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孩子这么渴望,文翊歆只好点头答应。
推迟回去的时间,文翊歆忙去找合适的充电器,把手机充上电,直到充满以后,她才开机。
却不知,在她手机关机的期间错过了怎样重要的事情。
……
元乔晟返回医院没有找到她,便猜测她可能回滨湖佳苑去了,可是追到了那里,恰好遇见从车上下来的瞿惠妮,得知她去找宁婕儿,又返去楠梨园找她,还是无果……
如果不是文翊歆千叮万嘱,不希望孩子还活着的消息从别人口中说出,瞿惠妮一定会告诉元乔晟,那么,他也不至于徒劳而反。
而元乔晟之所以这么焦急地找她,是想要告诉她,明日一早,他便要搭飞机前往苏黎世,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收购案的事情他无法再亲自处理,但已移交给别人。
他四处找她,手机都打到没电,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温静离世前,渴望见文翊歆一面,却始终联系不上……
最终,他只有落寞回到天水园,充上电开了机,号码拨出仍是关机,便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情况,随后去收拾行李。
短信进来的时候,任彦彬恰好在一旁,内容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不动声色,继续夹菜给两个孩子吃。
源源睡了一觉,精神抖擞,胃口也特别好,大口大口地扒饭吃,小脸蛋上还沾着几粒米饭,然后含糊不清地对着文翊歆嘟囔,“妈妈,我和子安哥哥说好了,今天晚上在这边住!”
文翊歆立马收起落在手机上的视线,端眉训斥,“不想回去看外公了吗?外公可是在家等着见你呢!”
小姑娘瘪瘪嘴,咽下米饭,又看了眼子安,呜咽着说:“那可不可以在这边玩一下?吃过饭后和哥哥玩一下再回去?”
“以后玩的时间很多!”
“我来了都没有见到爸爸,连跟哥哥玩都不可以……”
文翊歆气急,正要说孩子不懂事,任彦彬便开了口,“让他们玩一会儿,恰好我有件事要跟你说,说完再走。”
文翊歆这才忍气吞声,继续吃饭。
饭后,文翊歆跟着两个孩子去到专门放玩具的房间,叮嘱他们几句后才去找任彦彬说事情。
楼梯口,惠姨端着牛奶,看到她从房间出来便站着没再走。
“正说给两个孩子送牛奶呢,你怎么出来了?”
文翊歆满脸幸福温馨的笑容,接过惠姨手里的一杯牛奶,说:“子安那一杯给他送去,源源的就不喝了,睡觉前她还要喝,得控制着点。这牛奶,我端去给彦彬喝。”
“唉,翊歆。”惠姨叫住了她,却又支支吾吾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文翊歆当然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走到她跟前覆上她的手,柔和地看着她已浮现岁月痕迹的脸,“惠姨,回去吧,现在只等收购案彻底结束,我也就会退下来,到时候也有时间帮忙照看子安。现在,婕儿真的需要你。叔叔一个大男人,肯定没有女人细心,那个家需要你。”
能够有人理解心思,惠姨感动得落下泪来,正想要抬手去擦拭,文翊歆已抢先一步为她抹去了眼底的泪,“阿姨,回去吧,别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婕儿从小就希望你能回到她身边,开家长会的时候,看着别人都是妈妈出席,她羡慕得不得了。她曾经跟我说过,将来长大后要挣很多钱,把你接回去,让你过舒心的日子,不用再整天为家务忙活。”
“现在叔叔也认错了,他们父女都希望你能回去团聚,我知道阿姨你心里也一定很渴望回去,对吧?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僵持的?你回去让婕儿有机会实现当初的理想,也给你自己机会感受一家人和和乐乐的生活。阿姨,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的痛苦,你看到过我的经历,不要让婕儿也抱憾终身,回去,好吗?”
别墅安静得只剩下她轻柔的声音在飘荡,似和煦的春风,一圈圈地回荡在洪小惠激动难平的心中。
“翊歆,我……”
“阿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要担心,只管去照顾好婕儿就行。她一个女孩子,做出那样的决定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这一点,我有亲身体会,这个时候的她,更需要母亲的陪伴。这边你不用担心,我还有桂嫂和奶奶可以帮忙,你就放心地去吧。”
洪小惠总算放下心来,点头连连道谢,“我只要一有空还是会过来帮忙。不管以前是悦秋,还是现在是你,这个家的女主人我都当成自己的孩子,也把你们的孩子当成我的孙子,这里就是我的家。”
文翊歆微笑着点头,眼底已涨起了薄雾,她又拍了拍洪小惠的手背,“好了,既然决定了,就早点去休息。明天吃过早餐,就让小高送你回去。”
“这么快啊?”
“这里有我,还有什么不放心吗?”她举了举手中的牛奶,“不能再跟你说了,不然牛奶就该凉了。”
说完,她往任彦彬的房间去。
一路上,却是怎么忍都忍不住泪水的翻腾,感受到后方一直注视的目光,想要加快步伐逃离,又怕走得太快,一下子到达任彦彬眼前,让他看到眼底的泪不好。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这是她心头永远的伤口,永远都没有办法愈合的遗憾。
文翊歆抿紧了唇,过一会儿,又大口大口地呼吸,竭力调整,终于在到达房门前压下了眼底的雾气。
力道平稳地敲了三下,不等里面的人答应,她推门而入,“睡前喝杯牛奶,喝杯牛奶睡眠会更好的。”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的灯,任彦彬还手捧一本管理书籍阅读,瞧见文翊歆到来,微微笑了笑,听到她的话适才觉察到疲倦,不禁揉了揉眉心,有些暗自嘲讽的意味说:“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呢,就催着喝牛奶了?”
天一冷起来,他的腿伤便会隐隐发作,需要极好的保暖准备才能抵御寒冷的侵袭,也才能保证腿伤不复发,故而吃过饭不久便到床上躺着。
文翊歆仍旧笑容不该,挨着床沿坐下,把他搁在被褥上的书拿走,再把牛奶递给他,倾身把书放到床头,“喝了牛奶就早点睡,我带源源走的时候,把子安叫过来跟你睡,你别熬夜,跟子安早点睡。”
“我没打算熬夜,你怎么反倒学起惠姨念念叨叨了?”任彦彬打趣道,说完,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文翊歆叹了口气,严肃认真地看着他,说:“惠姨还是决定要回去了,我让她明早用过早餐就走,到时候让小高送她,你没意见吧?”
任彦彬摇头,把剩余的牛奶喝干,侧身要放杯子,却已被文翊歆接去。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回答她先前的问题,“舒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惠姨回去照顾女儿也是应该的,我没什么意见。”
“没意见就好,那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你把惠姨弄走了,是不是该找个人来照顾这个家?”
他答非所问,文翊歆不由得怔了怔,笑道:“我明天立刻帮你找人来照看这个家,再不济,柳阿姨不是回来了吗?让她先帮忙照顾着会儿。”
任彦彬打了个哈欠,面容尽显疲倦,“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吧。”
“好,那我明晚亲自下厨,好好做一桌饭,你也到滨湖佳苑来吃吧?”
“不了,明晚还有事,估计回来得晚。”说到这,他突然盯着她看,那是一种紧逼的眼神,就像当初她被送到医院见到的那种眼神,紧迫、压抑、让人无处遁形、深陷其中。
文翊歆不自觉地摸了摸脸,“我脸上怎么了吗?你怎么这样盯着我看?”
任彦彬呼出一口气,挑眉,却是从她手里接过了空空如也的杯子,用手指别有深意地摩挲着杯壁,轻声道:“你原来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么体贴地照顾人吗?”
原来?文翊歆蓦地有些怔忪,没有惊讶任彦彬为何突然提起过去,反而是思绪被这个问句带到了遥远的过去。
原来她没有这么体贴地照顾人,原来的她总是索取的一方,要他事事都服务周到,体贴入微,虽然爸爸妈妈一直告诉她,婚姻里不该总由一个人付出,要相互的才能维系下去,可似乎她从来都不知道“照顾别人”这四个字要怎么做。
思及此,她失神地笑了笑,笑容里净是无奈的苦涩。
“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若说任彦彬这是睁眼说瞎话也不足为过,他看得懂她笑容里的牵强和苦涩,但正是如此,才故意用了“开心”二字。
他要她诚实。
“我没有笑得很开心,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去,觉得不可思议而已。”
“不可思议?”
“嗯。”她轻轻点头,“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的脾性,要说蛮横也很贴切,现在想起来,真不知道他当时是用多大的毅力来应付我的骄纵任性,自私自利。”
“其实不需要多大的毅力,只要想一想他的母亲还在医院遭受病痛的折磨,就绝对拿得出耐心把你照顾得顺顺心心。”
文翊歆垂下了眼帘,说得何尝不是呢?扯了扯嘴角,她斜眼睨着他,“你又何必伤口上撒盐,说这些话来刺激我呢?”
“这么几句话就刺激到你?看来,在你心里,他还是占有一席之地……”
“你又何必……”
任彦彬竖起食指轻轻摇了摇,幽黑如夜的眸子透着微微光亮,既不过分刺目,亦叫人无法忽略,甚至还带了些调皮的意味,“不敢直面我的问题,不是心慌是什么?”
“彦彬……”
“翊歆!”换他用无奈的语气对她说,她听了却觉得好笑,明明该无奈的人是她,好吧?
摇了摇头,文翊歆从他手里拿走杯子,这会儿是真要走,奈何刚起身就被他握住了手,拉着坐了下来。
“你今天怎么了?”文翊歆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