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江和关同刚昨夜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的廊道里,蓝色塑料座椅上坐了一晚上,凌晨时分他们两人实在撑不住眼皮往下一耷拉就睡着了。为此,黎媚雪特地去护士站找来了两床被子,贴心的给关同刚和林玄江盖上了。她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静静的候着林引岸的消息。
呆到早晨时,她忽然想起了纪凯峰,林引岸的军医朋友。这个人一直在给他看病,还有谁比他更了解林引岸的病情呢!于是,她先是给柴雨薇打了一通电话,而后又通过柴雨薇打探到了施清川的电话,然后施清川又一个电话打到了黎媚雪的手机上,一番迂回,她终于联系上了纪凯峰。
纪凯峰得知林引岸进了重症病房之后,几度气的想要摔手机,接完电话之后他匆匆赶来。他先是抬眼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而后大步的绕过了打瞌睡的护士,静悄悄的进了里面。从重症病房出来以后,他凝重的神情像是林引岸命不久矣一般。
“他怎么样了?”黎媚雪十分紧张的凑了过来,神色间都是写满了关心。
纪凯峰没答话,只是严肃的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虽然黎媚雪很想冲上去把纪凯峰拉住问个清楚,可看他脚步匆匆,好像要办什么要紧的事情,她生生顿住了脚步。
还没到中午时分,林引岸被推出了重症病房,转到了VIP病房里,可以由家属单独看护。
“唉,我是交了什么样的烂朋友啊。”纪凯峰掩面,长吁短叹。
跟他说了多少次,不要用生命为代价去救一个人,这下好了,脑子里的淤血还没散,脚上又添了新伤,好不容易看着他肩上的伤愈合了,又躺进重症监护室了。人呐,躺自己家里不舒服么?生啥也不能生病啊。
真是一个不听话的朋友。得,这次赔上了他的私人珍藏还不算,还折了自己两周的自由时光,托了林引岸的福,他又把自己卖给了某位折服于他医术的战友。
林引岸仍旧处在昏迷之中,黎媚雪呆在病房里照看他,她坐在病床旁边只静静的看着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你以前也这么躺着,每次你倒下,我就感觉自己失去了一辈子的幸福。”黎媚雪低声喃喃,坐到了林引岸的病床旁边,一只手抓着林引岸未扎针的手。
“我不奢望婚礼,不奢望豪门富贵,单单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是贫穷,我也只想和你一起。” 林引岸手上的纹路一如既往的深,厚厚的茧层一点没消下去。握住这只手,黎媚雪将它轻柔的贴着自己的脸,柔嫩的肌肤如同被钢丝球摩擦了一般。她有些感伤,从前可以用自己的血去救他,这次却不同。医生不需要抽她的血,也不需要她做什么繁琐的事情。这样的状态让她恐慌,就好像,她无论做什么,对于林引岸都是没有帮助的。
“咳。黎丫头。”纪凯峰走进了病房,他大致知道了林引岸这次昏迷的原因。
黎媚雪不舍的放下了林引岸的手,十分难过。
“他的情况医生跟我说了,你多和他聊聊天,他现在需要鼓励。”纪凯峰特地和战友聊了聊情况,林引岸的情况不大乐观。
“他什么时候可以醒?”黎媚雪转过头,眼神里有着期盼。
不忍打破她眼里所谓的希望,纪凯峰偏头看着窗外,“就这几天吧。”
“他不是已经下了手术台吗?”黎媚雪曾经也是护士,知晓这是个什么情况,林引岸的昏迷还不是因为脑内的淤血。
一直以来,她以为林引岸在好转,当他是打不倒的不倒翁,是她坚强的靠山。却从没想过,他为了她所付出的,远超过他身体的负荷,触发他这次昏迷的,除了过度劳累,还有情绪上的波动。
“有好转迹象,你多和他说说话。”纪凯峰尴尬的走出了病房,他实在不忍心告诉黎媚雪,真实情况比他简单描述的这几句复杂的多。
黎媚雪赶紧的起身,小跑到了纪凯峰的前边。
“你是他的朋友,请你告诉我实情。”黎媚雪硕大的眼睛里硬憋着泪。
“他脑内的淤血还没有达到可以清除的指标,要观察两天,等他醒来之后才能看情况再动手术。”纪凯峰轻轻咳了一声,咬了咬牙没再说下去。
病房里只有林引岸一个人,他安静的躺着,要不是桌上的心电图还在不停的刷新着他的呼吸频率,黎媚雪会以为这里躺着的只是一具尸体。
“大爷,你别睡了!起来,陪我出去逛街!你还没陪我逛过街呢!”黎媚雪站在病床边上,双手叉腰,像平时和林引岸开玩笑一样。
病床上的人带着氧气面罩,身上接着各种各样的线,呼吸正常,心跳频率正常,却是处在昏迷之中。
“大爷,你今天不陪我去逛街,我以后都不和你结婚了!”黎媚雪再次撅了撅嘴,对着病床喊了一声。
沉默,病房里只有滴滴的声音,那是心电图仪的声音回应着她。
半晌,她败下阵来,狗腿的凑到了病床旁边。
“大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不理你,再也不会生你的气,你别睡了,起来陪我说说话好不好。”黎媚雪蹲着身子,身上穿着雪白的毛衣,像一只小猫似的依偎在床边,守候着自己的主人。
“大爷,你现在醒来,我说话算话,立刻马上和你去领结婚证。”黎媚雪软下了语气,病床上的人仍旧不为所动。
黎媚雪沉默了半晌,也许是自己的称呼不对,他喜欢她叫他引岸。“引岸。”
还是没有动静。
医生和护士来了又出去,黎媚雪知道情况以后,一直劝慰自己,不能哭。眼泪掉到地上,林引岸会心疼的。
林玄江和关同刚带着阿姨做的饭来看黎媚雪,知晓林引岸的情况之后,两个人都是愁容满面的出了病房。
“老关,浑小子昨天不还好好的洗碗吗?”林玄江一双手背在身后,穿着常服显得苍老了几分。
“队长,你也别担心,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呢?”关同刚也不擅长安慰人,只得讪讪搭了一句无用的话。
“他手里的事情,你记得替他处理了。”林玄江知晓林引岸手里的事情诸多,铁定摆着烂摊子呢!
“好。”关同刚爽快应声。
“我要去帝都一趟,有什么消息你随时告诉我。”
“队长,你什么时候回来?”关同刚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林家唯一的子嗣,唉……
“说不准,等我消息。”林玄江上了车,和关同刚挥手作别。
关同刚看着林玄江从医院大门离开,他缓缓转过身,意识到他们两个都老了,如今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该退休的年纪还得拼在一线,不知道往后的生活要如何作想。
公司里的事情关同刚全权委托给欧阳啸了,好在欧阳啸有代任总裁的经验,处理起来也不复杂。
黎媚雪请了假,一连好多天都泡在了病房里边,每天照顾林引岸,陪他说话。他仍旧没有一丝丝的反应。
一转眼,就到了要结婚的日子。
萧菲菲在施清川和纪凯峰的面前出现了好多次,次次都是林引岸出差了。他们并不想让萧菲菲知道林引岸现在的情况,如果让她知道病房,恐怕林引岸就气绝身亡了吧?
果真,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婚礼的头一天晚上,萧菲菲左不见关同刚的身影,右不见林引岸那帮子朋友的身影。
苗条的身影坐在梳妆台的前面,面前摆着瓶瓶罐罐价格不菲的化妆品。
看向镜子里的可人儿,一张面容年轻,美丽,又是女人中的佼佼者。萧菲菲将一桌子的瓶瓶罐罐一扫,全都掉在了地上,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却没有一个人来她的房间查看情况。
欧阳啸说的对,林引岸根本就不爱她。
可明天,明天是她的婚礼啊!他怎么可以到了今天还不出现。
洁净如洗的天空,挂着一轮清辉月韵,孤零零的泛着惨白的月光。萧菲菲跑到了林引岸的房间门口,房间门并没有上锁,只是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
萧菲菲躺到了他的床上边,上面有他的气息,裹着林引岸的被子,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凭什么?黎媚雪已经退出了他们两人的生活,他却一直僵着不和她说话,冷落着她。
一直恪守他们两人的规矩,在结婚之前,她不想去招惹林引岸的怒火,只想安稳的等着结婚。
一夜无眠,第二天,下了一场大雪。
萧菲菲早早的爬了起来,替自己化好了新娘妆,涂上了火红的口红,去苗姐家换好了婚纱。
林引岸不来接她,她就自己赶去婚礼现场,反正结婚以后,林引岸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仍旧愿意相信,林引岸是可以给她幸福的。
雪白的婚纱拖地,她独自将婚纱裹好,上了一辆计程车,赶到了他们之前就订好的酒店。
酒店果然是布置好了的,婚礼现场的确写着她和林引岸的名字,并且还来了不少的宾客。
那一刻,她的心里十分的欣喜。
也就是说,林引岸早就布置好了这一切,只等着她来?
在婚礼现场左跑右跑,逛了一圈之后,她确然没有看到林引岸的影子。
宾客也都是陌生的,萧菲菲脸上的表情凝住了。他人究竟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