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让他们去偏殿,不必惊动别人,朕单独设宴请他们一聚。”萧云呈想了想,而后拉着凌雪先去换了衣服。
单独一聚,没有什么王公大臣做陪衬,没有了隆重之意,却有了更亲切的一层含义。
白凌雪没有盛装出席,她收拾的淡雅端庄,少了平日里的萌俏,多了几分成熟。
白凌雪在萧云呈身旁不声不响的坐下,瞥目之间,却见萧静卓也入了席,他还是那样的慈眉善目、随和淡定。
见凌雪在看他,萧静卓莞尔一笑,他脸上的伤痕已经变得很淡,看起来英俊了不少,再也不会和“苍老”二字挂钩了,也是,他年方二十三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
丢了拐杖,人显得精神百倍,这让白凌雪不得不又在心里打起了让他代替萧云呈处理朝政的坏主意。
“凌雪郡主倒是越发的美貌了……”金颖海首先打破了沉静的气氛,他的桃花眼斜睨向白凌雪的位置,油嘴滑舌的啧啧赞道。
金颖海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性子,况且,席间在座的,只有区区五人,而后便是一些侍女们或站在主子身后,或来来回回斟茶续酒,看起来家常得很。
“婉月姐姐更是越来越貌美纤妍。”见婉月和翠儿并排站在金颖海身后,宁静安然的感觉可算是旗鼓相当,白凌雪收了收昔日的介怀之心,品一口茶淡淡的道。
“你们是姐妹,却因嫡庶之差,一个成了枝头的凤凰,另一个,则为奴为婢任人宰割,实在令人寒心……”金颖海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说这话时,就见婉月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而白凌雪也听出来了,婉月过得并不好,金颖海肯定没少折磨她……
其实婉月当时如果告诉凌雪关于那些前尘旧事,如果她没有背叛凌雪,凌雪相信她现在会过得很好,凌雪愿意称她一声长姐的,凌雪不会介怀什么身份高低的。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回不去了……
“凌雪郡主,如果还想要回婉月在身边服侍,朕一定会忍痛割爱的……”金颖海抿一口酒,做足了一副成人之美的虚情假意。
其实明眼人都懂,金颖海的意思是说,如果凌雪想要把婉月要回身边肆意羞辱折磨以惩戒她的不忠不义,金颖海定会成全。
“天皇陛下开恩,不要将婉月送回去,天皇陛下……”婉月慌慌张张的跪倒在地,并惊慌失措的连连磕头。
“婉月,朕在与异国君主与郡主交谈,你哪来的胆子竟敢随意插/言?”金颖海那邪痞的慵懒气息瞬间被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厉岩凛石之色。
“婉月知罪,请天皇陛下责罚……”婉月更是战栗惊恐,声音都带了哭腔。
“自行掌嘴一百。”金颖海缓了缓语气。
“是……”隐忍着不敢哭泣,婉月颤抖着双手自行掌起了嘴。
“金兄,”萧云呈有些于心不忍,虽说婉月这种女孩子活该落到如此地步,但是毕竟她和白凌雪在一起十年,主仆情深,于是,萧云呈便道,“只是一个侍女罢了,金兄何必如此苛刻,倒显得金兄没有容人之量了。”
“白兄如若舍不得这个丫头,小弟可以把她送给白兄为妃。”金颖海打趣道。
白凌雪则没好气的将眸子转了又转,这个金颖海,一时不来挑拨一下白凌雪和萧云呈的感情,他就一时安分不下。
萧云呈此生做过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杀了金若帆,从而让金颖海捡了便宜做了皇帝。
说来,金若帆的为人可比金颖海好多了……
“要负了仁兄的美意了……”萧云呈冷笑一声,其实他厌烦婉月和红菱又不是一日两日了,何来舍不得一说?如此多了嘴的去劝说,不过就是为了让凌雪心里好受些罢了,“小弟的后位只留给凌雪,而其它宫院的,小弟喜欢空出来以显得宽敞。”
这一句话,一下子就感动了坐在一旁的凌雪,本来凌雪这几天闹情绪闹的翻江倒海,总认为萧云呈是根本不想娶她。可是这会子,萧云呈既然肯当着金颖海和立青林的面许她白凌雪一个后位,并扬言其它宫院喜欢空出来,那就证明,其实哥哥没有变心的。只是现在哥哥还没有做好娶她的准备……
“听说白兄还未与凌雪郡主完婚,惧内之名就已经名扬四海了,这样可不好,太有损白兄的帝王形象。白兄若是怕凌雪郡主有意见,小弟可以帮忙劝劝。皇后者,母仪天下,必然要有胸襟气度,理应支持君主广纳嫔妃,以让帝王之家子孙昌盛,也能让臣子们借以爱女与帝王联姻,从而促进国富民强……”金颖海嘴上故作关切的唠叨一番,眼睛却投过来鄙夷的神色。
“金颖海,你别太过分了!”白凌雪气的拍案而起。
白凌雪终归是心虚了,她历经千难万难才得以将要和哥哥萧云呈修成正果,最是忌讳别人撺掇着萧云呈跟自己产生分歧。所以,她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将金颖海扫地出门。
“凌雪……”萧云呈倒是依旧从容自若,他不愠不恼。拍拍凌雪的肩膀,柔情似水的按凌雪坐下,而后感叹道,“金兄有所不知,在小弟心里,凌雪文韬武略,貌如飞天,一人足以抵过全天下之佳丽,小弟又何须为了沽名钓誉而收留一些凡夫俗女前来衬托凌雪的一枝独秀。倒是金兄,后宫美女如云,却未有一人可以技压群芳以统领后宫,实在是可惜。有道是此生无有一知己,万千心事向谁说?小弟很为仁兄而痛心……”
萧云呈说到最后的“痛心”二字时,双眉紧蹙,微微喟叹一声,倒是把担忧之色凸显的淋漓尽致。
而白凌雪在一旁听到这些,她想笑却不好意思笑出来,只得苦苦压回腹中,却压抑的肚皮都快爆破了。
“没错,有道是不辞一死酬知己,挥手千金赠路人。青林佩服圣上的豁达。”立青林刚才迟迟没有开口搭话,此刻见萧云呈和金颖海唇枪舌战的已经分出了半分胜负,便忍不住赞同的点点头。
“不辞一死酬知己,挥手千金赠路人……”坐在立青林身旁的百里海棠一脸恬静又稍显茫然的接去了话茬,她不似想象中的疯疯癫癫,而是异常静怡,但却静怡的像个孩子。
立青林的目光掠过百里海棠,他耐心的为海棠夹一些小菜放在碟中,而后神情恍惚的看了海棠好久。
海棠旁若无人的吃着美味,吃相优雅缓慢,那一刻,很有大家闺秀的端庄。
金颖海的目光也被百里海棠吸引了去,看了半天,忽而幽幽叹息一声。而后,他转回目光看向萧云呈,再无刚才的气势凌人,而是和颜悦色道:“犹记当年,小弟与白兄并肩涉猎,从不去感叹人世沧桑。现如今,你我都今非昔比,坐拥江山,高高在上,却反而感觉怅然若失,没有了当年的惬意悠闲。”
真难得,原来像金颖海这样玩世不恭的人也会伤春悲秋,实属不易!
其实白凌雪觉得,在座的人若论伤感,谁都伤不过她。前世今生经历过这么多磨难,让她更能懂得珍惜,眼前的幸福来之不易。
人生在世,最怕不懂珍惜,就像金颖海没有好好珍惜海棠,海棠没有好好珍惜萧云呈,等到失去了,再谈“后悔”二字,只有路过耳畔的风,还能为自己附和上一曲悲凉的伤感音符。
“圣上,”立青林见闲话已经叙的不少,他再也无心继续兜弯儿了,他拱了拱手,算是把来意和盘托出,“圣上曾答应过青林,如若某天身体康复,自会和青林一决高下,可问圣上最近修养的如何?”
立青林那个时候被白凌雪一个黄毛丫头给耍了,而后害得他又被当时半个废物的萧云呈给偷袭了,他的心里一直记着账呢。
“原来立兄前来,是要找我们圣上一决高下的?”萧静卓突然在旁边搭了腔,“我们咏迪国君皇能文能武不假,但武艺只是为了遇到突发事件以求防身罢了。如若我们圣上武功盖世不需要人保护,岂不是要砸了大内高手的饭碗?而立兄便是大内侍卫出身,俗话说隔行如隔山,立兄何必勉强我们圣上与立兄有着相同兴趣呢?”
萧静卓总说是比萧云呈大了两岁的,思虑的事情便更多一些。此时此刻,虽说几个人没有在正殿正式会晤,但是却抹煞不了,萧云呈和立青林各自都代表着自己的城池形象的事实。
如若这场比武真的进行下来,萧云呈很有输的可能。说起来,一个皇帝,输给一个大内侍卫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问题是出在,立青林现在是骏城的首领上。咏迪国泱泱大国,栽不起这样的跟头。
不得不承认,萧静卓也有一张利嘴,他不仅客气的为萧云呈挡开了立青林的邀战,还不动声色的指出,立青林不管如今或者日后身份地位如何提升,他都是一个大内侍卫出身。而萧云呈不同,萧云呈自打一出生就是得天独厚的皇子,与立青林永远都不可能处于一个级别。所以,关于比武什么的,不是萧云呈不比,而是立青林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