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的不止她一人，在场的每一个，包括楚弦、崔薇都投以难以置信的目光。
关于投票表决的提议，崔薇的意图就是要让她看清大势，这里已经不是她Maria章一人的天下，即便最后的结果选择了她的提议，那么也可以让她知道，已经有人选择支持崔薇。
她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反而心如明镜，但为何还要举手表决，让自己难堪呢？
“在举手表决之前，如果有人有自己的想法，就请尽快提出；如果没有，那么每一个人都要举手，没有弃权一说。十秒钟的时间，有话就说，没有就请在十秒后举手表明。”她抬起左手，盯着手表上的秒针，还差三秒的时候开始倒数。
“一！好了，没人说话，就请各位举手吧！支持崔副主编的请举手！”
音落，无人动静，Maria环视一圈，终是冷冷地勾起唇角，“怎么？该不会大家还是像之前一样，事事都按照我的意见来吗？如果有想法就请表露出来，不然藏着不说，接下来自己也很难做。换个提议吧，支持我的请表明。”
这么一说，依旧站在她这边的人毫无迟疑地举起手。
仅四人，连上文翊歆共四人，参加会议的有十人，如果楚弦也举起手表示支持，那么刚好打成平手，但楚弦低着头，整个人仿佛是置身事外，作为总监，此刻发生的事与他毫无关系。
崔薇平静地看了一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Maria依旧波澜不惊，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前方，不曾转动，却早已将未举手的人都记了下来。然后，她合上本子，起身拉开椅子，不发一语地走出了会议室。
文翊歆顿了顿，匆匆抓起笔记本跟着Maria跑出了会议室。
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连Sarah都选择了崔薇！
跟到主编室门口，迟疑着还是没有敲门，文翊歆不禁叹了一气，转身回自己岗位的时刻，看到楚弦朝这边走来，来到跟前，仅是微微点头示意，便直接推门而入。
Maria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繁华的街道，背影是无尽的孤孑。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没有动，轻声道：“是不是她威胁了你？”
楚弦顿住步伐几秒后，再度向前，站在她身边，“没有。”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隐瞒什么。她知道你和舒少董的关系，用此威胁你，对不对？”
“你、你调查她了？”
Maria的神情首次浮现忧愁，“我去找了我爸爸。”
楚弦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说。
“阿弦，这一期增刊我不会管，由她全权负责。另外，目前我只需要一个助理，Sarah就拨走吧，如果崔副主编要她，那就让她留下，如果不要，随便怎么安排。”
说完，她回办公桌，打开抽屉整理东西。
楚弦叹了一气，转身，看着她，“如果只留下翊歆一个助理，我想拜托你……”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为她担心。”Maria依旧收拾东西，不抬头，“如果增刊的发行量能够和上一期增刊相媲美，那么我会放手，甚至可以让出主编的位置，离开Mei。”
“你、你要离开？！”
她的动作停顿下来，“阿弦，抱歉，我没有办法继续等你了。”
楚弦不自然地别开脸。
“我爸爸已经开始调查这么多年来我不接触异性的原因，你知道，他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这一次，我不能赌。”
“即便是这样，至于要离开吗？”
“我不是离开，而是适时地放手。偶尔缺失一下，反而能突显我的重要性，不是吗？”她笑笑，又开始整理资料，“更何况，我不想你有危险。”
楚弦低下了头，没有开口。
“阿弦……”她迟疑着又停了下来，并没有看他，“那天我去找我爸爸的时候，舒梁明刚好也在。他身体状况好像不是太好，精神有些恍惚，估计是事务太忙，过于疲累，你提醒一下舒少董，多关心一下他的父亲。”
楚弦抬起头看着她，“你这么说……是因为原谅了你爸爸吗？”
她又继续手里的动作，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是否原谅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妈为他入狱，为他死而无憾，我再恨，那也是我妈深爱的男人，尽管他入了黑道，他砍死过人，他绑架别人，威胁恐吓，几乎无恶不作，但她还是爱他。我会这么说，是因为人长大了，渐渐懂得一些道理，子欲孝而亲不在的痛苦，任何人都不愿承受，我妈走的时候，我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以后都不想再有了。”
“阿杉，如果章董知道你这么想，一定会很开心。”
“应该会吧，我叛逆了这么多年，完全不理会他的意思，按照自己的想法走，没少气到他。我心中的气，也算是宣泄够了。”
楚弦浅浅地弯了弯唇，不知再说什么，提步要走。
Maria忽然叫住了他，却又迟疑下来，沉默片刻，才道：“阿弦，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有一天，舒少董选择了别人，你能不能考虑，试着跟我相处看看？”
“阿杉……”
“我知道这段时间以来，舒少董和宁婕儿走得很近，看样子似乎不再是简单的利用关系。人心真的很难控制，情难自禁的时候，假戏成真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我会尝试着新的生活，但我还是会等你。”瞧着楚弦不出声，她又道，“其实，我只是说如果，要是你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我不会勉强。”
楚弦为难地低下头，“再说吧，再说。”
此时此刻，他已不确定舒昊的心，因为他感觉得到，他变了，不知不觉中就变了，因为宁婕儿，他的另一面就要被激发出来。
他会离开他，迟早有一天，他会离开他的。
但他不想去想，不想考虑这么多。
文翊歆看到楚弦从里面出来，忙凑上前，“阿弦，主编怎么样？心情是不是很不好？”
楚弦摇头，正欲开口，已瞧见Sarah到来，便对她说：“Maria不管这一期的增刊，只需要一个助理，她选择了Sullivan。”
文翊歆受宠若惊，嘴都合不上。
Sarah并不惊愕，仿佛一切已是意料之中的事，笑笑，道：“我还在犹豫要怎么跟Maria说，既然她已经决定了，我也好转去做Vivi的助理。”
如果不是刚才举手表决的一幕，此时听到Sarah的话，文翊歆必定会吃惊不已。她看着Sarah淡然地收拾资料，楚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回自己的办公室。
不久后，主编室的门来开，Maria把文翊歆叫进了办公室，掏出一张特质的名片递给她。
一看是Karl Largerfeld名片，文翊歆惊愕得直直看着她，双手捧着名片，说不出话来。
Maria淡淡地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我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成今天这样，如果将来有可能，你可以凭借这张名片去见他。”
她所指的事态，当然包括父亲会着手查她至今坚持单身的原因，否则，仅是一个崔薇，十八岁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即便她背后有一个舒梁明，也不足以成为她决意离开Mei的原因。
文翊歆感动不已，只差感激涕零，三叩九拜，“主编，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可是……你给我这张名片，是……”
“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很快就要离开Mei了。”
“为什么？就因为今天发生的事吗？”
“不全是，还有一些个人原因。”叹了口气，她停顿片刻，再次看向她，“文小姐，希望你将来能闯出一番天地。”
文翊歆吹着睫毛想了又想，低声问，“你把名片给我，是在为我指明将来的道路，让我也离开Mei吗？”
Maria微有惊愕，这个女孩子小她九岁，心思并不幼稚，便也不隐瞒，把她投简历时的设计图取了出来放在桌上，“你对时装有自己的看法，留在杂志社，即便将来做到了主编，还是屈才了。很遗憾，我没有在我任职的期间把你捧出去，只有尽一点绵薄之力，也算是……”抿了抿唇，她又叹一声，“也算是替我爸爸还一点债。”
“你爸爸？”
“嗯，文小姐，我姓章，全名章岳杉。”
“阿、阿杉小姐？你就是阿杉小姐？章董的女儿？”
Maria淡然点头。
文翊歆依旧惊愕不止，“我怎么都不知道？”
她笑了笑，“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每个人背后都有故事，你不可能都知道。当年我爸绑你威胁文董要董事的席位，虽然没有伤害你，但精神方面一定留下不小的影响，我做这么一点，就当做补偿吧。”
文翊歆豁然摇手，“精神方面确实影响不小，从那以后，我的胆儿更大了！不过，阿杉小姐，我想知道，你当时聘我当你助理，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吗？”
“没有！”
“没有？”
“没有。我选人，用人，从来都不会加入私人感情，就像那天我跟你说的那样，之所以用你，是因为你那天的表现。”
文翊歆安心地呼出一口气。
“没什么事了，在我还任职期间，尽管我不再多管，但只有你一个助理，还是要尽职尽责。”
文翊歆点了点头，悻悻而去。
副主编办公室，Sarah报道之后就去忙其他事，崔薇得空，拿着手机到窗边打电话给舒梁明，迫不及待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老师，你在忙吗？”
“还好，现在不太忙，怎么了？上班还有时间打电话给我，发生什么事了？”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今天选题会议结束，大家按照我的提议来办增刊，很快，销量就可以说明我的能力了。老师，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阿薇，不管你做什么，我对你都是信心满满。”
崔薇愉悦地笑了笑，想起什么，关切地问，“老师，你最近的情况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头晕？有没有去检查，是不是太累导致贫血症状的发生？”
“前几天下班后抽空去看了一下，最近事情太忙，没注意饮食，休息又不够，精力不太好，确实有些贫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