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倒了杯热茶给瑶氏,“夫人,哭了一天了,您喝点热茶,润润嗓子吧。”
瑶氏接过茶后,婢女轻轻给瑶氏捏肩捶腿,眼角渐也红了,“夫人别伤心坏了身子,若是小姐九泉下有知,看到夫人这样一定会难过的。”
婢女这样说着,瑶氏刚刚止住的泪,又抑制不住了。
“我毕竟只有梦儿一个女儿,我怎么能不伤心呢。”
到底是亲生骨肉,十月怀胎,瑶氏虽然攀名附利,想借亲身女儿出头,但到底和洛啸天不一样,她对洛轻梦还是真情实感的。
洛啸天有二十几个女儿,十几个儿子,而且洛啸天才四十岁,只要愿意,还可以再要很多女儿。
瑶氏不一样,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当成宝贝疙瘩一样捧在手心里的,这次她心里是真的疼出了血的。
“夫人,您还年轻,还有机会,只要夫人能再生个少爷出来……”
“我都快四十岁了,怎么可能……”
婢女劝道,“夫人,我听说景夏国好几朝以前,有个孝慎皇后,四十岁前没有一儿半女,到了四十岁,忽然就生了个十二皇子,接着又生了好几个公主。夫人您还年轻,只要别失了老爷的宠爱,孩子还会有的。”
婢女继续道,“奴婢知道,二小姐在夫人心中的位置是无人能代替的,就算是再生个小公子,也弥补不了夫人对二小姐的爱,但是夫人您要知道,要是您不振作起来,您无儿无女,很快就会被老爷遗忘,被其他妾侍欺负。夫人,您是没看见今天萧姨娘的样子,有多得意!”
瑶氏听她说的在理,又想到自己和萧姨娘一向不睦已久,要是洛轻梦是皇后,萧姨娘早就爬到自己头上了。又听婢女在旁边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萧姨娘在葬礼上有多开心,描绘的栩栩如生,瑶氏简直觉得萧氏那张笑脸就在自己面前。
“啪”的一声,瑶氏将茶杯摔在地上。
“我绝不能让这个贱人得意!我才是洛家的当家主母!”
婢女心满意足的看着瑶氏的样子,将一份得意藏在嘴角。
“夫人,您没发现今天少了一个人吗?”
“谁?”
瑶氏确实是哭的伤心,当时并没注意到底谁来了,谁没来。
“洛轻挽啊。”
瑶氏的屋内,从不管洛轻挽叫大小姐,除非是有外人的时候,都是直呼其名,瑶氏对这种犯上的行为却十分欣赏,表示默认。
“洛轻挽……这个贱人……和她母亲一样,贱胚子货。”
“是啊,洛轻挽也太过分了,夫人和小姐对她那么好,小姐如今故去,洛轻挽居然连来看都不看。”
瑶氏的目光中除了恨意早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她恨洛轻挽,恨萧氏,恨所有人。
……
寂王府中,洛轻挽此时忙的脚不沾地,墨澜寂开始发烧了。
从昨天半夜开始墨澜寂就身体开始不正常的发热,脸上惨白却又两抹不正常的红晕,就算是不懂医术的洛轻挽也能看出来墨澜寂不对劲。
洛轻挽立刻派人去请皇甫少逸来,王府中的下人能动的都动了起来。
洛轻挽拧了毛巾给墨澜寂敷额头,并不停的换着新水,到第二天天亮也没有停下来。
并没有人告诉洛轻挽今天是洛轻梦的葬礼,因为洛啸天从来没有把洛轻挽当人看过,就算是祭祖都没带过她,虽然洛轻挽如今是王妃,但十多年的习惯是改不掉的,洛啸天自然而然就把洛轻挽忽略了。
等洛轻挽知道今天是葬礼时,已经是中午时份了,算着葬礼应该没有结束,但也快完了,现在去还不如不去,去了反而自己迟到让人抓住把柄胡乱说什么。更重要的是,墨澜寂现在的样子,洛轻挽确实是走不开。
更糟糕的是,没过多久,宫中忽然传来圣旨,宣摄政王墨澜寂进宫面圣。
墨澜寂此时昏迷不醒,别说是进宫了,连起床都做不到。
洛轻挽站在床边轻轻唤了几声,回应却只是墨澜寂的梦中痛苦的梦呓。
洛轻挽走到传旨的公公面前,道,“摄政王身子确实不便,公公可否通融一下。”
公公为难道,“王妃这么是难为小人吗?小人只是个奴才,这皇上要见摄政王是军政大事要商议,奴才有几个胆子,敢自作主张啊。”
洛轻挽倒也不是真的想为难他,可看墨澜寂的样子,要进宫怕是得让人抬起去了。
“王妃,您这是……”
“我随你进宫。”
……
御书房中,墨麒羽坐在龙椅上,他的身子本就很小,坐在这龙椅上显得更是小。
大太监赵煦服侍在一旁,墨麒羽一抬手就立刻递过去茶水,墨麒羽还未说话,便去研磨。
他是伺候墨麒羽最久的太监了,墨麒羽所有的习惯他都知道,墨麒羽连嘴都不用张,他便只得了墨麒羽需要什么,然后立刻递给墨麒羽。
墨麒羽并没有抬头,“什么时辰了?”
“已经未时了。”
墨麒羽皱眉道,“传旨的人去了多久了?”
赵煦道,“没去多久啊,才刚刚过了一刻钟,如今摄政王不住在宫中了,从宫里去王府,想来这个时间应该还早……”
赵煦看着墨麒羽逐渐沉下来的脸,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赶紧闭嘴。
自己最近似乎犯错的次数越来越多,但都不是什么大错,赵煦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也不错,墨麒羽就算是个十岁的孩子,也是天子。天子一贯是喜怒无常。
墨麒羽就手中的狼毫笔朝桌子上一掷,墨水溅到一边的黄绢上也毫不在意。
“皇上。”刚刚派去传旨的公公走进御书房,跪下行了礼,恭恭敬敬道。
“摄政王呢?”
公公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
“朕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墨麒羽道。
“回皇上,摄政王……摄政王重病不起……”公公立刻回答道。
墨麒羽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霍然起身,“你的意思是朕传旨墨澜寂都不听!”
墨麒羽到底是个孩子,心中还是藏不住事情,尤其一生气就更暴露了心思。
“墨澜寂……”
墨麒羽前些日子从一些小太监嘴里听说民间议论什么沧海易主的事情,墨麒羽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当面发怒。
但墨麒羽越想越觉得愤懑,墨澜寂到底是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子,当初选洛轻梦进宫为后的是他,如今要废了洛轻梦这个皇后的也是她,半点没有给他这个皇上面子。
拿着自己年纪小当理由,所有的奏折都送到了寂王府,连前段时间一个言官都敢在自己面前说什么,臣只知有摄政王,不知有皇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自然那个言官被墨麒羽以犯上大不敬给砍了,但谁又知道现在满朝文武有多少人心中是这么想的。
今日宣墨澜寂入宫,居然公然抗旨,这是明摆着不给自己颜面。
墨麒羽越想越生气,光是百官也就罢了连太后都向着墨澜寂。每次墨澜寂去太后哪里请安时,太后除了问自己生活起居如何,就是告诉自己要听皇父的话,加冠之前一切以皇父为尊。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太后对于墨澜寂是近乎于对于神一般的崇拜,决不允许墨麒羽说半分墨澜寂的不好,全是一切以皇父为准如何如何的话。
孩子的心灵是非常敏感的,一颗小小的种子很快就能生根发芽,最后长成参天大树,何况墨麒羽是皇帝。
墨麒羽一拍桌子,桌上的笔筒震的掉在地上,滚到赵煦脚边,赵煦也不敢捡。赵煦看出来了,墨麒羽是真的在生气。
“皇上……”传旨的公公还匍匐在地上。
“怎么了?”墨麒羽怒道。
“摄政王没来,但……摄政王妃来了……就在殿外……”
“胡闹!”墨澜寂一甩袖子,一个珐琅花瓶摔在地上,摔得粉碎。“她一个妇人,来干什么!朕和摄政王是有军国大事要商议的!你怎么办的事?!”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该死。”公公立刻磕头,“奴才说了皇上圣旨只宣摄政王一人,但摄政王妃说摄政王身体不适,奴才怎么说摄政王妃都不理会奴才,非要替摄政王过来。”
“让她进来。”
小太监以为皇上会让洛轻挽回去,毕竟这里是御书房,没想到居然让她进来了。
洛轻挽进了御书房后,大方得体,行了个礼,道,“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墨麒羽本想给洛轻挽个难看,但又觉得这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一抬手道,“免礼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