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才像当年那个忍辱负重的穆一航……”红玉杏破涕为笑,关于穆一航心中的痛,她懂,她完全懂。在被歧视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心灵都是脆弱的,虽说红玉杏在二十一世纪是生长在温暖四季如春的温室里。可是就因为那样,一旦她为自己的天真愚昧以及不谙世事而买了单,将自己突然陷进了命运的淤泥中,她就更是没有勇气将自己毫发无损的拔出来。说她懦弱也好,说她无能也罢,反正她那遍体鳞伤的痛,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
往日一幕幕纷至沓来,扰的人思路混杂,想安静都无法安静得下。
再想一想,红玉杏当时好歹还有红瑾黎这个大哥帮忙扛起一片天,而现在的穆一航,却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穆一航兄弟三个离心离德,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可说,而至于彼此间伪装的那层窗户纸,只不过就图个面子上好看罢了。
穆一航唇边依旧挂着苦涩的笑,将他那原本温暖静怡又英俊的脸庞衬托到忧桑郁闷,他故作潇洒的起了身,怎奈起的太急,再加上刚才心火窜的太猛烈,让他的脑海还处在波澜起伏的状态下,没有平稳下来,于是,他脑中闪过一个闪电,脚下便一个趔趄,身子蓦然摇了一摇。
“二少爷……”红玉杏眼疾手快的扶了穆一航一把,再加上桂树的倚靠,才不至于让他摔倒在地。
“来人,快来人,”红玉杏向身旁望去,见尚有两个家丁站在那里东想西想的,便赶紧把他们喊了过来,嘱咐道,“快扶穆大人去公子书房里躺一会儿去。”
“是……”两个家人异口同声的应了,果然谨慎的扶起穆一航,扶他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红玉杏又去找来了大夫,给穆一航把了脉,见没有什么大碍,便为他盖了被子让他安静的睡下了。
轻声离开房间,再回头见二少爷已然睡的安稳,红玉杏悄声在外面为二少爷把门带上了。
“喂,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受的打击挺大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窸窸窣窣的低语,蓦然间抬头,红玉杏才看到,原来是红玉巧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红玉巧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于是,用完了红玉杏,她便又不喜欢叫红玉杏一声姐姐了,本来嘛,从小到大都没叫过,哪里会习惯的了。
“没事了……”红玉杏也不纠结称呼的问题,她淡淡的搭了腔。
“姐姐,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红玉巧干咳了一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就又别扭的叫了一声姐姐。
“嗯……”红玉杏随着红玉巧一起离开,而后,在满地菊叶丛中停下了脚步。
“大哥宴完客人了吗?怎么你这么快就出来了?”红玉杏疑惑的抬起头,看向红玉巧那有些猥琐的表情。
奇怪了,红玉巧的表情真的有些猥琐!
“那个……”红玉巧抓耳挠腮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穆府的大少爷和他的夫人柳鸢儿一起过来了,听说已经知道了二少爷和曾月荷的事,柳鸢儿正在那里陪着曾芸钗说话,我也就偷空出来透透气了。”
“哦……”红玉杏恍然大悟,“那么,大少爷什么意见?”
“只是应付了几句可有可无的话罢了,”红玉巧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意,但是接着,她突然又道,“还有,我听柳鸢儿似乎是想把她的姐姐许配给大哥为平妻,让大哥认真考虑一下。”
“啊?还有这事?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红玉杏眨眨眼睛,很是八卦的念叨道。
“当然是好事!”红玉巧急了,她分析道,“不论穆大人如何被降职,可是他的官职始终是比大哥大的,而他的嫡长子,自然是要蒙荫的,虽说大少爷拒绝了蒙荫,可是大少爷在皇上面前也算是能说上一些话的,所以,大哥还是得巴结一下大少爷。日后二人成了连襟,大哥日后也算是有了点后台什么的,总总不至于在哪天一不小心得罪了同僚被人踩下来。”
“有道理……”红玉杏面上虽说点了头,可是她的心里,却不停腹诽起来,她才不相信大少爷穆子胥会照料着大哥红瑾黎的官途,充其量,只要不在背后捅刀子,也便是幸事了。
他们这些人,太会经营互相利用之道,一个个刁钻精明,虚伪的可怕。
“姐姐,二少爷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会再娶?”红玉巧低下头,突然问起这事来,而她的声音蓦然放低,低的跟蚊蝇一般,“二少爷貌若潘安,这一恢复了自由身,怕是去他家说媒的人定会踩破他家门槛的吧?”
“不知道……”红玉杏果断的摇了摇头,因为她似乎抓住了一丝异样。
红玉杏为了躲避接下来的问题,赶忙又说了声,“哎呀我居然也困了,回去休息一下,那个,你也回去歇一会儿吧?”
红玉杏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红玉巧,叫妹妹叫不出口,叫红小姐肯定不行,那就干脆什么都不叫好了。
若不是可怜红玉巧身世凄惨,若不是红玉巧乃是红瑾黎的亲妹妹,红玉杏才不会接近这个所谓的妹妹呢!
所以,那些什么嫡子嫡女的,都可曾想过,做人何必要那么高姿态,何必要自以为是,庶子庶女也同样是兄弟姐妹,别人究竟是少了鼻子还是少了眼,竟然要在孩童时,就不断地被歧视被欺凌,从而让人生不小心就步入了阴暗的状态,心里逐渐都被迫害到扭曲。
红玉杏仓皇出逃,而红玉巧则在身后不舍不弃的追逐着,口中柔声叫着:“姐姐,姐姐你听我说完啊……拜托你了……”
两年时间稍纵即逝。
也是红玉巧比较能够拉下脸,她最后终于如愿以偿的做了二少爷穆一航的平妻,而二少爷另一房妻子,乃是一位秀美大方的商人之女。
穆一航对仕途中的同道感觉已然心死,故而拒绝了好几家亲事,选择了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女子结了亲。
而林西诺则应了他当年的承诺,果然雇了花轿迎娶红玉杏过门了。
其实红玉杏很是郁闷时间为何会过得这么快,按理说她已经二十五岁了,这在古代可真是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姑娘了,可是她竟然还是没有心理准备将自己就这样交出去,毕竟受过感情创伤的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其实是真的不肯再信什么感情了。
林西诺看起来挺高兴的,高兴的就像是第一次娶新娘子一般。
骑在红色骏马上,让林西诺越发的精神矍铄,威风凛凛起来。
林西诺,林太尉大人有着一身出神入化的好功夫,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于是,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随着林西诺的出现,更加的人头攒动,谁都想一睹林太尉的风采。
官家的小姐们个个妒忌红玉杏妒忌的要死,因为谁都知道,林西诺放着金枝玉叶放着玉洁冰清的大户千金不娶,而娶的,却偏偏是一个残花败柳。
对未来觉得无限迷茫的红玉杏,其实并不快乐,确切的说,她应该是已经失去了快乐的直觉,是被一点一点一天一天给磨去的,磨的销声匿迹了。
人还未老,没想到心已经老去,然后就对未来就有了一种熬一天算一天的敷衍。
街头的名门世家的千金们蜂拥而来,表面上是为了凑热闹沾喜庆,实际上,一个个对着林西诺搔首弄姿的,应该是不停的做着幻想,幻想着林西诺应该只是活在了无意识的状态下,才会糊里糊涂的娶一个就连做他的小妾都不配的女子为妻。幻想着如果能够唤醒他的直觉,说不定他一下子就会后悔娶了红玉杏那个黄脸婆,从而在成亲第一天就将她冷落起来,而后再去娶一个配得上他的平妻过门。
自从曾月荷和红玉巧休夫事件以来,似乎让民间刮起了休妻休夫热潮,和离的事竟然层出不穷,搞得主簿大人红瑾黎也焦头烂额起来,因为整个江州县关于户籍的事全是由他处理的。
回到眼下。
林西诺为了体现同喜同贺同乐的姿态,抓了一把铜钱往拦路的人群中纷纷扬起,便让百姓们为了第一时间抢到铜板,哪里还顾得上拦路难为新郎,而是痛痛快快的让出了路。
古代的婚礼要多繁琐就有多繁琐,红玉杏其实很厌烦,却不能将实话说出来。
什么跨火盆过门帘踏金砖之类的仪式,红玉杏这活了两辈子的人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因为她前世在古代和李四贵成亲时,李四贵穷的叮当响,只糊里糊涂的跟她弄了一个luo婚,而她那时被爱情给冲昏了头脑,也是不会难为李四贵让他风风光光的给自己办婚礼的。
扯远了,再回来,喜婆让红瑾黎的小儿子给红玉杏迈了迈枕头,说是什么童子给迈一下枕头,新人将会多子多孙什么的。
真是愚昧,要那么多子孙干嘛呢,如若也都像自己古代那个老爹红广陵这样,或是像穆何松家里那三位少爷那样,父子兄弟没一个和睦的,尔虞我诈争长论短,那还不如就像二十一世纪那样,只要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