瑞华又是怎么一回事儿,池婉池珍又和她是什么关系。

  或许她初中有一阵学坏,和小太妹们混,后期又自闭得将所有注意力投放到书本上,和她的出身大有关联。

  方编导不追根究底的问,她也会不自在,恨不得彻底融入背景,不被任何人发现。一边是想勇敢坦诚,一边是害怕面对,上官梦时的心思矛盾纠结。

  “我知道了。”他见她眸色中沉淀的若隐若现的哀伤,也不由郁结了几分。她是个好孩子,认真努力,不管背景身份是怎样的,确实是靠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台前,赢得胜利,谁都不能否认,除非是眼红的胡说八道。“你是为了搭配你的裙子的颜色,才会喝蓝莓汁的,对不对?”他不擅长说笑,安慰女孩子更是不擅长,不过不希望见到她难过的样子。

  站在舞台之上,镇定从容,坚定不移,清冷淡然的那个才是她,与年龄,性别无关的存在。

  她刚想笑着答应,方编导就脸色一沉,低喃一声“不好”,也不交代,旋身就绕走了,背影显得有几分狼狈。上官梦时还恍惚着,就见两个二十许的年轻女子并肩往她的方向行至。由于她还挨着柱子站的,她们一个不留神,就被方编导给逃掉了。

  “诶?不对啊。”其中瘦得骨骼特别明显,穿着v领的银色长裙,脑袋的比例都有些吓人的女子哼哼着噘嘴:“刚刚我明明看见方庭在这儿的啊。”她的颧骨很高,下巴很间,不说话是个明眸皓齿的美人,一张嘴,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看得上官梦时心惊胆战。

  忽地想起上辈子,有一阵,小姑田原就吵吵嚷嚷地减肥,本不算胖的丫头偏把自己折腾得和骷髅一样,还得了厌食症,田家的父母就会怨天怨地,没有实际行动,还是她费了好大的心血才让小姑一点点恢复健康。

  厨艺也是那段日子彻底锻炼出来的。

  高颧骨没有抓到心上人,见什么都不顺眼,戴着假睫毛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上官梦时,语气不算太友好地问:“你哪位啊?池婉的朋友?”

  不等上官梦时答复,旁边那个银盘脸型,耳朵上的圆润珍珠耳环的摇摆不休的女子就拉了拉好友,对她客气地微笑点头。上官梦时也回以客气地招呼,她们便袅袅婷婷往另一个方向而去,高颧骨还在不停地说:“我真的看到他了啊。”

  上官梦时的余光往方编导逃跑的方向望去,心中暗暗发笑,原来一贯在电视台镇定从容,不苟言笑的编导大人也有这样的一面。瞧他躲避的样子,就和女生被毛毛虫附体了似的,要多仓皇有多仓皇,就连和她道别都来不及。

  正自寻乐子,另一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看来我小瞧你了,你认识的人可真不少。”

  不知道为何,这话听着怎么酸哄哄的呢?上官梦时撇过头,就见一对大墨镜惊艳了她。

  是的,还挂着小标牌的墨镜惊艳了她,不是他。

  她身边如此脱线的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了。

  “怎么?你又搞潜伏?”上官梦时抽抽嘴角,你丫,好歹把墨镜的牌子摘下去了,不仅一点儿都不酷,反而滑稽可笑。

  “哼哼,当然不是。”许冠玉摘下墨镜,自认潇洒地拨弄着半长的留海,挑眉弄眼地道:“我太帅了,可我做人一向是秉从低调的原则。”

  除了鄙视,她给不出第二种表情。在这种场合,戴着大墨镜和地铁口的卖场人一样效果的他,分明就是高调得不得了。难道他就没注意到几个男女窃窃私语地对他指指点点吗?不熟悉他性格的,估计认为他是神经病也有可能了。

  “下次,好歹记得把标牌摘掉。”上官梦时无奈地摇摇头,自然而然地拿过他手中的墨镜,扯掉牌子,扫了眼,不晓得是哪国语言,多半是法文,因为字母之上,还带着声调符号的。“喏,还给你。”

  许冠玉迟迟没有接过,反倒是眯缝着眼睛打量她,小一会儿才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撇嘴道:“看你挺精挺灵的,千万别被人家几句话就给骗了。”

  “什么莫名其妙的?”上官梦时实在跟不上他跳脱的思维,他这个人估计不是家里保护得太好了,要么就是太放纵了,言行举止总是不能和正常人一个频率的。许冠玉没有出声,他冷厉地朝她身后张望,随即收回视线,重新戴上墨镜,嘀嘀咕咕地走到旁边铺着白色蕾丝布的餐桌上取用酒水。

  看着他才几步就到处乱撞,发出乒乓响动的样子,上官梦时直想骂他。都看不清楚了,还戴着墨镜装什么酷!而且也不晓得他什么品位,一副墨镜占据了半张脸,要不是熟人,根本瞧不出他是谁。

  等他再返回她身边,上官梦时注意到一直在接待客人,满面笑意,春风得意的池婉似乎发现了什么,款步而来。她豁然了悟,低声问他:“你是不是认识池婉?”

  彼时,许冠玉掀起墨镜盯着白色的西服衣摆溅染的红酒,嘟着嘴啊了声,“什么碗?怎么,你饿了?”

  地球太危险了,你还是赶快回火星吧。

  池婉翩翩如蝶般轻盈,其实池平军最欣赏的女儿就是她,上官梦时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就是当事人不这么想罢了,才会嫉恨于自己。

  “许哥哥。”池婉盯着上官梦时,话却是对许冠玉说的,“你什么时候到的,我怎么都没看见你?”

继续阅读:第072章 一声“妹妹”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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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地主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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