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陌，别过去……
陌陌……陌陌！！
当事情复杂到一定的程度，人会本能地厌烦，当“办法总比困难多”这句话不能成立的时候，人会本能地指望“听天命”。秦小乐蜷在龙陌怀里，第N+1次惊醒过来，虚晃的梦魇透着无边无际的绝望，比起神的强大和妖的无畏，人类何其懦弱。
龙陌没有醒，虽然他们贴得很近，习惯了他的警醒和浅眠，秦小乐心底不禁又多了一分不安。得与失平衡着，她想这是他为了获得力量，所付出的代价，这一次没有鲜血淋漓的伤口，却有无止无尽的疲惫，与其说沉睡，不如说昏迷。解除禁锢、重新禁锢，这些从重黎口中听来的词语，她并不十分明白其中含义，只知道那是内丹，如同人类的心脏，那么打个或许不恰当的比喻，这样获得力量的方法，是不是好比一次次心脏手术？
安静的书房里一片漆黑，黎明还没到来，秦小乐睁着眼，却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胡思乱想着再也睡不着。除了龙陌，她要担心的还有秦家，那些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会不会被波及？会不会成为敌对？会不会有人死去？会不会……她一边想，一边害怕地轻颤，恐惧一点点滋生，消损了勇气。
神有神的职责，人有人的立场，妖有妖的坚持，他们像是格格不入的，却又站在了一起。要对抗的是至高无上的神之主，力量无限大，时间无限多，大概在他的面前，他们不过蝼蚁，所有的挣扎都是可笑的负隅顽抗。
该来的躲不掉，秦小乐又问自己，能不能两全？或许隐瞒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或许她应该跟爷爷或者爸爸说，有关龙陌从神变成妖怪的事，有关那天晚上爸爸被刀刺中却没受伤的事，有关龙陌一年前帮助秦家度过劫难的事……但她又害怕，害怕不管她怎么说，对方的回复只有一句：妖，即是妖，人妖殊途。到了那时，放过不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怎么可能让她跟他在一起，她姓秦，所作所为，影响的不是她一个人。
秦小乐越想越纠结，越想越沮丧，她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从龙陌怀里起来，穿起绵软的家居服，走出了书房，龙陌依旧没有醒，轻轻浅浅的呼吸，并不分明。客厅里的祸斗第一时间察觉了动静，在狗窝里抬起头来看向秦小乐，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问她深更半夜不睡觉梦游什么。秦小乐拨了拨头发，走到狗窝面前蹲下，看到一旁伏在靠垫上累趴了的小兔子，朝着祸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拿了狗窝里的毯子裹住祸斗，抱着它去了阳台。
天边蒙蒙的亮，新的一天就要开始，阳台不比房间里暖和，清冷的风拂面而来，秦小乐微微打了个寒颤，抱着祸斗缩了缩，找了熟悉的位置靠墙坐下，脑子里清醒了一些，恐惧被吹散了一些。
“明天我们会遇到什么？”喃喃开口，并不问谁，她的家被重黎布下了结界，暂时是安全的，所以待着哪里也不去，就可以了吗？“重黎会赢吗？找到叶家，就能顺利地找到证据了吗？找到证据，就能扳倒神之主吗？他是神，龙陌是妖怪，他们俩真的可以并肩战斗吗？那么我呢？我又能做什么？如果秦家真的出事了，我能袖手旁观几次呢？”
那么多那么多的问题，像是被猫咪玩乱了的线团，找不到线头，一筹莫展。秦小乐重重叹了口气，用下巴蹭着祸斗头顶的软毛，也不管它愿不愿意，直接把它当做了温软的宠物。为了龙陌，她可以放弃秦家，放弃蛋糕店，但她害怕连放弃的权利都没有，害怕真正的选择来临时，她会犹豫，不如想象中那么坚定……
哗啦。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渐渐亮了，阳台的门忽然被拉开，秦小乐下意识侧头，看到了龙陌。龙陌扶着门框，脸色还没有恢复，看到了她之后，神色稍许放松，可以想象他醒来没看到她时的惊慌。
“你好点……”
“……”
龙陌没等秦小乐话说完，就摇晃着在她身边坐下，四肢如同灌了铅，眼前如同蒙了雾，睡了一夜，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秦小乐看他靠过来，知道他还是不舒服，阳台上风大，他赤身穿了家居服，领口松垮灌着风，脚上没穿拖鞋也没穿袜子……虽然说妖怪不怕冷，但她还是担心他会被冻到。
“陌陌，我们还是回房间睡，好不好？”秦小乐轻声哄着他，怀里的祸斗被挤着了，发出不满的呜呜声。
“别担心……”龙陌把头搁在她的肩上，闭着眼睛喃喃道。
“嗯？”
“我会保护好自己。”
“陌陌……”
“我不会再让你哭着醒来了……”
秦小乐微微愣住，挺直的后背轻颤，耳边熟悉的声音里，沉淀着深沉的温柔，那分明是一年前的龙陌才有的语气……她张了张口，终究没有问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无论有没有想起，那都是他不愿意让她分担的悲伤，无可挽回的事，不可逆转的结局。
“睡一觉感觉好多了~”
“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一起吃饭了！哼！我去找祸斗~”
对于重黎和丽丽来说，大约任何事都没有早饭中饭晚饭来的重要。秦小乐手脚麻利地在所有人起床前做了早饭。重黎恢复得很快，看上去已经没有大碍；方媛顶着黑眼圈在旁边，说吃完饭再去睡一会儿；又一次被抢了煎蛋的丽丽，伤心地端着盘子去了祸斗的小窝旁边，不喜欢人类食物的祸斗，大方地把自己的那份给了丽丽；龙陌还在书房睡，重黎说他至少要恢复两三天，才能缓过劲来；秦小乐喝着粥，像是唯一一个焦虑未来的人。
“下面，分派一下各自的任务。”
吃完了早饭，重黎笑嘻嘻地开始派活，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人顶着，秦小乐忽然觉得自己忧愁了一整晚，实在多余。
“今天让龙陌和祸斗再休息一天，丽丽你负责照顾他们，秦小乐和我一起把家里的结界再加固一下，方媛你就负责看书找资料~”
重黎说，众人点头。
丽丽照顾人已经渐渐成了一把好手，她和祸斗合力把狗窝拖进了书房，又熟练地拿了杯子，让秦小乐帮它接了温热的水。方媛再次展现出有钱人的效率，这让秦小乐想到了一年前帮助重黎除掉利器时的场景，几个电话找了人帮她到书店买书、到图书馆借书，她自己窝在电脑面前，抱了个靠垫，开始噼里啪啦在各个网站间穿梭。秦小乐打电话安排了蛋糕店里的事，就屁颠颠跟着重黎，从这边到那边，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加固结界。
“你的灵力很特别。”重黎看着那淡白色的光，其实很早以前就想说了。
“嗯，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而且出生的时候就有了。”秦小乐点了点头，没说太多有关上帝开窗关门的比喻。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隐隐觉得有点熟悉~”重黎伸出手指，探入那温暖的淡白色光芒里，“通常有天赋的人类，是因为得到了神的祝福。”
“祝福么……”秦小乐尴尬地笑了笑，她倒真情愿不要这样的祝福，“好吧，不说这个了，说说看，今天过后，我们要怎么做呢？”
欧阳薇为了作报告，整个上午都待在公会大楼的负四层，她聘请了三位搜索方面的专家，各自划定了区域收集零碎的细节，自己则拿了本子和笔，把收集到的东西一一归类，仔细做下记录，并在旁边写好简单的描述。
“好了，先吃午饭，下午我们继续。”
低头忙，再抬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欧阳薇领着众人去一楼的员工餐厅就餐，出了电梯，手机有了信号，嗡嗡嗡震了几下，屏幕显示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医院的。
“喂，你好，我是欧阳薇。”安排好三个专家吃饭，欧阳薇走到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拨了电话去医院。
“可回电话了！叶会长跟欧阳小姐在一起吗？”对方是叶明浩的主治医生，说话的语气满满的不高兴。
“没有。”欧阳薇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平稳的声音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什么时候发现他不在的？”
“早上十点护士查房的时候。我真搞不懂，有什么工作那么重要？昨天是被人抬进医院的都忘了？！他那个腰椎一直养不好，年纪轻轻的……”
“电话呢？叶会长的电话没人接吗？”
“没人接！打一上午了！你们俩谁也没接！我真搞不懂，这身体到底是谁的？你们不急，我急什么……”
欧阳薇最没耐心听的就是毫无效率可言的抱怨，事实上，叶明浩也是。挂了电话，她多少可以理解叶明浩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早知道她也不打回去了。揉了揉太阳穴，欧阳薇又拨了电话给叶明浩，嘟嘟只响了两声，对方就接通了。
“你忙完了？”电话里叶明浩的声音微微不稳，却隐约带着笑意，一如平常。
“你在哪里？”欧阳薇直入主题，懒得跟他打马虎眼。
“在医院旁边的简爱咖啡。”
“OK，我立刻过去。”
“好。”
走出大楼，阳光微暖，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但眼看着，也要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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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小乐：所以说！我想了那么多都是白想了？！o（>_<）o
陌陌：我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