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鸽子的是两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男子,操着一口南方方言。
地上放着的笼子里关着三五成群的鸽子,大一点的笼子里关了五六只,小一点的关了三四只。
铁笼一个放在地上,然后上面一个累一个,看起来少说有一百多只。
男子吆喝着,有不少路人驻足。
男子吆喝的极好,将他的鸽子吹的是天花乱坠,不少人都纷纷掏出钱来买。
“小姐,怎么了?”思雪看着那鸽子摊位,道,“小姐,你想吃烤乳鸽了吗?”
“就知道吃。”洛轻挽轻轻拍了一下思雪的头。
鸽子也分三六九等,最便宜的鸽子是肉鸽,三四十文一只,买回去可以炖汤可以烤,买这种的人也最多。
而好一些的信鸽价钱就贵很多了,饲料金贵,又不好养,很容易死掉,一般人家都养不起。
除了一些特别有钱的有地位的人外,一般人送信宁愿靠人力。
“小姐,你看看这鸽子,你看看这骨架肌肉,你看看着羽毛,绝对是一等的信鸽啊,能日行百里,比有些马还快。”
卖鸽子的汉子见洛轻挽在看鸽子,赶紧过去吹嘘。
“小姐,我保证我的鸽子整个玄月国除了皇宫里的白羽鸽外,绝对是一等一的,你走遍整个玄月都买不到这么好的鸽子了。”
男子立刻打开一个笼子,抓出一只鸽子,给洛轻挽看鸽子的翅膀和爪子。
洛轻挽对鸽子并不懂,也看不出到底好不好。
她之所以过来看鸽子,是因为她忽然买一只鸽子给墨澜寂送个信。
她跑出来都一个多月了,出来时也没告诉墨澜寂一声,最起码现在应该报个平安。
她现在修为已经精进了不少,但比起墨澜寂还差的远,反正回去也没事,她打算过些日子再回去。
思雪前几天就问过自己,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洛轻挽当时就随口一说,短则个把月,长则三五年吧。
思雪居然还当真了,哭丧着脸说什么洛轻挽要是寄信回去,也帮她寄一份,告诉向容,就说自己可能很多年都回不去了,若是向容等不及就先娶吧。此生无缘,来世再做夫妻吧。
洛轻挽当时笑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洛轻挽看那鸽子挺精神的,就道,“这鸽子飞的快吗?能从玄月飞到沧海吗?”
“快,当然快,别说从玄月飞到沧海了,就算是绕着四国飞一圈都没问题呢,这可是一品信鸽。我跟您打包票,我在这儿卖鸽子都卖了二十多年了,童叟无欺,您不信您把鸽子买回去,要是有问题,您来砸我招牌。”
看洛轻挽有卖的意思,而且洛轻挽穿戴不俗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那男子就知道生意来了,赶紧继续道。
“你要是看上了,就这只十两银子给您了,您别嫌贵,这鸽子搁别人我都卖十五两呢,瞧着您面善,而且咱们做生意也是要交朋友的,您买了这鸽子咱们就是朋友了,我王老二岂能是欺骗朋友的人。”
“这是你们这儿最好的鸽子吗?”洛轻挽道。
“当然是了,这鸽子仅次于白羽鸽,但是白羽鸽千金难求,别说是我了,黑市里都不一定买得到,总共就几只都在皇宫里呢。所以这鸽子其实就是最好的鸽子。”
“那把这只给我吧。”洛轻挽说着就要掏钱,那男子赶紧把鸽子塞到一个单独的笼子里,递给思雪。
笼子能值几个钱啊,这破鸽子卖到十两,早就把一百个笼子的钱赚回来了。
那人笑眯眯的眼看洛轻挽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却忽然传来一声稚嫩的童声。
“这鸽子我要了,我出二十两。”
洛轻挽转头一看不见人,低头一看正是刚刚点了八十八个菜的那个小孩。
那小孩穿戴虽然不错,但毕竟是个孩子,卖鸽子的男子很客气的笑道,“小少爷,你真的有二十两银子吗?”
“当然。”小孩从怀里一掏,居然掏出了一叠子银票,洛轻挽眼尖看见最上面那张居然是一千两。
“小弟弟,这鸽子是我先买下的,先来后到。”洛轻挽道。
“做生意讲什么先来后到,不都是价高者得吗?”男孩道。
洛轻挽嘴角一抽。
这话好熟悉啊……
“那好吧,我出三十两。”洛轻挽道。
“那我出四十两。”男孩道。
“我出五十两。”洛轻挽道。
“我出六十两。”男孩道。
这么十两十两的加价,洛轻挽能加三天三夜,洛轻挽完全可以直接喊个十万两,她出得起,就算她出不起也有一群人出得起的人帮她出。
但洛轻挽就这个耗着。
价格一直被加到二百两,洛轻挽终于忍不住了,叹了口气道,“小弟弟,你就这么想要这只鸽子吗?”
男孩道,“是啊。”
“那我卖下来送给你好了。”洛轻挽道。
“不要!”男孩拒绝的非常坚决。
“算了,一只鸽子而已,给你吧,思雪我们走吧。”
思雪将原本接过来的装着那只鸽子递给了小男孩,快步跟上了洛轻挽。
“小姐,那个小鬼真是可恶,仗着有钱偏偏要和我们作对。”思雪愤愤道。
“算了,一只鸽子罢了,我又不是很喜欢,回头再买一只吧。”洛轻挽道。
“那种有钱人的小孩就是这种德行,被宠坏了,拿着父母的钱挥霍,还自认为高人一等。你看看刚刚他在酒楼,一下子一个人就点了八十八个菜,可见他家里人把他宠成什么样子了。”思雪跟在洛轻挽后面依旧喋喋不休。
洛轻挽走在前面,手背负着,悠悠道,“只要他的钱来的正大光明,不偷不抢,别人又有什么好议论的。不过浪费食物确实不对。”
思雪道,“小姐,我刚刚买糖的时候听说城西有个专门卖鸟的地方,不如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有卖鸽子的。”
“恩,反正没事,那就过去看看吧。”
城西可以说是穷人区,基本上没有上档次的酒楼馆子,街边的铺子更不像城东是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大多好像没有人租,紧紧关着门。
虽然店铺没有人租,但地摊却格外多,都是卖一些特别便宜的东西,比如几文钱的鞋垫,十几文的棉被,或者自家编的几文钱一个的竹笼,竹簸箕。
洛轻挽走在大路上,而路边还有不少小巷子,最后面一条巷子朝里面一拐就是思雪说的地方了。
与其说是卖鸟的地方,不如说是农贸市场。
许多妇人蹲在地上,面前放着几个竹笼,竹笼里放着各种鸡鸭,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鸡屎味。
除了鸡鸭也有鱼虾,巷子本就窄,路边又摆满了寸土不让的做生意的人,加上有或年轻或年长的妇人,挎着篮子来来回回走着,挑选着今晚的晚饭,路就更难走了。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思雪怯生生道。
这里不但又热又挤,还特别吵,妇人砍价的尖细嗓音,商人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哟,你看你这鱼,都快死了,居然还有二十文,欺负我一个女人啊,最多给你十五文,不能再多了。”女人的声音又尖又细,偏偏还把声音拉的很长,听起来极度刺耳。
“不行不行,最低十八文,再便宜俺就亏本了。”卖鱼的大汉道。
“十八文就十八文吧,你再饶给我两个鸡蛋。”女人道。
“一个鸡蛋一文钱呢大姐,你买个鱼我还搭两个鸡蛋,我不是亏大了吗!”大汉道。
……
整条巷子几乎都是这种谈话,喧闹嘈杂,洛轻挽平生最怕的一是麻烦,二就是吵了。
连忙和思雪从巷子里退了出来。
“小姐,对不起,是我带错路了……”思雪愧疚道。
“算了,没事。”
此时天已有些晚了,街上忽然多了不少要饭的。
这些叫花子,白天去城东富人区要钱,等晚上就回城西睡觉,城西都是穷人,住的地方也很便宜,只不过脏乱差罢了。
叫花子并不奇怪,不管哪个时代都有叫花子,但洛轻挽第一次见这么多叫花子成群结队的走。
什么情况,丐帮开会?
叫花子本来都是很不起眼的躺在街边的,此时这样一群走过来,格外扎眼。
洛轻挽修为高深,听力远非常人能及,就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洛轻挽就听见了几句话。
第一个叫花子道,“没想到居然能遇到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别人都不信呢。”
第二个叫花子道,“何止是天上掉馅饼,简直是天上掉满汉全席啊。”
第一个叫花子又道,“你说不会有啥阴谋吧?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的请叫花子吃饭呢?客悦酒楼那种地方可不便宜。”
第二个叫花子回答道,“能要啥阴谋啊,咱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人家图啥啊。”
第一个叫花子道,“可是那小少爷点了八十多个菜,自己不吃,却找来咱们这群叫花子吃,到底图个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