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奶奶,江玲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心却依然平静不下来。如果真的如奶奶所说,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早上醒来,什么事都没有了,那该有多好。
可是真能这样吗?为什么自己的心里那么疼?路人的议论,她可以不在乎;公司里同事的热嘲冷讽,她也可以一笑置之;就算是全天下的的人都误会指责她,江玲觉得自己也不会有多么伤心欲绝,因为她觉得自己所做所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问心无愧,心安就不会心痛。
可是欧阳风轩的一句话,却一下子打击到了她,好象是一把利刃,一下子刺中了她的心脏,疼得她觉得自己就要死掉了。
正在此时,手机响了,江玲心里一跳:是玫瑰打来的吗?坐起来盯着手机,接还是不接?
江玲伸手正要去拿手机的时候,手机响声却停了下来。江玲自嘲地一笑:就这么没有耐心吗?倒下来正想睡觉,不料手机又响了起来,江玲翻身而起,抓过手机一看,哪里是欧阳风轩,是夏凡涛打来的。
“茉莉哥。”
“江玲,现在,家里吗?”
“嗯,在家里,刚才迷瞪了一下。”
“打扰到你睡觉了吧。”
“没事,本来正在看书呢,却打了一个盹,正好你的电话叫醒了我。”
“不要太辛苦。”
“知道的,我是谁啊,会亏待自己吗?”江玲勉强从自己的嘴里挤出一串笑声。
“江玲,社会上的那些话,你不要去理会,都是一些以讹传讹之语。”
“你放心茉莉哥,你问心无愧,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江玲,欧阳风轩那边……”别人爱怎么说都无所谓,欧阳风轩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江玲的心蓦地一抽,心又有些痛了起来,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他没有说什么呀。”
“那我就放心了。”虽然心里希望他们分手,江玲能回到自己身边,可夏凡涛却不希望是在这种对江玲误解的情况下分手,这对江玲太不公平。他了解江玲,也相信江玲,社会上那些传言根本就是不实之语!
“江玲,刚才福利院毛院长给我打电话,同我商量一件事。本来也要打给你的,可他说之前你的电话一直没有打通,所以打给了我,让我同你商量。”
“我刚才在上课,所以关了机,是什么事啊。”
“福伯这件事出来后,有很多人打电话到福利院,表示愿意领养大毛他们几个,其中有两对还是外籍人士。毛院长觉得,现在福伯已经走了,与其让几个孩子在福利院长大,不如给他们找几个可靠的人家领养,这样就可以让他们在正常的家庭中长大成人。
你也知道,当初福伯之所以不愿意让大毛他们去福利院,就是怕大毛他们一辈子都觉得自己是孤儿,从而在心理上留下什么阴影。毛院长觉得,这么做也算是遂了福伯的心愿吧。”
江玲听了,虽然心里万般的不舍,可心里也认为这对大毛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领养人员的资质都严格把关吗?”
“当然,毛院长亲自把的关,还通过一些政府部门对领养人进行了相关的了解。而且,那些领养人还同福利院达成了相关协议,福利院有权一年两次进行隐蔽性的回访,以了解孩子们的生活状况。如果福利院觉得孩子们生活的并不令人满意,可以随时领回孩子,孩子的领养人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惩罚。
具体的内容他们与福利院已经签了相关的协议,毛院长希望我们这两天能去他那里一趟,一起看看还有没有要补充的地方。另外,毛院长也希望你能同大毛他们沟通一下,向他们说明为什么要这么做,毛院长觉得除福伯外,你是他们心里最亲近的人,你的话,他们会比较容易接受。”
“好,明天一早我会给毛院长打电话,等下午下了班就到他那里去。茉莉哥,你也一起去吧。”
“如果你决定明天去话,我也一起去,具体时间等你电话。”
“好。”
“那你休息吧。”
“那明天见茉莉哥。”
江玲放下手机,决定什么都不要想了,首要任务是好好睡一觉,明天以最好的状态去见孩子们。福伯去了,现在她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她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茫然心痛的样子。
在江玲躺到床上睡觉的时候,欧阳风轩却正在一间酒吧里,接受着赵子恒的强烈指责与批评。
“欧阳风轩啊欧阳风轩,你说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让小玲儿带二毛去做亲子鉴定,这是赤裸裸的不信任啊你知道吗?亏得小玲儿不与你计较,如果换了是我,早就照你脸掴一巴掌了。人家还是一个小姑娘好不好,你就出这样的馊主意。”赵子恒神情激动地指着欧阳风轩骂个不停。
“是我妈的意思。”
“啊呸,别拿你妈说事,你敢说这不是你的意思?”
欧阳风轩低头不语。
“欧阳风轩,说这些话之前,你怎么就不能动动脑子想想,二毛都六岁了,小玲儿才多大?我听福伯说,二毛是在广州那里捡到的,捡到时已经三岁了,当时就在广州派出所里备了案。你知道那个时间段,小玲儿在干嘛吗?她一直在学校学习,她有这个怀孕生子的条件吗?”
“还有奶奶和明明那里,小玲儿租住他们家房子的时候,那里压根还没有什么拆迁的说法,你说小玲儿难道会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啊,预测到了那里会拆迁,所以处心积虑的留下来,就为侵吞那笔拆迁款?你觉得这件事的可信度高吗?”
“欧阳风轩,不是我说你,你还真的如小玲儿说的那样,从一开始,你就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她的,因为她穷,是个孤儿,你觉得她完全有可能去做那些让人不齿的事情。你口口声声说你爱她,想要和她同渡一生,啊呸,平时看不出来,可一遇到事儿了,你的本性就完全暴露无遗,你这也叫爱吗?爱的最基本的一点就是信任,你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到,你有什么颜面说你爱她?”
“欧阳风轩你说说,从最开始,你是不是就一直在误会小玲儿,人家问你买书,你说人家是故意搭讪你;人家不认识你不让你进仓库,你说人家那是在故意引起你的注意;人家发现了产品质量问题不让出货吧,你又说人家具心不良要攀你这枝高枝;人家不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你说人家是故做清高,人家答应了吧你又说她撒谎骗钱又爱慕虚荣;人家用智慧保护自己免受伤害吧,你又说她处处耍心机;……欧阳风轩,你回头看一看,你以前置疑小玲儿的那些事,有哪一件是真的?”
赵子恒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欧阳风轩站了起来,然后飞一般地跑出了酒吧。
“喂,你要去哪里,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赵子恒在后面喊着跟了出来,但哪里还有欧阳风轩的影子。
欧阳风轩开着车,箭一般向梅湾镇的方向驶去。
赵子恒的话深深震憾了他:仔细回想一下,原来自己真如赵子恒所说,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江玲放到一个等同的位置来看待,所以自己对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
那些所谓的差别都是表面的,他们的精神,都应该是平等的。可是自己还是一再的误解她,伤她的心,竟然还说出了让她带二毛去做亲子鉴定的混话,自己真是该死,这么破绽百出的谣言怎么也能相信呢?
车开到梅湾镇,欧阳风轩将车停在小桥边,下了车,飞一般地跑向江玲家。离小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两只狗听到了他匆匆的脚步声,汪汪叫着同时冲了出来,待看到是欧阳风轩时,立刻住了口,摇着尾巴在他腿间绕来绕去。
四周都静悄悄的,乡村的夜晚,是安静的,除了偶尔的犬吠,一切似乎都进入了沉沉的梦乡。奶奶和明明的房间没有亮灯,江玲的房间也是黑的,他们都睡了吧。
欧阳风轩看了看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钟。抬头,又看了一眼江玲的小房间,然后转身,慢慢地退了出来。回到车那里,欧阳风轩倚着车子,点燃了一根香烟。袅袅的烟雾中,和江玲相识的一幕幕涌进脑海,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原来自己还不如赵子恒,他对江玲,虽是朋友,却一直是无条件的信任,自己呢,却一直是不加分辨的误解。原来自己对她的爱,竟是如此的浮浅!
早上,江玲昏昏沉沉的爬起来。虽然一再强制自己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可欧阳风轩的那些话仍然如云雾一般盘桓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所以昨天夜里她没有睡好,感觉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所以今天早上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
她跑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觉得清醒了许多。没有时间再多愁善感,她洗漱好后,便走到厨房,接过奶奶做了一半的工作,开始烧早饭。
等到烧好早饭,赶紧叫醒明明,三人匆匆吃了早饭,洗涮了一下,便和明明一道,走出了家门。
正和明明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突然明明停了下来,手指着前方,“玲姐姐,是轩哥哥的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