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蠢货,现在不撤!!难道还等着被人连锅端了吗?
朱重九的脸色黑沉的吓人。
许三也不理会朱重九的反映忽然冷笑道:“兄弟们,肉菜上完,该做什么了?!”
“上刀子切肉!”许三身后一众朝青堂的兄弟齐齐抽出腰间佩刀,一道道寒光猛然朝向一丈开外做垂死挣扎的中冀堂人马。
“杀!剁碎这帮中冀堂的狗崽子,让他们家姓主的来收尸!”
说罢,许三眉梢一挑,带头几个大步冲至前方,几个手起刀落,冲在最前方的两个中冀堂弟兄就被横刀斩落,血肉横飞。
“杀!”
突然而至的猩红如同无形的指令,一时间杀声震天,朝青堂的兄弟紧随许三身后,十几把两尺半长的大刀齐齐扎入、又狠狠拔出,带出一串血肉肢解,和绝望的哀嚎声。
而此时与那人间地狱只有一墙之隔内的林氏、魏氏和福喜、福至四人却早已吓的面色青白,双腿发颤,只瞪大了眼睛仅仅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将自己心头的恐惧发泄出来。
秦五丫的脸色也并不见得就有多好看,只勉强维持着表面镇定一言不发。
秦五丫清楚,这个时候最不能出乱子的人就是她,她若是先撑不住了,这一屋子的女人又该怎么办?
难得真要靠福至这一个小丫头保护吗?看那小丫头早已吓的面无血色的,秦五丫不由苦笑,没有真正见过血腥的人,对于这样的场面只怕没几个人能适应的了。同样包括她自己,哪怕再面对秦山岭的劫匪时,秦五丫的心脏都有没有此刻跳动的厉害。
一侧的矮窗紧紧闭合着,目光透过朦胧的白纱布,似乎能看到院子里红的愈发刺目的杜鹃花。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中冀堂的人马近半腰斩。徒留下为数不过的几个人也早已重伤累累,只仅凭着最后一口气在做垂死挣扎。
“都处理了。”
一刻钟后,屠杀结束,许三随意的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不在意的笑了笑,冷声嘱咐手底下的人将尸体搬离,又将院子里的血水冲去,方才嘲弄的将视线落在刚才朱重九逃离的位置。
许三很清楚,以朱重九朱四的性子,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就这么算来了,想必今日自己放虎归山,且不用等到明日天亮,中冀堂的人马就会重新杀回来,将这里团团包围。
“是时候了。”许三眯了眯眼,招来身旁的一个下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只那下手闻言眉色一紧,随后却大喜过望,待许三说完后,便匆匆换了一身衣裳从小门退走,很快掩藏进了千万镇东的小巷内。
“怎么样了?”见许三进门,秦五丫的一手抚摸着肚子,面色已经平缓如初。
“回夫人,除了带头的,其他尽数处理了。”许三恭敬道。
秦五丫眉头微蹙:“你预计这些人,多长时间内还会再回来?”
“这趟来的中冀堂朱四的人马,堂内兄弟传来的消息,朱四的人马现下都安扎在了镇西城门外。从此处到镇西,走一个来回仅需要一个半时辰,再除去调动人马的功夫。只要三四个时辰,朱四的人马就会赶过来。”
许三事先在张山那里得过示意,为此,此时秦五丫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并不隐瞒。
“你是故意放他走的?”秦五丫挑了挑眉,忽然笑问。
许三一愣,却并没有否认:“是。”
放虎归山何尝又不是引蛇出洞。秦五丫轻轻笑了笑,并不再问什么,只打发了许三出去。
“那……那些人还要来?”林氏听不明白秦五丫和许三话中乾坤,只隐隐听到说对方的人还要再回来,不由颜色更加苍白了:“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是吗?”
秦五丫没有再出言安抚林氏,只低低呢喃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
昨日似乎睡的并不好,既然还有三四个时辰可以太平,不如先睡上一觉。
许是真的有些累了,不过片刻秦五丫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待再睁开眼睛是,窗外的景色早已擦黑。
“什么时辰了?”秦五丫问一旁正断了热水进屋的魏氏。
魏氏将水盆放下,道:“亥时了。夫人可是饿了,我在厨房里熬了粥,还是热的,要不要给夫人取一些过来?”
“多取一些来吧。”
秦五丫点头,见魏氏出去方才轻轻笑了笑。竟然已经亥时了,不知道是昨夜真的没睡好的缘故,还是自己的心太大了,在这种时候还能睡的这么香。
“二嫂什么时候回来的?”
见端着粥水和小菜进屋的是张氏,秦五丫愣了愣随即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笑问:
“二哥可还好?”
“好着呢,他能有什么事情。”张氏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不过还是勉强维持的笑容道:
“还多亏了你给能你二哥找到这么好一个活计。等再过四五年,小宝大一些,我手头上也积攒了点银钱,便在集市上租个摊子,到时候做个小买卖,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二嫂和二哥都是勤快的人,往后的日子自然会越来越好。”秦五丫轻笑,取了粥碗一边吃着一边与林氏说着家常琐事,似乎一切都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直到到子时,原本已经回厢房去歇着的林氏和小宝才又从新被护送进了秦五丫的屋子内,林氏想来一直没有睡过,精神并不怎么好,秦五丫将里间床铺让给了林氏和小宝,自己则由福喜搀着到了外物与张氏魏氏说话。
几个女人家能聊的话题并不多,无非就是镇面上最近时兴的衣服宽式,首饰头面,外加孩子。
或许在这种时候说话聊天成了唯一的能排解心头恐惧的途径,为此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倒也谁都没闲着,气氛一时颇为热闹。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外突然穿来一下一下的‘梆、梆’声仿佛能敲到众人的心脏上。
“是四更天了?”秦五丫微微揉了揉太阳穴,问一旁的福喜。
见福喜点头,秦五丫的脸色松缓了许多,丑时四更朱四的人马还没出现,说明许三的人已经把信送到了。
“夫人,柜子里还有些点心,我去与你拿来?”魏氏问。
秦五丫点了点头笑道:“好,都拿出来吧,大家伙分了吃,待吃完许就能回去歇着了。”
“夫人的意思是?”魏氏大喜。
“都过去了,放心吧。”秦五丫轻笑,一手抚摸着小腹,感受着薄薄单衣下的平和,脸上的疲惫之色也不自觉的淡了许多,总算都过去了,一切安好。
几人正吃着点心,外间忽然穿来轻轻的扣门声。以为是许三有事来禀,秦五丫打发了福喜去开门,福喜起身去应门见来人忽然愣了愣,半晌后才欢喜的朝着里间唤了一声:
“夫人,是当家的来了!”
“你怎么来了?”见屋子里的一众人都识趣的退了除去,秦五丫的脸有些微红。
张山炽热的手贴在秦五丫的侧脸上,低头吻了闻秦五丫略显得有些干燥的唇,低声道:
“我来接你。”
“都结束了吗?”秦五丫抬头,静静的看着张山如墨一般黑至深渊的双眸,似乎想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张山轻笑,揉了揉秦五丫散下的长发:“都结束了,从今往后再也没有青帮十三堂了。”
秦五丫一愣:“你的意思是朝青堂……”
“朝青堂还是朝青堂,只是再与云州府总堂再无瓜葛。”
腊月初,柳北县,旧堂乱。
正月十七,云州府南柳江总堂堂首率五千帮众围堵柳北县。旧堂毁,四千人马一个不剩,总堂仅伤亡两千余数。
正月廿一日,方达带手底下兄弟五百人与秦山岭口伏击,歼敌一千三百六十人。
廿三日,总堂剩余一千残兵穿过秦山岭,未进官道口,遇何丰率三百弓箭手围点,总堂再伤七百人。
廿六日,中冀堂朱四带左右手朱重九、刘庆领两千人扎马营清水镇镇西城门,张山仅带一千人守镇。而与此同时方达则与何丰汇合,领八百人待命在柳北县。
正月廿六至二月初二,中冀堂人马几次扮作镇外村民混入清水镇刺杀张山及其夫人,未果。
二月初三朱重九亲自带手下二十余众人手潜入镇西秦家宅院,试图绑架朝青堂新夫人,被许三领十几兄弟以火攻站全速歼灭,仅领首朱重九一人翻墙逃跃。
子时末,朱四带五百人马出现在镇北,引开朝青堂视线,而同时,朱重九和刘庆两人授命带一千人直入镇西,企图在张山未察觉之前,围堵秦家宅院。
却不想,此时方达和何丰带着八百人马突然出现在镇西郊外中冀堂营方后卫,火烧营帐、斩杀守营五百留兵,劫走粮草。
至于朱重九和刘庆两人则在踏足西镇门前就遇到埋伏,一千人马被斩首七百,朱重九身死,刘庆企图带三百残兵逃回营帐却正好撞上方达何丰的人马,被俘。
丑时三刻,张山亲带人马出镇,在镇北郊外,将还一无所知的朱四斩首,五百残兵死伤三百,剩余同被俘。
秦五丫感觉到男人笑容里的疲惫和无奈,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便只伸手替他将身上的批袍脱去,道:“如此,也未尝不好。
张山闻言,缓了脸色,点头道:“确实如此。”
三月中旬,云州府,清水镇。朝青堂后院正屋内忽然穿出一声婴儿啼哭,让围堵在房门口足有七八个时辰的张山、林氏和张氏等一众人欢喜之余皆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也让整个人都失了血色瘫倒在床榻之上的秦五丫将提着的心放了下去。
这个孩子比预计的时间竟然晚到了大半个月,好在除了个头大了一些外,并没有别的什么毛病,甚至看山去比一般刚出生的婴儿还有精气神一些。
四月十七,小东西满月,取名,未晏。取自《楚词·离骚》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
——(第一卷完结)
第二卷 第一章 王婆子的心思 01
四月下旬云州府下起了连绵的细雨,一下就是七八日,云州府地处西北,按理说即便是春末夏来天气也很少会雨水。不过相比起去年夏末的干旱,今年开初就能连着下这样一场雨,也是好事。只是这种天气显然并是不舍出门,为此原本热闹的镇街上,这几日也略显冷清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
未晏满月第五日,张山一时兴起在清水镇附近几个村子周围置地百余亩,因着走的不是朝青堂的公帐,之后的这些将这些田地登记入册外加找牙人雇佣户的事情便都落在了秦五丫的头上。使得秦五丫才做完月子又被连着关在屋子里小半月都没有出过门。
这日,正盘算着新制农具粮种的进出账,忽然外头院子里闹腾了起来。秦五丫蹙了蹙眉刚要打发福喜出去看一眼,却见魏氏先走了进来。
见魏氏脸色不对,秦五丫疑惑问:“怎么了?”
“还不是王婆子,这几日又来了,说是庄子里新腌了萝卜,要给夫人送来一些。”魏氏气道。
秦五丫闻言奇怪:“她不是半月前才来送过腌笋片吗,怎么这会又来送萝卜?”
“我看她说送萝卜是假,看上福喜了才是真的。这会正拉着福喜出门呢?”魏氏朝着窗外撇了撇嘴巴。
秦五丫顺势看起,果真见院子里王婆子正一脸乐呵呵的拉着福喜说哈,一边说还一边要将人往后院的小门处带。
至于福喜则整个脸都涨的通红,似乎在小声的回应着什么,秦五丫听不清楚便转而问魏氏:
“王婆子该不会动了心思想将福喜拉回庄子里给方达做媳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