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洛轻挽的事情被人口相传变成了脍炙人口的故事,甚至在不少茶楼,酒肆中说书的人编成了传奇故事,说的和神话一般。
先是将洛轻挽在战场上运筹帷幄,骁勇善战的事情说的是用兵如神,简直是如同白起,韩信一代战神一般,又说洛轻挽长得如何倾国倾城,如何闭月羞花,简直是仙女下凡。还有的说书的更大胆居然开始编洛轻挽的前世其实王母娘娘的女儿,动了凡心,爱上了摄政王墨澜寂,然后转世到这里的。
总之说的要多夸张有多夸张,简直就和洛轻挽小时候看的志怪小说一样。洛轻挽对此只能是不置一词。
但对于洛轻挽这种高的夸张的评价,却大部分在民间,虽然朝中也有不少人知道了洛轻挽的大名,却并不像百姓那样传的神乎其神。
但不管是崇拜洛轻挽,还是对洛轻挽不屑一顾,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洛轻挽的名字已经几乎可以说妇孺皆知,家喻户晓了。
大牢中,此时是用午膳的时间,狱卒一人提着一个桶,一个人桶里是稀饭,一个人桶里是空碗,将空碗按照牢房里的人放好,然后每个碗用稀饭桶里的大勺子舀一勺子,倒入空碗里。
不得不说,狱卒的水平真不怎么样,一勺子稀饭,半勺子都舀在外面了。
运气好的,还有半碗稀饭喝,运气不好的,碗里只有一点点碗里,那也只能活该饿肚子了。刚进来的人都会抗议,但谁敢抗议,只见打一顿再说。
时间长了,关在里面的犯人唯一的心愿就是每顿饭能够多一点点稀饭。
其实牢里的饭菜本不是这样的,但这牢里的犯人大多都是犯了死罪的,是出不去了,所以谁也没有把他们当人看,原本规定的是米饭,狱卒们为了克扣点钱买酒喝,就把米饭熬成了稀饭。
然而这种事情谁都只是敢怒不敢言,进了大牢,不脱层皮,怎么可能呢。
最里面的几间牢房里关满了人,而且全是一家人,这倒是少见。
洛啸天一家老小除了洛轻挽和洛轻柔剩下所有的人都关在这里了,如今已经差不多半月有余了。
刚开始进来时,狱卒给她们喝稀饭,几个大小姐哪里喝过这种东西,连碗都摔了。
后来一连三天,便连稀饭都没有了,等到了第四天,狱卒再给她们送稀饭,一个个甘之如饴。
洛轻月从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几十个人挤一间屋子,连个床都没有,晚上就睡在草席上,刚开始她还骂,骂了几天她天天喝稀饭,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开始哭,等过了十天,她便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姨娘们,和小姐们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见狱卒来就大喊冤枉,但从来没有人理他们。
半个多月,从来养尊处优的小姐们都没洗过澡,没换过衣服,身上臭的和刚进来时她们嫌弃的囚服一样。
她们一直精心呵护照顾的秀发,也变的和稻草鸡窝乱糟糟的,这里根本没有梳子,和镜子,她们若是现在照了镜子,恐怕都不会相信这是他们自己。
洛啸天听见狱卒在发稀饭,虽然那稀饭的米是糙米,而且一碗里面只有几粒米,但有总比没有好。若是从前有人告诉洛啸天他会变成现在这样,洛啸天一定会大笑,认为别人是在跟他讲一个大笑话。
但洛啸天此时别说笑,哭都哭不出来了。
狱卒发到洛家这几间牢房时,忽然折了回去,洛轻月,洛轻瑶正等着喝他们从前打死都不会喝的稀饭呢,却迟迟等不来。
过了好久,一个狱卒忽然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走到了洛啸天的牢门前。
洛啸天道,“怎么?今天连稀饭都没有了吗?”
狱卒笑的十分谄媚道,“那种东西怎么给您老人家吃呢,小的专门给您开了小灶,准备了些吃食,孝敬您老人家。”
洛啸天已经在此处待了近二十天了,早已经从希望变成了失望,变成了绝望,他已经不相信他能走出牢房了,此时听见狱卒忽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还以为自己得了臆症。
“官爷,您什么意思?”以前就是给洛啸天提鞋洛啸天也看不上的狱卒,此时洛啸天却叫他官员,可见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狱卒招了招手,立刻有几个狱卒端着六菜一汤进了洛啸天的牢房。
菜肴虽然比不上洛啸天从前在洛府吃的,但此时在牢里喝了半个月稀饭的洛啸天来说,简直是山珍海味。
四个热气腾腾的热菜,分别是红烧肘子,板栗鸡,烩茄子,香菇包菜,两个凉菜是凉拌竹笋,和油炝腐竹,还有汤是排骨冬瓜汤。
洛啸天以为自己在做梦,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才知道不是梦。
“这……这……”洛啸天忽然想到了什么,面如土色,“这不会是传说中的断头饭吧?”
沧海国有规定,犯人在执行死刑前一晚上,都会一反常态的给吃一顿大鱼大肉,吃饱喝足,就拉出去砍了。
洛啸天当然知道这个规定了,吓得腿肚子都软了,看着满桌佳肴和菜里有毒一样。
狱卒赶紧笑道,“您说哪里话啊,您很快就能出去了,什么断头饭啊。”
“出去?我能出去?”洛啸天以为自己不是疯病,而是耳朵有问题了。
“是啊。”狱卒笑道,“您很快就能出去了,您大女儿可是摄政王妃啊,谁不知道摄政王是在朝中是什么地位啊,摄政王只有这么一个正妃,足可以见您女儿在摄政王心里的地位了,想来不过是摄政王一句话的事情,您就可以出去了。”
洛啸天怔了怔,似乎没能接受狱卒的意思。
狱卒道,“摄政王和摄政王妃这次凯旋,摄政王妃立了大功了,皇上一定会奖赏摄政王妃的,您就安心吧,也就这两天您就可以出去了。您出去后可千万别忘了小人啊。”
狱卒笑着退了出去,洛啸天终于明白狱卒的意思,洛轻挽回来了,而且似乎还立了大功,具体什么大功洛啸天不知道,但洛啸天知道肯定这功肯定小不了,否则何以狱卒如此前倨后恭。
洛家其他人的牢房里的饭菜也都换成了六菜一汤,和洛啸天一样,原本吃饭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小姐们,一看见这些饭菜,立刻扑上去开始抢夺。
连一贯是最注意仪态的洛轻月,此时也顾不得了,端起一盘子菜就吃开了。
洛啸天看着他几个姨娘此时全然没有了平时的仪态,也没有半分嫌恶了。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能出去了,他很快就能出去了。
一连几天洛啸天的吃食还是如第一天一样,六菜一汤,但洛轻挽那边却没有什么消息。之前洛啸天花了重金,贿赂狱卒,给洛轻挽寄了一份家书,但后来就石沉大海了,洛啸天以为是那狱卒拿了钱不办事,但也不敢说什么。
洛轻挽回来后却从没有来看过自己,按道理来说洛轻挽一回到沧海就应该知道了这件事情,为什么不来看自己。
难得洛轻挽在怪自己把她卖给乞丐的事情吗?不,不会的,自己是洛轻挽的父亲,不管做了什么,他毕竟是她的父亲,她都应该原谅他。养育之恩比天大,何况洛轻挽虽然性情大变,但原来就不是个会记仇的人。
洛轻挽一定是在外面疏通关系呢,一定是的。
含露殿中,墨麒羽坐在龙椅上,旁边站着大太监总管赵煦。
殿内安静的似乎没有人,墨澜寂坐在一侧,洛轻挽站在墨麒羽殿中。
“如此说来,洛啸天并没有谋反了?”良久,墨麒羽才开口。
“是。”洛轻挽道。“我以与玄月国太子取得了联系,他能证明确实是罗刹国皇帝甄涵绍密谋偷去了洛家虎符,又调兵入京,造成洛家谋反之像。”
墨麒羽的手里转着一支笔,玉笔杆,上面刻着一个娟秀的羽字,他沉吟了许久,似乎在想什么。
“好吧,那么朕就舍命了洛家的谋逆罪,但洛啸天虽没有谋反之实,却玩忽职守,丢了虎符是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洛家众人可以都细数回归本家,但洛啸天贬为庶民,流放至南越,永世非诏不得回京。”墨麒羽道。
“谢陛下。”洛轻挽道。
这确实是对于洛家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所有人都无罪开释,只有洛啸天流放,洛啸天玩忽职守丢了虎符,本就该处斩,墨麒羽判他个流放,其实也不算故意,若是墨澜寂恐怕也会这么做。
墨麒羽看向洛轻挽道,“只是……洛氏一族的族长之位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