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事也没有办法去跟丞相穆何松告状,不然人还没过门呢就先给人家留了一个善妒的印象,反而适得其反。
“玉杏,看你的举止,未免轻浮了一些,果然是低等人家出来的,没什么规矩,怕是把二少爷教唆坏了……”曾小姐再怎么气也没用,只得老气横秋的揭起了短儿。她本是想说没什么教养的,却是话到嘴边咽下了半分,改成了没什么规矩。
“不会的,小姐请放心,”红玉杏推开了二少爷再次递过来的点心,煞有介事的说道,“其实我是大户人家府里的丫头,我们嫡出大小姐一直对二少爷有意,想要嫁给他为妾,但是二少爷迟迟不娶正室,故而,我们小姐碍于她的身份乃是金枝玉叶,只得先让奴才守在二少爷身边服侍着,也好把二少爷的起居习惯说与我们小姐听闻。”
红玉杏这谎说的还算高明,因为看她的穿着打扮,实在是与众不同,绝不是普通人家的绣娘可以做出来的。故而,曾小姐自是信了的,心下就更是恼怒不已。愤恨与妒忌接连袭上心头,她不明白,二少爷穆一航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子,何德何能,竟然会让大户人家的小姐愿意屈尊给他做小,而且为了讨他欢心,竟然还先送了暖房丫头给他!
看面前这名叫玉杏的丫头如此娴静美丽,眼角眉梢有事无事的透出一丝妩媚——就冲这番浪荡的模样,怕是她们小姐理应是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虽说曾小姐心有退亲的想法,但是目前自家父亲却不敢正面得罪丞相,如若丞相哪天逼得紧了,怕是曾小姐不想嫁也得嫁了。况且,二少爷除了胸无大志除了地位寒碜之外,样貌和文采还是很让曾小姐折服的。
二少爷和曾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以前曾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吏,而穆何松虽说也不是如今的丞相,可是官职也是显赫的,总比曾父不知强了多少倍。曾父为了能够往上爬,没少拍穆何松的马屁。而且过年过节那礼物送的,比谁都勤。
而曾小姐以前许给二少爷,也算是攀了高枝了,她自是百般讨好百般体贴,从不敢多有造次。
曾小姐对二少爷还是有些感情的,只不过现在越来越恨铁不成钢,也就在二少爷面前越来越跋扈了起来。
如今曾小姐心口可算是被狠狠堵了一把,只怕是万一拒婚不成,她便就还得嫁给二少爷,可是她本就委屈,居然还要同一个浪荡妖冶的女人,不,两个浪荡妖冶的女人争宠,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曾小姐,来,坐下聊,”红玉杏见目的达到,曾小姐果然被她给气的就差吐血了,她竟然毫无廉耻之心的喧宾夺主起来,她看似殷勤的为曾小姐拉过一把椅子来,而后为她续一杯清茶,
“哎呀,这茶……怎么颜色这般浑浊……”红玉杏斟满茶水,却故意又用大惊小怪的腔调拽上了,她自顾自的先品茗一口,而后接着叹息,“实在是难以入口呢,我家少爷怕是喝不惯这种茶……”
从袖子里拿出她自行煮好焙制的铁观音,红玉杏温雅的沏了,待到所有工序都忙完,别说茶水,只看红玉杏沏茶时宁心静气又高贵的举止,就让面前的二少爷和曾小姐瞠目结舌了起来。
“少爷,您尝尝……”红玉杏斟满两杯,却并不去管曾小姐,而是先行送一杯给二少爷。
二少爷犹豫着接过,看看杯中颜色,澄澈如碧玉,再嗅一番热气,竟然让人顿觉神清气爽起来。迫不及待的喝下一口,让馥郁之香氤氲在唇齿间,没有酒的辛辣,却比酒更加醉人。
“好茶……”二少爷啧啧赞叹,其实他这是第二次喝红玉杏亲手沏出来的茶的,可是上回他只顾揣测红玉杏的来历,故而喝茶时只粗略的觉出好来,却没有凝神屏气的细细品茗。而此刻,真正品出这茶的美妙来,直令他心驰神往,“玉杏果然是沏茶高手,让本少爷喝几次,几次品出不一样的味道,可真是难为你了……”
“少爷谬赞,玉杏这手艺,离着我们小姐差了几千里……”红玉杏扭捏着双肩,好一副羞涩的模样。
这话说的,就连二少爷都差点喷茶,他心里想着,今天他找这丫头前来帮他讨回昨天的羞辱算是找对了,等回到府中,必然要好好谢这丫头一番。
而曾小姐也疑惑的品了一口茶,果然是她从未喝过的,平日里喝的铁观音未免有些生涩浑浊,可是这茶全然是弃其糟粕,扬其精华,让人不知不觉就醉在了它的芬芳里。
“果然是好茶……”曾小姐暗地里气的咬牙切齿,表面上居然还能维持住从容的模样,她挑了挑眉,“品茶听曲儿才是人生最惬意的享受,紫娟,去把我的琴拿来……”
“是……”旁边的一个小丫鬟优雅的施了一礼,而后步步生莲的去了。
过了一会儿,小丫鬟拿来了琴,搁置在了桌子上。
“玉杏,你既会沏茶,想必也是会抚琴的吧?可否弹奏一曲,让本小姐开开眼界。”曾小姐已经忍到面部表情狰狞起来,她故意给红玉杏出难题道。
红玉杏风轻云淡的笑笑,她知道,她虽说稍稍有一些音乐细胞,但是面对着古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她还是不敢献丑的。
“早就听闻二少爷说,曾小姐琴艺非凡,堪称妙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玉杏怎敢班门弄斧,不如这样,小姐抚琴,玉杏献舞一支。”红玉杏适时认输,想必曾小姐也不屑于同她一个丫鬟争得面红耳赤,故而,她有恃无恐。
曾小姐只冷笑一声,她在心中暗暗说了一句“还算识相……”,而后爽快应道:“好,能一饱眼福欣赏一下玉杏姑娘的舞姿也好。”
也真让红玉杏猜着了,曾小姐果真是以琴艺誉满天下,甚得才子们的青睐,而二少爷也曾一度陶醉在曾小姐的琴声里,若痴若狂。
如此,二少爷竟为红玉杏捏了一把汗,有曾小姐珠玉在前的抚琴,玉杏的舞还会有得一看吗?唉……
但是二少爷也不好加以阻拦,庆幸的是玉杏还塑造了一个比她强了百倍的“小姐”,故而哪怕玉杏出了丑,以玉杏的身份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正想着,琴声悠悠缓缓的响起,犹如泉水叮咚,煞是舒缓轻柔。而后,突然汩汩滔滔的加快了节奏,再接着,竟如同万马奔腾而来,呼啸纷涌,似乎将人的心灵一下子抛向了九霄云外。
红玉杏这才发觉她伴舞的决定是错的,虽说她也可以舞动飞花,炫酷悠扬,可是她非专业的舞蹈跟曾小姐很专业的琴艺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地之差。
好不容易配合着节奏将最后的收姿完成,红玉杏累的差点趴下。
“好……”二少爷笑眯眯的拍手叫好,只不过红玉杏猜不透二少爷是在为她叫好还是为曾小姐叫好。
抬头向曾小姐的方向看去,却见她铁青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神色那般狰狞。
“玉杏,我们府中事务繁忙,既然礼物已经送了,我们是该回去了。”二少爷做事一向秉承见好就收的原则,此刻见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自是心花怒放,他赶忙起身,冲着红玉杏点了点头。
“是……”红玉杏更是不愿多做停留,就怕曾小姐万一再提出比什么书法绘画之类的,那么,她就只能不战自败了。
“曾小姐,我们去跟曾大人道一声别就要回府了,下次再来叨扰。”二少爷起身拱手一揖,而后在曾小姐下意识的挽留下毫不迟疑的向外走去,而红玉杏则紧随其后。那两个丫头雪晴和雨晴本来还呈现在张口结舌的状态,忽见客厅里已经空空荡荡不见了一个人影,便赶忙齐齐追了出去。
匆匆告别了曾大人,主仆几人乘坐马车缓缓回到了相府。
“玉杏,日后你就在我身边服侍,”二少爷刚刚回到他的书房,便兴致勃/勃拍拍红玉杏的肩膀,“还有,这回你帮了本少爷一个大忙,我该如何赏你?需要什么,你就说来听听……”
红玉杏见二少爷穆一航心情极好,心里思量着要不要试探一下二少爷对政事的看法,便犹豫着套问二少爷认不认识鲁坤成鲁知府。
二少爷摇头只说并不熟悉。
红玉杏急得抓耳挠腮,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问下去。
“这样吧,我带你去我的大哥那里,这些事你可以问一问他。”二少爷隐隐察觉出,红玉杏定然是有什么重要事要说。也是,他早就觉得蹊跷了,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丫头,怎么会突然卖身葬父把自己给卖进相府,可不就是有所目的的嘛。
“二少爷,我觉得曾小姐其实还是很在乎你的,我猜下一步,她定然会让曾大人前来催婚,而且,怕是她会提很多要求。”红玉杏回忆着曾小姐看她时那妒意浓浓的模样,竟忍不住窃笑起来,她猜测道,“我猜这些要求……比如,她肯定会让你把我送走,而后,不许你娶我家小姐为妾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