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神变成妖以制造灵蛊阻止神之主自身腐朽一说，在神界如瘟疫般扩散开来，震惊、愤怒、疑惑……一时间神界分开两派，一派是以重黎为首的革新派，一派是以龙神为首的守神派，混乱不堪，争斗四起。
重黎是被祸斗驼回来的，虽然最终是依靠他的瞬移力量。据他所说，他带领的一支队伍里出了叛徒，遭到伏击，损失惨重，他伤得不轻，秦小乐和方媛买了一堆纱布绷带止血药消炎药回来，却发现重黎并没有什么外伤，只是恹恹地躺在地板上，脸色很差。
祸斗变小了，依在他旁边呜呜叫唤，丽丽拿了水杯晃啊晃，重黎却不肯喝，疲倦和苍白写在他脸上，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人担心。
“重黎，要不然我和媛姐扶你去床上躺一会儿？”秦小乐试探着问道。
“……我饿了。”重黎沉默半刻，睁开眼说道。
“饿、饿了？”秦小乐愣了愣，抬头看向一旁的方媛。
“饿的话，想吃什么？”方媛想了想，抛开细枝末节的婆婆妈妈，轻轻问道。
“糖醋排骨、清蒸鱼、红烧肉、家常豆腐……”重黎缓缓笑了笑，说得煞有介事。“你们俩去做给我吃~”
“可是你的伤……”
“小乐，这些食材家里有没有？”
秦小乐的话被方媛打断，四目相交，方媛朝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秦小乐垂眼看了看重黎，看他又闭上了眼睛，心里多少明白了方媛的意思。食材的话大多都没有，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九点多，不要说菜场早就收市了，大点的超市估计也差不多关门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饭店了。
“对，就是这些菜，麻烦你们送过来。”
这种简单的事，方媛自然是可以搞定的，秦小乐被她拉到一边打电话，不时回头看看还躺在地上的重黎。客厅只开了一圈边灯，有点暗，重黎的样子莫名狼狈，秦小乐一开始以为他是因为重伤在身太过虚弱起不来，现在看来……不全是。
“媛姐……”
“他大概是想一个人待会儿。”
要说察言观色，方媛绝对是个中好手，商场如战场，她经历无数次洗礼，秦小乐习惯了她平时的大大咧咧，这会儿忽来的谨小慎微，说明了事态的不一般。饭菜是在半个小时后送到的，这半个小时里，方媛守在客厅，却没有靠近重黎，秦小乐被指了去厨房，切开南瓜熬了稀薄的粥。
一桌子菜摆好，重黎咳了咳，压着胸口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到桌子边上坐下，没让人扶，秦小乐和方媛也跟着坐过来，祸斗蹭在重黎脚边继续呜呜叫唤，丽丽跟在祸斗旁边，顺着它的毛，像是安慰。
“咳咳……”看着桌上的菜，重黎拿了筷子拨弄了几下油腻的荤菜，止不住偏头咳嗽，嘴角隐隐像有血色。
“吃不下不要勉强。”方媛盛了碗粥，推到重黎面前，“喝点粥，然后去休息。”
“……”重黎微愣，安静地放下筷子，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粥，习惯了他平时的嚣张跋扈，这会儿忽来的静默沉寂，让秦小乐心慌。
“咳咳！”秦小乐来不及仔细琢磨，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呛咳冲出重黎的嘴角，他放下碗扶着桌子站起来，踉跄着冲进厕所，秦小乐下意识要追过去，却被方媛拉住，定睛看那碗里，淡橘色的南瓜粥，染了鲜红。
厕所里传来呕吐和咳嗽的声音，追过去的祸斗被关在了门外，焦急地挠着门，门从里面反锁了，谁也不给进。方媛走过去蹲下，把祸斗捞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守在门外，丽丽爬上椅子，跳进秦小乐怀里，这样那样跟她说了几句。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重黎的两个好友，为了助他逃脱，死在了他的面前。
三界中不管哪里，战争都必然带来伤亡，眼睁睁看着在乎的人死去，那种滋味实在说不出口，也劝慰不了。重黎是骄傲的，这一场意外的失败，让他身心俱创，他其实不明白祸斗为什么会带着他来到这里，事实上，他更想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待着。
身体里如同翻江倒海般，疼得他脸色发青，几口粥而已，引得胃里抽搐痉挛，能吐的都吐了，鲜红的颜色漾在眼前，让他想到从好友身上喷溅出来的温热，无从挽回……
方媛在门外守了十多分钟，里面的动静渐渐小了，重黎开门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对望的眼中有什么，坐在桌子旁的秦小乐没有看清。
“好点了吗？”方媛问他。
“是因为……粥太难吃了……”重黎牵了牵嘴角，嘴角有残留的血渍。
“要睡会儿吗？”方媛跳开他的玩世不恭，继续问道。
“不了，我马上就走~”重黎吐过之后，脸色更差了，意识却清醒了许多，透着某种让人不安的决绝。
“睡会儿再走，你看祸斗。”方媛伸手拉住了他，让他看看祸斗的呜咽，“你受伤，它不会没事，要它跟着你一起遭罪吗？”
“……”重黎垂眸，看了眼方媛怀里的祸斗，停顿了一会儿，妥协下来，“OK，我睡会儿再走。”
侧身擦过方媛的肩膀，重黎走到客厅沙发躺下，祸斗从方媛怀里跳下，跟着走过去，在沙发的一角蜷成团。重黎很快就睡着了，比秦小乐和方媛想象中都要快，像是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在死撑着，早已体力透支到了极点。
“之前我跟他说我喜欢他，被他拒绝了。”
“媛姐……”
拿了轻软的蚕丝被给重黎盖上，方媛拉了秦小乐走到阳台，月光照在她脸上，透出几分自嘲，却没有尴尬。告白被拒绝基本是预料中的事情，说起来其实好笑，人和妖相爱不被世俗接受，却可以像秦小乐和龙陌这样努力争取，而人和神，似乎连争取都不可以。
“接吻的时候，我以为他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呵呵，不过像他这样的家伙，爱情大概是多余的。”
“……”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种无力的挫败，秦小乐在一年前也深深体会过，神是那样的高端大气遥不可及，无关爱不爱，只是能不能。这样想想，假如龙陌没有变成妖怪，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在整件事情里置身事外？又或者说，他能不能挣脱一切束缚，像现在这样，不顾一切只为留在她的身边？
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谁真正说得清得与失？
聊了一会儿，没有很久，秦小乐去了书房，窝在沙发床里，伴随着思念，疲惫地睡去。方媛走进客厅，把软垫放在地上，守着重黎，对于该不该能不能，不多想不多问。半夜，重黎从恶梦中惊醒，心口涌出尖锐的剧痛，喉咙里又翻出腥甜，是弑神印穿透身体的伤，还是其他什么，他不想分辨，只是自嘲地笑了笑，费力地睁开眼睛。视线里，先是昏暗的天花板，再是一旁趴在茶几上睡着的方媛，都很安静，抚平了他的焦躁，从头至尾，这个女人没有问他什么劝他什么，只是默默地依着他，陪着他，重黎不觉想到那次金刚杵的事情，想到那天晚上，同样是在客厅电视机前，微醺的她，哭泣的样子。
[我不想管这件事，就算我现在不是妖怪，也不想管。]
耳边忽然响起龙陌的声音，那时他跟他说，他想覆灭腐朽之神的计划，后者表示毫无兴趣。那一刻他觉得龙陌是经历了太多，对于神界早已心灰意冷，无所谓它的兴衰，现在他才隐隐明白，龙陌抽身，是因为“自私”。
不想做变革里的英雄，从不欠三界什么，只是欠了秦小乐而已。
[重黎，汝带来的革新，不要止步于此。]
眼前晃过友人临死前的微笑，死掉的神又何止两个？那些救他的家伙真的笨死了，他是浴火可以重生的神，如果能顺便忘掉这些真相和责任，岂不乐得逍遥？混乱的思绪重重叠叠，神之战才刚刚开始，他却已经动摇，神之主像是不可撼动的存在，他们的胜算究竟有多少，将来要为此付出代价的神，还有多少？
胡思乱想间，又是一阵锐痛贯穿胸口，疼得他喘不过气，撑着沙发起来，却来不及，刺眼的鲜红从捂在嘴边的指缝中滑落，落在沙发和地上，像是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我能帮你什么？”方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面前，递了手边干净的纱布给他，然后在他身旁坐下，略微逾矩地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靠着她，“你说，我就做。”
“……”重黎稍微犹豫了下，没有挣扎推拒，轻轻闭上眼睛，没有说话。他是喜欢她的，只不过，她值得更靠谱的家伙，相守一生。
“……”方媛也不再说话，很多时候，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求不得天长地久，那就记好曾经拥有的每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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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小乐：陌陌，忽然好忧桑，你都没有出场~（；′⌒`）
陌陌：出场就被虐，不如不出场~ o（*°ω°*）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