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没有媒介！你在吓唬我！”
“媒介？你觉得你妈脖子上那块龙玉怎么样呢？呵呵呵，我觉得很好用~”
秦晓静没有做任何过激的行为，她笑着转身，消失在茫茫人海里，独留了秦小乐站在原地，兀自体味绝望。阴雨绵绵的世界，人们匆匆前行，擦过她的身旁，地面溅起的水花，在她的裤脚边留下了难看的污迹。
秦小乐想哭，却笑了。妈妈脖子上的龙玉吗？那个时候，为了保护妈妈，龙陌割舍的龙鳞，到了今天，竟然成了伤害他的媒介吗？这是什么因果，这中间是什么道理？她的这些家人，还能残酷自私到什么地步？秦家的荣耀，秦家怎么配得上荣耀？
呆站了一会儿，雨势渐渐大了，发梢滴下了雨水，衣服开始透湿，她却浑然不觉得冷，努力看清了四周的景象，抹了抹脸上的水渍，走到路边打了车。没有回家，出租车载着她去了秦晓静的家，家里没人，秦晓静还没有回来，她并不着急，可以等，有些话要说清楚，每次不明不白的，她受够了。
这一等，从中午等到了傍晚。秦晓静在家门口看到秦小乐的时候显然愣了愣，她以为已经结束的事情，却扬起了尖锐刺耳的一个高音！
啪！毫不客气的一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几乎把她打懵了，秦小乐在她眼中一直是压抑的、沉寂的，甚至有些懦弱，背负了那么多年恶意的指责，却从来没有反抗，可这一次、这一刻她竟然打了她！
“姨夫的死是因为龙陌吗？”秦小乐冷冷地笑，狠狠揭开秦晓静心底的伤疤。
“怎么不是因为他？！不是因为他哪里有什么灵蛊！如果不是灵蛊……”秦晓静捂着半边脸激动地吼了起来，那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悲愤交加。
“不是让你在旅馆待着了吗？你不回来姨夫会死吗？大妈怎么没死呢？同样带了灵蛊的大伯却没有害死大妈，不是吗？”秦小乐没有哭，瞳色黑得吓人。
“秦小乐！你说什么！不是我！我怎么会害死他！！我那么爱……”秦晓静尖叫着，冲上前要反给秦小乐一个耳光，却被会跆拳道的秦小乐轻易挡住。
“你只爱你自己而已，呵呵，不是你害死了姨夫还有谁？为了不让自己痛苦，你骗自己是龙陌害死了他，不就是这样吗？”
“你胡说！你这个疯子！我看你是被妖怪迷昏了头！今天发生的事我一定会告诉……”
“不用你说，我会告诉爷爷的，爷爷说过，谁也不许伤害龙陌，谁也不许！”
“……哈哈哈，我就害他了怎么样？！我就要他不得好死怎么样？！”
啪！又一个耳光，打得干脆利落，打肿了秦晓静的脸。秦小乐却并没有愤怒的神情，像是死了一样地平静，她看着秦晓静，看她哆嗦着抬手指她，眼泪哗哗地流，那么廉价。
“你你……”
“你继续说，我继续打，打到你说不出话为止。”
“秦小乐！！”
“你觉得自己害死了丈夫，孤家寡人一个很可悲吗？不是的，我告诉你，最可悲的不是你，是龙陌。早知道他会被你们害成这样，我当初会阻止他救你们。”
“秦小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姓秦！你竟然……”
“呵呵，那从今天开始我改姓龙好了，秦这个姓，你们觉得贵重，在我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你！”
“把龙玉给我。”
“……不给！”
“不要再激怒我，为了龙陌，我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你要干嘛？！别过来！我就不信你……啊啊啊！！”
喀拉一声，秦晓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腕耷拉下来，脱了臼，剧烈的疼痛让她满脸扭曲，秦小乐收回了手，冷冰冰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地感情。
“给我，把龙玉给我。”
形容宛若修罗，地狱之门在她身后打开。
雨继续下着，天已经全黑，秦小乐依旧没有打伞，手中紧紧攥着那块龙玉。
“不怕的，陌陌……不会有事的~”
龙玉上笼罩着暗黑色的光泽，传说中的禁术，不是玩笑，不是恐吓。
“我会把这个禁术解除掉的……陌陌，你怎么会死掉呢……呵呵，开什么玩笑……”
眼前的一切模模糊糊，她以为自己哭了，但眼底干涩，哭不出来，总觉得一哭，不好的事情，就会变成残酷的事实。
“我不哭……陌陌，半年……还没到……”
脚下的步子已经走不稳了，低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再次变成了高烧，秦小乐凭着本能往家的方向走去，她需要在龙陌喜欢的浴缸里泡泡，需要在龙陌喜欢的沙发床上躺躺，需要他的气息，他的温暖，他的……
狼狈地摔倒，行人为之驻足，犹豫着要不要过来扶她，她已经自顾自地爬起来，慌张地摸着地面，找到的龙玉，磕到了石块，碎成了两半。
那一刻，她彻底呆了，坐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可是半年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不能哭，不能哭……
仰起头，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她不停地呼气吸气，胸腔里的疼痛，却无法缓解分毫，不愿意哭，不愿意软弱地低头，要相信未来，那里没有黑暗……
小乐……
忽来的呼唤，像是虚无缥缈的错觉，面上的冰冷倏忽间不见了，温暖的结界笼罩在她身上，熟悉的感觉，瞬间让眼底的堤坝垮塌。就像是他从身后抱住了她，那些熟悉的气息几乎让她委屈地嚎啕，原来，她根本不要分开，一分一秒也不要，哪怕下一刻就粉身碎骨，她也要陪在他旁边，要么活在一起，要么死在一起，除了分开，什么都可以！
“呜呜呜……”
“呜呜呜呜……”
终究是哭了，掩面而泣，一个多月，四十多天，辛苦的忍耐，已经太久了。
“阿当~阿当~”
“阿扈~阿扈~”
带来结界的妖怪，出现在她面前，啸叫着徘徊，像是带着担心。秦小乐只顾着哭个痛快，没理它们，直到哭得精疲力竭，再也哭不出来，这才微微打量它们，觉得有些眼熟。
“你们是……一年前我和陌陌放过的当扈？”
“阿当~阿当~想你~”
“阿扈~阿扈~想你~”
没有人在身后抱着她，但龙陌的气息还在，想你。
遥远的思念，用这样奇特的方式传递过来，秦小乐捂着嘴巴又哭起来，两只妖怪一前一后不断反复，几乎叫聋了秦小乐的耳朵，她却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听着。
想你。
想你。
“他还好么……”
“告诉他……我也很想他……”
“呵呵，不许告诉他，我哭了……”
妖怪不敢在城市里逗留太久，留下了龙陌微薄的气息，展翅飞走，雨水又落下来，秦小乐虽然头昏眼花喉咙痛，但心底好受了许多。
“喂，媛姐，抱歉，咳咳，让你担心了……”
“在东阳路上……嗯，我在这里等你……”
摇摇晃晃站起来，秦小乐找了个房檐避雨，浑身早已湿透，再感觉到冷，已经迟了。
“先去找叶会长……咳咳……”
“嗯，正好，你这样不去医院肯定不行，我马上开过去，现在别睡。”
“我不是故意的……抱歉媛姐……”
“我是有点生气，你必须好好跟我解释一下~”
“好，咳咳，我会好好解释的……”
方媛载着她，一路闯了两个红灯，到了医院。体温计上的红线飙到了39.8°，医生一边数落，一边给她开药，怕她烧出肺炎或是脑膜炎。安排了病房，方媛给她擦干了身体，换了套清爽的衣服，扶她到床上躺下，她却固执地等着叶明浩过来，手里从头到尾攥着龙玉。
从那以后，秦小乐没再管过秦家的任何一件事，无论秦卫国、秦磊或是苏婉玲说什么，她都冷言拒绝。不再回去，不是不爱，而是爱不起，那样的家人，让她心灰意冷。
“禁术基本被破解了，不必担心。”
“嗯，谢谢你。”
“我们都希望你不要太难过，毕竟是秦晓静个人的行为，伯父他们并不知情，而且……”
“不用劝我了，有些事大家心里都清楚，要么龙陌，要么秦家，就是这么简单。”
“……小乐，难为你了。”
“其实不难为，叶会长不也是过来人？”
“呵呵，那并不是什么好事。”
“嗯，很糟糕的事情，但会过去。”
那一天，叶明浩把恢复好了的两半龙玉交给秦小乐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她身上散出的淡白色光芒，像是在她身后聚拢出了翅膀的形状，美丽得不可思议，却又转瞬即逝，仿佛阳光折射出的幻觉，并不真实。
“阿当~阿当~我也很想他~我也很想他~”
“阿扈~阿扈~不许告诉他我哭了~不许告诉他我哭了~”
当扈把秦小乐的话原封不动地带给了龙陌，龙陌还是躺在地上，被两只叽哩哇啦的家伙吵醒过来。因为又用了妖力，他变得更加虚弱，这一次已经连手指都动弹不得，呼吸浅薄地几乎就要不见，但他的嘴角吃力勾起了许久不见的温柔弧度，像是通过当扈的眼，看到了雨中的秦小乐，那么无助，那么孱弱……
原来那个傻瓜哭了，一定吃了不少苦。
半年似乎太久，他要赶紧好起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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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小乐：如果我原谅爷爷、爸爸和妈妈，那么就会继续原谅其他人……（。﹏。）
陌陌：我当报仇，还当原谅？佛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