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在这时拉开,文云勇状似风轻云淡地走出来,微笑着麻烦余梦佩照顾好父亲后,带着夏筱雨离开了医院。
“晚上我们是回去吃,还是在外面吃,或者叫翊歆和乔晟一块出来吃饭,怎么样?你看你想吃什么?”他淡淡地微笑着,右脸颊有浅浅的梨涡。
夏筱雨也微笑着思考了一会儿,很认真地说:“回去吃吧,我还是喜欢吃桂嫂的手艺。”
“好,那我们就回去吃。”他戴上了耳麦,拨电话回去给桂嫂,安排她准备的菜全是夏筱雨最爱吃的。
待通话结束后,夏筱雨满足地微笑着说了一句“谢谢”,便打电话给文翊歆,告诉她一切安好,无须挂记。那边文翊歆似乎不放心,又问了些什么,语气还很激动,坐在驾驶座上的文云勇隐约听到了些话语,又听不清,只有夏筱雨平静柔和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着,依旧是像一泓泉水潺潺地流淌过心田,格外的舒爽清新。
接到妈妈的电话后,文翊歆一颗悬着的心安静了不少,可还是有一股强烈的不安的预感萦绕在心头,扰得她坐立难安,连吃饭都吃不顺。
元乔晟把能说的话都说完了,劝完了,也知道与其不停地说话烦扰她,不如安安静静地陪着她,让她感受到身边有人陪着,不孤单,就是最好的安慰。他便安排好公司和医院那边的事情之后,陪在文翊歆的身边,时不时搂一搂她,抱一抱她,至少能让她从身体上感受到他的存在。
然而,当陪在她身边的时候,他的重重心事也锁都锁不住地跑出来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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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晚饭吃得并不愉快,周湘美一知道儿子又要带着夏筱雨回来,而且还好意思回来吃饭,就恼得吩咐桂嫂收拾好行李,让她带去医院照顾文宽。
可是等到行李收拾好了之后,她又改变了主意,抱着胳膊坐在沙发里,等着夏筱雨回来教训她,最好是让她再次自动离开,以后都不要再回来。
谁知夏筱雨回来后,无论她怎么说,怎么骂,都无动于衷,甚至吃饭的时候,还主动地给她布菜,专心致志地和文云勇吃饭说笑。
儿子不站在她这边就算了,竟然还和夏筱雨一起无视她的存在,周湘美愤怒地砸下碗筷,大力地拉开椅子上楼去。
那“蹬蹬蹬”的上楼声还回荡在房间里,文云勇无奈地笑了笑,对夏筱雨道:“没事,现在还在气头上,等过一阵子就会好了,总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嘛。”
“嗯,我知道。来,吃这个。”夏筱雨依旧淡淡地笑着给他布菜。
饭吃完后,夏筱雨主动收拾碗筷。算起来,自从她到繁鸿上班之后,已经有十五年不曾碰厨房里的东西了,甚至很少到厨房来,这次洗碗让她有点无措,竟连洗洁精在哪都不清楚。桂嫂做了饭就被她遣了回去,问人也问不到,夫妻俩只好耐心地找,最后在洗菜池下面的铁篮子里发现。
夏筱雨负责洗碗,文云勇负责把水渍抹干。
这样的情景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为她安排了住处,却还是不放心,一下班就跑去看她。
为了感谢他的恩情,她会多做几个菜,两人一起吃,吃过后便是如此,她洗碗,他抹干水渍。起初,她不需要他帮忙,可他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却又什么都不会做,她只好安排他负责抹干水渍这么简单的事。
夏筱雨看着他的动作不但不生疏,反而还利落了许多,笑道:“没想到这些年来你没做家务,抹干水渍的本事倒是一点都没有退步。”
“看起来还进步了不少,是吧?”文云勇笑着打趣。
“嗯,更有模有样了。我看再来几次,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从抹干水渍荣升到洗碗了。”
“这个升职可真是不容易啊,二十多年才才换来的,真是比在公司还辛苦。”
“谁让你要中途离职呢?我还肯为你保留这个岗位,让你有机会升职就已经很不错了。”
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开着玩笑说个没完,直到把厨房收拾干净回房休息。可进屋没多久,就听到周湘美敲了门,在外面冷着声音叫文云勇到她房间说话。
文云勇有些无奈,“妈,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有什么话你明天再说。”
“我现在就要跟你说清楚!你快点到我房间来,不然今晚你也别想睡!”丢下这句话,老太太回了房间。
夏筱雨靠在床头,对着他莞尔,“去吧,你要是不去,妈今晚不会睡的。”
“可是……”
“去吧,你别管我,去吧。”
文云勇叹了口气,“那你不要等我,困了就早点休息。”
“好,我知道。”
两人都知道老太太会说什么,就算不知道,从她刚才敲门的态度就猜得出来。而周湘美果然没让文云勇失望,他才把门关好就进入正题。
“云勇,我告诉你,刚才我跟你爸爸打过电话了,我知道他让你和那个女人离婚,我的态度和你爸一样!我是绝不可能让一个骗子继续待在文家!”
文云勇走到周湘美旁边,挨着她坐下,又揽住带着哄劝的意味好言道:“妈,你们现在都在起头上,先不要急着拿主意,好不好?你想想,这些年来,要是没有筱雨的帮衬和照顾,我在繁鸿的表现、繁鸿的事业可能会走得这么稳吗?家里每一次有事,不管是爸心脏病发作,还是你要去庙里拜拜,筱雨不都是第一个赶到你们面前的人吗?我知道这件事我们隐瞒着是我们的不对,但是也请妈你念在筱雨这些年为文家的付出,谅解一下,好吗?”
周湘美听完无所动,没好气地推开儿子的手,掀开被子躺进床,靠着床头怒火不减地说:“那都是她应该做的!要不是我和你爸通情达理,在当时那个年代,会允许你娶一个还没结婚就怀孕的女人进门吗?更何况,这个孩子竟然跟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这对我们文家来说简直是莫大的羞辱!她骗了我们这么多年,现在谎言揭穿了,她还有什么脸在文家继续住下去?”
“妈,难道你就这么在意翊歆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吗?”
“我不应该在意吗?古人有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嫁进文家这么多年,除了带来一个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她有为你、为文家生下一儿半女吗?这要是搁在古代,凭这个理由,你就可以把她休了!”
周湘美说得眉飞色舞,气势汹汹,文云勇无可奈何地抚额,简直被气得连呼吸都觉得压抑得不行,说话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些,“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怎么还这么看重那些形式上的东西?你不要这么不通情理,好吗?”
周湘美惊愕地看着儿子,气得大口大口地喘息,“我不通情理?你居然为了那个女人说我不通情理?我告诉你,血缘这种东西是割不断的!翊歆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对她再好,迟早有一天她还是会忘了,会回到她的亲生父亲身边,那个女人必然也会跟走!我看你到时候竹篮打水两头空,老了一个人孤苦伶仃没人孝顺你!”
“妈,如果我失去了筱雨和翊歆,将来我老了就真的要成孤单老人了。”文云勇站了起来,不想再多留,怕到时候只会跟母亲争个没完没了,那样根本没有意义。
周湘美被儿子的态度气得大叫,“文云勇你给我听着!我要你明天就去跟那个女人办离婚,这也是你爸的意思!让她走,把手里的股份还给我们文家!如果你要是不肯,以后就不要再叫我妈!”
究竟要把他逼到什么地步?!文云勇气急地转过身,看到母亲固执蛮横的脸,又无奈地泄下气来,近乎哀求地说:“妈,当是我拜托你,好不好?拜托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筱雨为文家牺牲这么多,从嫁进来就没有像大嫂那样真正地享受过豪门少夫人的生活。繁鸿要扩展业务,她那会儿还怀着孕,可为了繁鸿,照样忍着不适应酬客户。她为文家付出了这么多,你和爸为什么不看看这些呢?再说翊歆,她这么出色,这么孝顺,你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孙女,难道不好吗?为什么非得计较她是不是我亲生的?”
周湘美怔怔地望着儿子,觉得莫名其妙得很,她作为母亲为他计算,为他打抱不平,处处为他想,他反而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来责备她不是?“你现在是怎么回事?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还没有回神啊?我告诉你,她做的那些都是应该的!要不是嫁到文家,她一个乡下来的人,她能飞上枝头吗?还没有结婚就怀孕,在当时的年代,换做别人家,有多少人愿意接受,还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门?她会那么拼,根本就是为了我们家的财产,为了得到繁鸿的股份!就是因为她觊觎财产,才会害得我真正的孙子不能出生……不,那个孙子,也不一定是我的孙子!像她这样放荡的女人,指不定那个孩子是哪来的野种……”
“妈!”
文云勇忍无可忍地大吼,他近乎发疯了,可周湘美依旧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不但无视他的怒火,还添油加醋地抱怨个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