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昊无语，自知他说的全是事实。
“阿昊，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无法拿到公众下，你是舒家的独子，早晚都要娶妻生子，那么大的家业，那么重的期望，你根本无法忽略，也无法推脱，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要捆绑你一辈子，但是我不希望你骗我，更不希望你骗自己。”
舒昊无奈抿唇，“阿弦，我真……”
“听我把话说完，好吗？”笑容依旧保持着淡然，却神如穿透晨露的阳光，照亮了四周，“婕儿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如果你有一天真的喜欢上了她，不要隐藏，大胆地面对。如果可以，我会祝福你，因为你不用像现在跟我在一起这样，时刻担心会被别人知道。”
舒昊想解释，又恍觉这话不对，问，“是不是崔薇那个小丫头又拿我们之间的关系威胁你了？”
“没有，她一心只想着做出成绩，把Maria打压下去，顺便再把翊歆踢出Mei。”沉静片刻，楚弦决心暗下，平声道，“阿昊，有一点我想说明白。”
“什么？”
“崔薇试图处处针对翊歆，这一点跟你们兄妹一样。我的态度也和从前一样，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要伤害翊歆，甚至危及到她的生命，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到她跟前，不管是砍刀还是子弹，都会为她挡掉！”
舒昊的眼神从无奈到难以置信，他不是不知道文翊歆对楚弦的重要性，但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为她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里苦涩尽显，眼泪不知不觉地晕染了眼眶，他抬手去拭，“阿弦，你说我爱上了宁婕儿，那么我可不可以把你对文翊歆的感情，理解成你爱她呢？”
楚弦猛地一震，惊诧地看着舒昊，哽得难以言表，“你——你明知道——”
“好了，都别说了！”舒昊冷声阻断，抹去眼角的最后一抹潮湿，“你要说的话我已经听清了。我想这段时间我们都静一静，冷静下来再见面。”
说完，他提步就走，手握上了门锁，却没有急于动作，挺直了腰，他轻声道：“阿弦，谢谢你。”遂才开门离去。
楚弦站在原地良久，才挪着步子到吧台前，攀着吧椅坐上，极其缓慢地把那杯水喝完。
一楼电梯处，何未曦刚从超级市场买了食材回来，电梯门打开，待里面的人都走出来，她提着东西进去，按下关闭键。
缓缓合拢的门，骤然被一只手握住阻挡。
何未曦惊得抬头去看——舒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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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繁厘市迎来了第一场雪。
繁厘大学东门的情侣火锅店。
结账时，老板认得他们是之前一直光顾的情侣，把零头给省了，陈烨华不肯，心想念书的时候是因为没钱，巴不得吃火锅不要钱，但现在工作了，又一次来到这里，说什么都不能让文翊羡小看。
老板拗不过他，又一人给了一罐可乐当做是祝福。
文翊羡欣然接受，丝毫不觉得尴尬。
店外，天早已全黑，夜色浓得似墨般散不开，冷风起，刮得人不禁瑟瑟发抖。
文翊羡不禁抱紧了双臂。
见况，陈烨华忙把围巾取下，一圈一圈为她围上。
这份温暖带着他的温度从脖间散发开，蔓延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让文翊羡禁不住酸了鼻尖，红了眼眶，抱着双臂的手紧紧抓住了衣袖。
“走吧，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忍了忍，他还是握起她的手，那指尖的冰凉让他忍不住心痛。
从见面的那一刻，她一直在微笑，但是他看得出这笑容里的强壮和背后的落寞，她剪了刘海，风吹来的时候会匆乱地抬手去压住，但他还是看到了额头上的疤痕。
每一次见到她，他都想要狠狠地抽打自己，如果当初不是他的一时绝情，一时嫌弃，她也不会落入今时今日的惨境。
那天，电话里，她哭得撕心裂肺，鼓起勇气却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他，“如果我……如果我不能履行之前的承诺，没有办法把第一次给你，你会介意吗？你还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那时他因这话混乱不堪，满心的疑问，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能履行承诺？什么叫没有办法把第一次给他？
她在说什么？她说的都是什么！
“翊羡，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她骤然放声大哭，抽泣不止，那哭声像是一层强过一层的浪花席卷铺盖而来，击打着他的心房，回荡出震耳的轰鸣，也激荡着他的思绪，让他慢慢地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以及哭声背后的绝望伤心。
他张圆了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喉咙好似被什么卡住。
良久，才听到电话的彼端文翊羡强忍着抽泣的沙哑哽咽声，“烨华，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我已经不干净了……”
“烨华，你还会要我吗？”
她流着泪带着浓重的哭腔问出这个问题，他却呆滞得不知所措，沉默的空间里只听到她低低的啜泣，随着时间的流逝，连她的哭声都消失不见。
然后，他挂了电话，一句话都不说，决然地挂了电话。
等到他后悔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郑文两家婚事已定，他的翊羡因为他的沉默不答，他的没有勇气，匆忙地嫁给了一个禽兽。
还未走到车站，风缓和了下来，天空飘下了雪花，细细碎碎地洒落，更像是碎小的冰末，这场初雪意外到来，冻住了两人的步伐。
文翊羡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接雪花，唇沿终于绽放一抹由衷的笑意，“下雪了……”
陈烨华抬头去看，无边无际的天空洒下白色的细小雪花，笼罩了学校四周的凋零枯木，一层层洒落在地上。
这场初雪来得悄然却汹涌，十分钟的时间，竟将大地都覆盖上了一层白色。
这样的场景让文翊羡不由得记起大学期间最后一场初雪，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
那场初雪来得相对较晚，恰在圣诞节的前夜，学校里外的商铺都挂着各类庆祝圣诞的装饰品，在黑白分明的世界闪烁着耀眼的彩灯。
那天也是吃过这家情侣火锅，他们牵手走在路边，陈烨华忽然停住脚步，提议不回学校，就在外面过夜。
准毕业生当然知道这样的话语背后是什么潜台词，文翊羡低着头，视线落在湿冷的人行道上，仿佛被水汽晕开，渐渐地模糊，不知不觉的沉默冷清中，她点头。
他们跟普通大学生没什么两样，到小宾馆里开了一间房，起初有些尴尬，就连平时最自然的亲吻都变得僵硬。
如今想起来，若是当时真的发生了什么，今天就不会这样了罢？
公交车停靠，文翊羡忽然拉住陈烨华的手，不让他上车。
“怎么了？”陈烨华不解地看着她，她却淡淡地微笑，笑容恍如这初雪般给人心旷神怡的清新感。
车子驶远，车站只剩下他们俩，文翊羡握住他的手向他靠近，然后双手将他的手紧紧地握在掌心，低垂着浓密的睫毛，轻声道：“烨华，今晚我们一起度过，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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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园。
文翊歆刚洗澡出来就看到窗外飘下了雪花，激动得尖叫着又蹦又跳，拉开门就蹬蹬蹬往下跑，兴奋不已地敲打客房的门。
“元乔晟——”话刚喊出，便发现门没锁，她迅速转动锁进去，听到元乔晟不知正在和谁打电话，平淡的语气能清晰地传递出喜悦。
“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我会安排……好，我知道……谢谢……”
挂了电话，他喜笑颜开地看着为初雪高兴的文翊歆，忽而大步朝她走来，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转圈。
文翊歆完全呆滞，待他把她放下时，疑惑不解地问，“你怎么这么高兴？”
“我……”即将出口的话又咽下，元乔晟微笑着看她，转了话题，“看到你主动来敲我的门，我很高兴！”
文翊歆的脸立刻拉下来，忍不住翻一个白眼，“那我走好了。”
这小姑娘……竟然这么不肯让他如愿！元乔晟无奈地拉住她的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猛地兴高采烈地转过身，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星光闪烁，“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他困惑，下雪值得这么高兴？
文翊歆抽出手，往客厅去，“我要打电话给阿弦，告诉他下雪了！”
“人家有眼睛，下雪不会自己看吗？”
“你懂什么？从小到大，每次初雪，我跟阿弦都会一起看雪，即使不能一起看，也会通电话！”
文翊歆坐在沙发里拨座机，一块毛巾盖上头，她皱眉抬眼去看，元乔晟站得笔直，高大的身形逆着光映下黑压压的影子，让人有一种压迫感。
他不说话，挨着她坐下。
她不自然地要移动，旋即被他按住肩，又抓住她去拿头顶毛巾的手，抢走毛巾，重新盖在她脑袋上，一下一下轻柔地为她擦拭头发上的水。
“元……”
电话在此刻接通，传来楚弦低低的声音，略带沙哑，似乎是被什么烧过嗓子才如此，甚至有些模糊不清，“翊歆。”
文翊歆兴奋不已，“阿弦，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啊！”
“嗯，是啊，下雪了……”他顿了一顿，声线忽而感伤起来，“可是现在，我没有办法再和你一起看雪了，你已经结婚了，不是吗？会陪着你做每一件事的人是你的老公。”
“阿弦，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怎么感觉你的声音怪怪的？”
“没有，我没事。天冷，喝了一杯酒暖暖身体。翊歆，等雪堆起来，记得叫你老公陪你堆雪人。”
文翊歆斜眼瞅了瞅正在给她擦头发的元乔晟，不屑道：“他很忙，我不找他，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