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心料到如此,但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所以,这才是她回来也没有告诉他晨晨身世的理由。
她忽而轻轻地笑了起来,手里转着那厚厚的牛皮纸的袋子看了很久,然后双手用力一撕,那崭新地红色票子被她扬在了他的脸上,盛睿禾一脸铁青地瞪着眼睛看着她就那样冲自己一笑,而后下了车,一步一步背影笔直的离开自己的视线。
谈亮似乎对他们又一次谈崩的结果并不意外,默默在站在外面,一直等到车里的男人大发雷霆后才弯腰进去将那些四散在车厢里的钱一张一张归纳在一起,又重新装进了另一个袋子里。
“谈亮,为什么女人总是喜欢没用的名头?”盛睿禾笑得有几分残忍嗜血。
谈亮没有抬头,只怔了一瞬便沉默着从车后厢里退了出去,然后坐到了前面的驾驶座上,又不知过了多久,久得时间不知流逝了多少,车后的人才带着几分疲倦地开口:“去机场吧。”
谈亮有心说些什么,但他还是明白自己没有话语权。
只在心里默默的想:初心小姐,也让先生娶她吗?
又为什么呢?
……
沈初心一直因为舅妈对自己的算计而只去看过舅舅一回,但从地下车库里出来后,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去看看他。
舅舅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是故意惹那么大的麻烦,但舅妈又是故意的吗?
贪上那样的一个弟弟,沈初心只觉眼前一片黑暗,仿佛又回到了那七年前的时候,人生忽然就从万丈光芒的地方变成了暗无天日的深渊。
舅妈并不在,沈初心见舅舅正从走廊里往回慢慢地走,急走了几步过去扶着他:“舅妈回去上班了吗?”
舅舅一见是她,露出个十分愧疚的笑容来,“嗯,初心,总是给你添麻烦。”
虽然妻子一直瞒着他沈初心替他们还钱的事,但他每天躺在病床上的时间里,怎么会想不到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高利贷又怎么会那么好打发?
而妻子娘家什么情况他又再清楚不过,自从七年前受阮氏破产影响,郑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他们当初在郊区有祖上留下来的祖宅,这些年也不见得会熬过来。
“没事。”沈初心眼神闪了闪,怕舅舅看出些什么来忙低下了头。
“小春还在和晨晨玩吗?”舅舅被她扶着坐在病床上,又被她扶着往下躺时问。
“嗯,陈文霍也在。”沈初心提起陈文霍的时候,有心留意着舅舅的反应,见他只是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并没有过多激烈的言语与表情。
便觉得此时应该告诉他。
“舅舅,等晨晨手术完了,我们打算去把证领了。”进了趟卫生间,洗过手后坐在病床旁边,她伸手取了个苹果和刀,开始细心地削,一边留意着舅舅的神情。
毕竟是她最后的亲人,说不在意是假的,哪怕替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她也没有真正的恨过他们。
“哦。”舅舅并没有说其他。
沈初心把削好的苹果给他切成一小块,然后放进了碗里。
等舅舅吃了几块后,见他犯困,她才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舅舅说:“你让小陈一会儿过来一下。”
沈初心一楞,但还是答应了他,“好。”
陈文霍过去后不知舅舅对他说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神情间都带着轻松。
沈初心给晨晨掖好了被角,小声的问他:“舅舅没为难你?”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或许是他不想让自己担心而故意摆出这样一副轻松的模样也未可知。
“没有,舅舅只是很关心你和晨晨。”为难吗?他并不觉得让自己承诺给他们母子一份婚前协议是为难。
“舅妈回来了吗?”沈初心问。
陈文霍皱了下眉,“刚才舅舅一直担心地看门,这么晚了,我去找找吧。”
沈初心阻止了他,“舅妈会去哪你不知道,你陪着晨晨,我去找她。”说着这话时已经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从衣架上拎过一件外套。
“可是这么晚了,你出去我不放心。”
沈初心轻轻地笑了起来,“A城治安好得很,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一会儿找不到就回来了。”可心里却在想:舅妈会去了哪里?晚饭的时候她平时比谁都守时的,舅舅今晚晚饭大概因为她不在也吃得心不在焉了。
“那你小心些,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报警。”
沈初心答应了他一声,“你别担心,和晨晨挤着睡一会儿就好。”
陈文霍看着她的背影忧心忡忡,又怎么能睡得着。
……
在电梯里的时候,遇到两个人在谈什么最近有人暗中收购可靠的肾源,听说有不少的家属因为付不起家人的手术费和住院费而去黑市上卖肾的。本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又听他们在谈论今天病人家属里有人打听这个消息的来源,可靠与否时,她的眉就皱了起来。
“这位大哥,我能问一下,打听这事的人你见过吗?”沈初心的神情间有些紧张地问。
对方笑道:“妹子,你可算问对了人,这事儿你要问别人肯定是一问三不知。但我就知道啊,因为她第一个问的时候我就在她旁边。”
“那她长得什么样?”一颗心就坠了坠,沈初心还是希望自己这话白问。
“长得挺漂亮吧,就是有些显老了,个子中等,看着像三十多岁的……”那男人正努力回忆着。
沈初心心坠到了底,接过他的话:“栗色短烫发,穿套装裙子是吗?”
“哎!你怎么知道啊?”对方显然挺意外被她接上的话。
“那她去了哪里你知道吗?”沈初心出了电梯,却急得脸色都白了的追上男人问,就连另一个和男人一起的人都被她感染了情绪催朋友,“你要知道,快点告诉她吧,你看人急的。”
“旧城有个会所,叫夜宴的,应该去了那儿。”
得到具体的地址后沈初心连一秒也不再耽搁,奔出医院到对面的马路上打了辆车就往那个地方过去,心由于过分的紧张而突突突地跳个不停,眼前有片刻的发黑,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千万别出事。
没想到那却是个会员制的会所,一般人轻易无法入内,沈初心想了各种借口和理由都没有被放进去。这时候她反倒松了一口气,如果她都这么难进去,舅妈……也不可能轻易进去。
只是没有想到在这儿会遇到熟人,其实说熟人也不过见过一面。
“沈初心。”
沈初心听见有人肯定的叫出自己名字时,转身回头便看到了一身热辣着装的一个女人,还有她身边一袭碎花长裙的辛然。
“辛,小姐。”毕竟只有一面之缘,她有些生疏的朝她们笑了笑。
辛然身边的女人扑哧地就乐了,“阿辛,你认识啊?好别扭,干吗喊你辛小姐,我都以为她顾悠然上身了。”举手捉足都是一副妩媚妖娆的穿着黑色包臀短裙搭着酒红色深V针织衫的女人说。
辛然显然要比沈初心淡定一些,“叫我辛然就好。”
沈初心显得有几分尴尬,但还是将门口的位置让了开,这里虽是会员制,但客人络绎不绝,妖男艳女灯红酒绿的地方总是夜生活打了鸡血一样。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辛然。
“你有事吗?”辛然不顾司徒徐徐一个劲儿催她进去,偏着脸看着沈初心问。
司徒徐徐就朝沈初心投去了很好奇的目光,盯着她一个劲儿打量,又推了推辛然。
辛然脸上流露出一丝的无奈来,“司徒徐徐,我朋友。”她往沈初心淡淡地看了眼,“沈初心,朋友。”很坦然的语气与神情让她看起来很真诚。
沈初心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朝司徒徐徐点了点头,又回答辛然的问题:“我想进去找个人,但这里是会员制。”没有会员卡或者不是常客熟脸,她这陌生的脸根本进不去。
于是司徒徐徐抢过她的话,并自来熟的过来一挽她的手臂:“这有什么难的啊,阿辛和这里的老大可熟了,你看我每回让她陪着我过来,连卡都不用。阿辛的脸,就是张活字招牌!”说完她就捂着嘴娇笑不已。
沈初心注意到辛然的脸微微黑了黑,但也没有否认这话。
于是被她们带着进去,进去之后这两人就往吧台最显眼的位置坐了过去,“既然你找人,下次有机会再请你一杯。”辛然朝她指了指二楼旋转楼梯的位置,“如果有人拦着你的话,你告诉他们就说是黑子让你随便找的。”
沈初心朝她感激不已的笑了,“多谢。”
那时候是第一次听黑子的名号。
欠了辛然天大一个人情,沈初心从没有想过,那只是她们人生友情的开始。
二楼以上三楼查得更严,没有高级会员卡连旋转楼梯都不让往上一步,沈初心想起了辛然对自己说的人名来:“是黑子让我上来找人的。”
对方显然对她的话很怀疑,但来这儿的人,敢轻易拿着黑子的名号做些什么,他们也不怕找不出她来。将信将疑间,将她放到了楼上。
三楼装潢很雅致,处处可见珍贵的青花瓷和古董,服务生都是一袭典雅气质的旗袍,见到她便温柔地朝她笑笑,沈初心在遇到第三个女孩儿时,问出来:“我想找人,你知道收肾源的人是在哪个包厢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