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舍不得
王昕凝2018-03-16 17:183,255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转眼就是一九七九年。

  柳大军本以为就算他无法再名正言顺的陪伴着陆馨菲,陪伴着陆馨菲一天一天的长大,但他好歹还是可以远远的跟在陆馨菲后面,默默的陪着她走到成年的,可是,一切都事与愿违。

  柳大军的爸爸妈妈告诉他,他们一家人要返回城里去了,返回柳大军的爷爷家,柳爸爸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很久了。

  柳爸爸要去军工厂上班,柳妈妈要去针织厂上班,柳爷爷已经把这些事情都给安排好了。

  柳爸爸这几天辗转难眠,每天半夜都在那里看着窗外数星星,他太高兴了。十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他终于可以坐上回家的火车了。

  但是柳爸爸和柳妈妈以及柳小军兴高采烈的,柳大军却心事重重起来。

  “大军,是不是舍不得小三那孩子?”知子莫若母,柳妈妈一看柳大军那副样子就知道柳大军不高兴,于是她不高兴的问道。

  事情已经过了一年多,每次柳妈妈在路上遥遥的看到陆馨菲,陆馨菲都会停下脚步可怜巴巴的多看柳妈妈几眼,柳妈妈知道,陆馨菲这孩子虽然嘴上没说,而内心里,还是希望和柳大军一起玩的,怪只怪,陆馨菲有个那么凶狠的娘。

  现在,柳家都要离开了,再多大的仇恨也该翻过这一页了,所以,在即离别的今天,柳妈妈终于提起了陆馨菲的名字,虽然提的咬牙切齿。

  “嗯嗯……”柳大军也不躲避,他脸上更是掠过一抹愁云,他知道自己妈妈是因为恨巢及卵,因为讨厌陆馨菲的妈妈从而也把陆馨菲给否定了,于是,他不遗余力的为陆馨菲辩解,“她妈妈对她一点都不好,其实她也讨厌她妈妈的,奈何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也没有办法……”

  “那么好办啊,”柳妈妈冷哼一声,她养出的儿子果然就是这么没志气,她说气话道,“如果你能够有办法让她和她爸爸妈妈划清界限,让她爸妈让出她的抚养权,你可以把她接到咱们家里,妈妈把她当女儿养着,不然,妈妈可不愿意落得个拐骗人家女儿的罪名……”

  柳大军眨了眨眼睛寻思了半天,过了一会儿,他一个箭步就要窜出去。

  “回来!你做什么去?”柳妈妈急了,大军这个小冤家这是要去干嘛?

  “我去跟陆小三郑重告个别。”柳大军不做停留的消失在了大门口。

  “完了,他爸,人家说女大不中留,我怎么发觉这话不全面,明明就是儿大不中留,你看,咱儿子还没长大就已经不中留了!”柳妈妈痛心疾首的看着柳爸爸,咬字砸音的感叹。

  “小孩子的感情不会长久,”柳爸爸不屑的摇摇头,“再过几年,大军早就忘记这里的事了。现在的他只不过就是井底之蛙,我就不信城市里的灯红酒绿会改变不了一个孩子的初衷,他长大后肯定会喜欢上美丽大方的城市女孩,而不是土土的不招人喜欢的农村女孩……”

  柳爸爸是一个眼光长远的人,甚至他的眼光也是高的,他觉着他自己的儿子不至于找一个农村的丫头做媳妇儿。

  柳爸爸在心里对陆家的疏远,绝对不是从陆妈妈和柳妈妈打的那次惊天动的架以后,而是在那之前。柳爸爸瞧不起陆家,只是那时候他没有明说而已。

  “也是……”柳妈妈仔细品味一下自己老公说的这些话,突然觉着有道理得很,她思量着点头。

  而柳大军一溜烟出去后,他当然就是找陆馨菲去了。

  风儿刮的麦浪摇摇摆摆,像是很有节奏的跳着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舞蹈。

  麦子都快熟了,这茬麦场,柳大军都不能去捡麦粒了,想想就觉着凄凉。

  柳大军是在陆馨菲家门口找到陆馨菲的,陆馨菲正守在一盆冷水旁边洗衣服。

  陆馨菲坐在小马扎上弓着身子,湿衣服则放在一块石台上。陆馨菲的小手冻的紫紫的,费力的搓洗着衣服。脑袋上却渗出点点汗珠。

  柳大军的鼻子突然一酸,他总是说他妈妈偏心他弟弟,待他不好,但是妈妈再怎么待他严苛也没有舍得让他自己洗过衣服,他今年都十一岁了,而陆馨菲才八岁。

  八岁的孩子,自己动手洗这么大件的衣服……

  陆馨菲在抬手擦汗的当口,蓦然被面前站着的身影给吓到了,陆馨菲差一点惊叫起来。

  待陆馨菲看清楚面前的人时,又突然转恐怖为恼怒:“柳大军,谁让你不声不响的站在这里了?要吓死我了!”

  “我来帮你洗吧,衣服太大了,沾了水太沉,看你根本搓不动。”柳大军上前,直接搭了把手帮陆馨菲搓洗着。

  “别,你赶紧能走多远走多远,万一被我妈妈看到你,她会打断我的腿……”陆馨菲才不信柳大军这么好心,虽然很久前他为了帮她陆馨菲从而得罪了自己妈妈,还害得他从阳台上垂直跳下去,从而摔伤了双腿。但是后来如果不是他和柳妈妈坦白交代了,柳妈妈怎么可能会知道的那么详细,还兴师动众的去找自己妈妈吵架,然后,两家人就这样彻底走向了决裂,整整一年,陆馨菲都没有和柳大军交谈过了……

  “你不要表现的像是跟我苦大仇深似的,”柳大军这人天生就不会哄人,但是他觉着他对待陆馨菲都已经另眼相看了,为了陆馨菲,他可是改了不少脾气了,现在,怎么陆馨菲还是没有被他给打动,到底要他怎么做才好,“陆小三,我告诉你,我腿上的伤可都还没有好,我是为了你才受伤的,你还欠我一份人情。况且,我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是你妈妈把我逼得跳下了阳台,然后我妈妈拿着柳条枝差点打死我我都没有招供,我多么讲义气,等我长大了,我这样的人可是会当民族英雄的,你不应该恩将仇报……”

  “嗯?”陆馨菲一愣。

  柳大军这张嘴太能说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陆馨菲还没有反应过来柳大军话里的意思。

  “我不管你妈妈和我妈妈怎么回事,反正你不能跟我成为陌路人,我们这么有缘……”柳大军还就赖皮上了,今天,他说啥也得想办法抓住陆馨菲的心,不然等他走了,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可以再见到,这么多年了,柳大军最离不开的人就是陆馨菲。

  “不是你出卖的我妈妈?真的不是?”陆馨菲这才整理清楚柳大军那些话的意思,那就是,柳妈妈拿着柳条暴打柳大军,柳大军都没有当叛徒,没有供出陆妈妈的‘恶行’来,而柳妈妈所知道的情况,那可都是别人长嘴巴舌的传过去的,和柳大军半点关系都没有。

  “陆小三……”柳大军火了,陆馨菲居然还敢质疑他的为人!士可杀不可辱!

  “我叫陆馨菲!我都已经上一年级了,你得叫我现在的学名!”陆馨菲打断柳大军,并对着柳大军呲牙咧嘴。

  “陆馨菲……”说起这个名字,柳大军的火气就再也发不出来,他直接就偃旗息鼓了。

  “好吧,我可以相信你,”陆馨菲低头思量许久,好像柳大军这人虽然毒舌,但是每次说话都是算数的,这么多年,从他嘴里还真没有说过什么谎言,而且,陆馨菲好像隐隐记得,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柳小军陪着陆馨菲去上学时,气呼呼的说过柳妈妈暴打过柳大军,那全是被陆馨菲给害的的话。于是,陆馨菲想了想,为了柳大军所受过的苦和委屈,她也应该对柳大军好一些,“但是你别光明正大的在我面前晃悠,要是被我妈妈看见,她会打你,也会打我……”

  “陆馨菲,你跟我先到西边的柳树林里去,我有话跟你说。”柳大军见陆馨菲终于有了软话,自然高兴,于是他得寸进尺的一把拽起陆馨菲,然后不由分说的拖着陆馨菲陪他一起往西边走去。

  陆馨菲想要挣脱却使不出什么力气来,而且她也不敢乱喊乱叫,因为现在是在她自己门口,要是她一喊,把妈妈给喊出来那她和柳大军可就惨了。

  柳大军走路特别快,害得陆馨菲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幸好柳大军都及时的扶住了陆馨菲。

  “你看看你,越来越没用了……”等到了柳树林,柳大军一脸黑线的看着陆馨菲,想当年陆馨菲四五岁时,陪着柳大军上山下坡的,好像没有这么笨过。

  “想说什么赶紧说,我还得回去洗衣服!”陆馨菲不高兴了,柳大军算是哪根葱,总是爱管陆馨菲的闲事,他不知道陆馨菲一向都很讨厌他的吗。

  “我要跟着我爸妈去城里了,很远的地方,那里和这里不一样……”柳大军说着话,突然颓废的坐在了草地上,顺手扯下一片柳叶,衔在嘴里,想要吹响,却因用力过猛,柳树叶子被他给吹跑了。

  “那不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吗?城里的条件多好,你做出这副难过的样子给谁看?”陆馨菲翻了个白眼,她其实是想问:柳大军,你确定你不是来拉仇恨的吗?多少人挤破头想要搬到城里去都没机会,所以陆馨菲羡慕死柳大军了,以前是羡慕他有一个好妈妈,现在又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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