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生日是补过的,沈凉夏的小公寓里,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就只是她们两个。
“没有什么手软不手软的这回事,他们只是住在那里,我可什么都没管。”
小丫头的面条切得特别好,又细又匀称,都是以前练出来的手上功夫,在早前她和外婆最长吃的就是挂面了,因为那个便宜又省事,她会做,可是吃来吃去,挂面也伤胃不是,而且没营养,外婆就决定尽量不吃挂面,家里是穷,可是也不能让外孙女吃的面黄肌瘦跟小萝卜头似的,太瘦了打架会吃亏的,家里哪有那个钱给她做医药费。
所以,老太太后来就让她尽量做别的。
做来做去还是面条最省事,愿意打卤了,打点卤往面条上一浇就可以了,不愿意打卤那就买袋辣酱,一块钱一袋的辣酱够两个人吃两顿的了,当然,最省事的还是热汤面,放点油爆下锅添点葱花水烧开了就可以下面条了。
简单省事还方便,就是擀面条的时候要费点事,不过不要紧,她有时间尽可以慢慢做么。
一来二去的面条就越做越好了,比不上正经厨师的手艺可自问也是拿得出手的。
萧宴忱倚着门框看着小丫头带着围裙在厨房里转悠着,心里奇异的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
恍惚觉得,这么一件小小的公寓,比起那个豪华奢侈的山顶别墅竟然还要舒服。
那个为他忙碌的身影,此时此刻看在眼里只觉得又可爱又可心。
只是嘴上依然是硬的,不肯说上两句好话:“是啊,派过去的人也不知道是看房子还是看人的,吃的用的都给备现成的,你倒是品格高了,做了事也不让人家记你的情,可你怎么就知道那两个人会善罢甘休,那家人有多没良心,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面条下锅了,他拿着盆填了水自那等着给人打下手,沈凉夏看看他,抿抿唇:“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眼前一闪而过的是那个老头脸色苍白紧咬牙根的模样。应该是心脏病吧,和沈蕤发病的情况差不多,那老头本来就有高血压。
能活到什么时候还两说呢?
还作妖?
能作的出来才算。
人家做的是热汤面,谁用他给端盆了,又不是过水面条,没看着里面卧鸡蛋了么?
沈凉夏毫不留情的鄙视回去。
萧先生默默地将白钢盆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去掀做菜的锅:“这个好了吧?”
糖醋排骨,闻着挺香的,颜色也不错。
家常菜,他喜欢。
得了许可,立刻拿着白色的瓷盘将锅里的菜盛出来端到餐厅里面去。
不大的一张餐桌,简简单单的两盘菜,一热一冷。再配上两碗面条,萧先生好久没吃过这么简单的东西了,这个时候吃起来,不仅不嫌弃,还觉得特别香。
“面条做得好好吃。”
“糖醋排骨做的也好吃。”
“这个豆芽菜拌的好吃。”
“荷包蛋也好吃。”
他倒是不吝赞美,沈凉夏翻个白眼问道:“还有什么好吃?”
一共就这几样,他要是敢说葱花好吃,那她就去专门给他剁一盆的葱花让他吃个够。
抬头,看人,微微一笑,还没开口耳根已经红了:“你好吃……”
“……”大叔,越来越坏了。沈凉夏默默地鄙视之。
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拿出来推过去:“生日礼物,送晚了。”
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男人看看那个盒子,再看看她:“我以为不会有了。”
沈凉夏再翻个白眼,大叔,你是萧宴忱,你都三十二了,你卖的什么萌,要脸不?
大叔一副很委屈却很知足的模样:“真是惊喜。”
盒子打开,是两块莹白的玉佩,做工精细,料子上乘。
“一对的,像钻戒一样,咱们两个一人一个。”
四四方方的两块,只是看不出来雕的什么花,萧宴忱拿着那两块玉佩放到眼前仔细的辨认起来。
“这雕的是什么花样?”
将笑容藏在眼底,他虚心求教。
“我哪知道,我就只让那师傅随便雕个花样就行了。”
沈凉夏说是不知道,自己却红了脸,虚张声势的伸手去抢:“要是不喜欢就算了,我或者卖了或者送别人去,花了我好多钱呢?”
没抢回来,男人的动作比她快。
“这写的是小篆,一个是执子之手另一个是,与子偕老对吧?”
他慢悠悠的道出这里面蕴藏的秘密。
沈凉夏一急:“你怎么知道?啊,才不是呢?那师傅胡写的,我都不知道他写的什么,我就是让他简单的雕两个图案,谁想到他会自作主张啊,你来,把这东西还给我,我让他重新给我雕一对。”
会还她才怪呢,到了他手里的东西,还想要回去,小丫头太天真了,压着那两块玉,说什么也不给她,站起来,隔着桌子倾身过去:“老实说,为什么要写这两句?”
嘴唇贴着女孩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喷进了女孩的耳朵里,不自觉得打了个颤,身子向旁边一歪,想要躲过这个人的亲近:“什么为什么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那个师傅弄错了吗,我要让他赔我钱。”
心里发虚,脸上发热,躲得老远,却被人长臂一伸就捞了回来。
四目相对,鼻尖蹭着鼻尖,额头贴着额头,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记住了。”
这声音太带有蛊惑性,沈凉夏忘了挣扎,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唇已经被人含住,一声惊叹,又给了人可乘之机。
面条陀了,排骨凉了,餐桌上的两个人早已经挪到了卧室里。
深蓝色的丝绒盒子还在,玉佩早就被人拿走了。
所有的礼物都不及你送给我的这份许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最简单的誓言,却比当初求婚被人接受的时候还要让人激动。
已近凌晨三点,卧室里还有靡艳的气息,女孩已经沉沉睡去,白皙如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男人却是看了又看。
他只觉得有这个人陪在身边,这一生,方才是称得上圆满。
两块玉佩被并排放在床头柜上,男人一伸手,拿了过来,再一次对着灯光照了又照,将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细细的咀嚼一遍。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真的是没有比这个再好听不过的话了,爱不释手的摆弄着两块玉佩,心下又觉得好笑,小丫头怎么会呢,忘记了他去世的父母是干什么的了么,考古学家,就算是他不是那个专业的,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好么,又怎么会连这几个字都认不出来。
看看怀里兀自睡得香甜的女孩,自己忍不住又勾起了唇角。
捏着脸颊轻声道:“小丫头。”
嘴上说着不信任,却还是偷偷地去弄了这个,还想骗他,当他傻么,他又不是不学无术。
而且,这孩子究竟是有多天真,小篆本来也不难认吧。
一间病房里,整张脸都被缠着纱布,只有一双眼睛还是好的。灼伤的痛苦一直纠缠着她,可是,更大的痛苦是见不得人,好好的一张脸就那样毁了,她的容貌,她的脸,谁来还给她。
是,南园判刑了,罪有应得,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能还给她曾经的样貌吗?
而她失去的,又何止是相貌呢?
两张照片拿到她的面前,一张是曾经的她,另一张,那个女人,又是一个令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喝她血吃她肉抽她筋扒她皮的人。
她疯狂的扑过去,想要撕毁那张照片,却被人架住了,两个黄头发蓝眼睛的护士牢牢地制住了她,将她压制在椅子上。
带着眼睛的男人眉头微微皱起,斯文隽秀的面容上挂着些许不悦。
“不要冲动,这么冲动,能成什么大事?什么事都成不了,更别提报仇了。”
多语重心长的教导啊。
女人不领情,疯狂的挣扎着想摆脱所有桎梏。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沈凉夏,杀了那个臭女人,她抢了我的家,抢了我的公司,害了我妈妈,我一定要杀了她。”
男人抠抠耳朵,似乎很不耐烦听她这些话。
“杀她,你拿什么杀她,你现在根本见不得人,就你这幅鬼样子,出去了也会被人送回来,谁会相信你是沈蕤,你又要用什么来夺回你的一切?”
一声声的反问无异于最锋利的刀子,深深地扎在女人的伤口上。
女人的嘴被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斯文的男人微微点了点头:“早该这样了,你就不适合说话。”
又是一番挣扎反抗,只可惜依然被压制被束缚,她根本不得自由,又何来反抗。
“乖乖的,听我的,先把病治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所有人的前面,去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沈家,沈氏,还有那个你心心念念的萧宴忱,多好?”
温柔的声音,带着诱哄的语气。
大概是真的有所触动,女人不挣扎了,只是眼神却更加疯狂。
沈家,沈氏,萧宴忱,对,萧宴忱,萧宴忱是她的,是她的,这一辈子都是她的,都怪沈凉夏,是那个女人,是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夺走了她的家不算,还要夺走她的公司,她的爱人。
萧宴忱,明明是爱她的,可就是因为沈凉夏横刀夺爱,她们两个才会有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