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遇故人
桃小茜2018-04-13 23:279,816

  看着对面闭着眼假寐的御风,顾念兮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醒来了。顾念兮突然有些后悔为何今日醒的如此快,还没有弄清梦中的情形,便已清醒过来。御风似乎真的睡着了,他微微滚动的眼,应该是在做梦。

  顾念兮也不叫醒他,朝着左侧挪了挪,轻轻挑开马车的帘幕。轻轻的风携着新鲜的空气吹进来,顾念兮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脑海中闪过雪璃、白幻尘、天君、御风,最后是离无双的带面具的面目,原来顾念兮已经遇见了这么多的人了。

  她不禁有些怅惘,觉得在这里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有些物是人非似的。

  抬眼,盯着外面的街道,不似那日傍晚时分的热闹,正午时分的西丰镇街道反倒有些冷清,或许是入冬了较冷,人们都不愿意出来了。顾念兮一路望去,望过顾念兮曾经走过的每一个小摊,竟有些怀念。忽然,风中飘来一阵淡淡的百合香味,顾念兮突然怔住了,这味道好熟悉。

  顾念兮猛然探出头看去,马车飞快地掠过,那人白色的背影就这样安静地向后退去,顾念兮趴在窗口使劲地望着,望着那道背影进了路边一间酒坊,顾念兮只来得及看见那个酒坊的名字,“忘忧居”。

  马车飞快地前进着,顾念兮若有所失地坐回原地。那个身影,会是他么。白幻尘,他不是已经……还是自己看错了?可是这味道,这熟悉的感觉。一想起白幻尘,顾念兮心中竟有些想念,算了算日子,距离得到他的死讯竟然已有多月。想当初,她心中满是愧疚,而过了这些时日,她却常常想起他来。到如今,她都理不清这情感究竟是她的,还是原主的。

  御风似乎被顾念兮的动作弄醒了,他睁眼看来,“怎么了?”顾念兮看向他,心中竟有些若有若无的愧疚感。

  “没什么,”顾念兮撇开眼,“刚才吹了吹风,吵醒你了。”

  “没有,我也刚醒。”他挑了帘子。

  “到山下了。”顾念兮垂眸,“原来我离开家,都这么久了。”

  顾念兮不再朝外看,安静地坐着,心里有些沉重,一时间竟也弄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御风见顾念兮这样,便也不再言语,静静陪着顾念兮。马车摇晃着,半个时辰后顾,马车停在了浪悠山庄大门前。

  下了车,顾念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原来庄严山庄大门此刻只剩下破败的门门匾。门前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枯叶打着转儿乱飞。往日的风光此刻只剩下一片惨淡。浪悠山庄四个大字斜挂在半空,摇摇欲坠,向顾念兮炫耀着那场惨剧的胜利。顾念兮的唇有些颤抖着开口道:“这里……”御风轻轻揽上顾念兮的肩,“你还有我。”

  顾念兮回眸,他温柔的眼给了顾念兮一些安心,点点头,同他一起走进,顾念兮曾经的家。

  “御风,我想去青花苑。”

  “我在前厅等你。”

  顾念兮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前的廊檐依旧,只是往日的情形全然不见。门上厚厚的一层尘土,顾念兮尽量轻地推开门,房内却是一片干净。顾念兮有些吃惊,离开这么久,不应该是这般干净无尘。

  难道?

  顾念兮猛然想起之前看见的那个身影,是白幻尘来过么?顾念兮心口一窒,如果如果他还活着,为何不来寻她。顾念兮上前,摘下墙上的画,卷起来,系好带拿起,转身离开了房间。

  御风在前厅等着顾念兮,“这幅画?”

  “这是二哥以前送给我的。”顾念兮轻说道。

  “哦。”御风已经猜到了二哥是谁,便不再言语。

  顾念兮不愿在顾浪遇害的地方停留太久,不一会,二人便朝着后山走去。

  到了竹林边上,顾念兮回头看着御风,“我要把我爹与母亲合葬。”

  御风微微笑了笑,“我陪你进去。”

  顾念兮点点头。

  一起朝着竹林深处走去,青翠的竹子即使在冬天也是一样的明艳,这里充满了生机,不像林外那一片狼藉。他们并肩踏在层层竹叶铺就的小路上,清风吹过,御风与身边的竹子仿佛融在一起般,淡淡的竹香飘过顾念兮的鼻侧,顾念兮心尖恍然一动。

  抬眼,果然看见一座坟,那是顾念兮早就逝去的母亲的坟,顾念兮只听紫儿提过,并没有亲自来看过,这还是第一回。

  走近了,墓碑上面刻着“顾门白氏若云之墓”。母亲,原来叫白若云。顾念兮走上前去,轻轻拨开那一丛杂草,看着墓碑上的字,顾念兮低头不语。

  “御风,可以帮我回庄里拿我的玉簪么?母亲送我的,我想用来祭拜。”

  “玉簪?放在何处?”

  “可能在我房间的首饰盒里吧,你找找看。”

  “好,那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走。”他走过来,将身上的披风给顾念兮系上,顾念兮笑了笑,示意他赶紧回去。等御风渐渐消失在顾念兮的视线里,顾念兮才转过身,看着这座坟墓,轻轻绕道后面,仔细查看了一会,果然,被顾念兮发现了玄机。

  墓碑后面最底下,有一块石头被杂草掩盖住了,顾念兮拔掉了杂草,动了动石头,这才发现那石头下面还有一层厚土。这土的颜色有些陈旧,跟周围的泥土并不一样,顾念兮也不顾了,几下刨开土层,一个精致的黒木匣子映入眼帘。

  捧出匣子,顾念兮试着找一个锁,可是整个匣子是全封闭的,只有一个小孔,并没有钥匙之类的。顾念兮想了想,拿出了怀中的玉簪,轻轻从空中插了进去,果然,稍稍转动了一下,匣子“嘭”一声崩开,顾念兮这才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本破旧的泛着熏黄的手札。手札下面压着一张绢帛,像是手帕那么大。顾念兮轻轻取出这两样东西展开在手掌中,手札是线装的边角,大约一寸的厚度,跟一般的小型笔记本一样大,而绢帛打开后只是一片雪白的帕子,右下角绣着一个“云”字。

  顾念兮想这手帕该是母亲的,可这手札呢?

  第一页的内容只有短短几行字。

  “今日母亲说顾家前来提亲了,我想月儿一定很开心。月儿从小就灵巧可爱,与顾公子青梅竹马,真是相配。只是,展鹏你可知顾念兮的心意?你可知顾念兮也等了你很久了。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云字。”

  看了几页,都是娟秀的字体述说着一些情话,顾念兮将手札收好。正要将盒子重新埋起来,却发现盒子下面的位置露出了一截铁环。她试着伸手去扯了扯,没料到铁环还连着铁索,一瞬间,墓碑的后面突然陷入了土中。待顾念兮弄清楚时,她已然顺着一条新出现的墓道滚了下去。

  待她借着头顶投射下来的光线看清眼前的情况,顾念兮摸索着站了起来。墓道斜坡下是一条笔直的通道,直通向尽头有一堵墙。顾念兮借着一点点阳光,摸着墙壁走了大约十米的距离,便摸到了墙壁。墙壁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凹槽。顾念兮在墙壁上下都查看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样。她摸索着墙上的凹槽,那形状和大小似乎有些熟悉。顾念兮正在思考这处凹槽是什么作用时,远处头顶上方传来了脚步声。

  顾念兮不想让御风发现这个秘密,于是假装从坡上跌下,她趴在了半坡的位置,努力往上爬着。

  远处御风的身影慢慢清晰起来,他正一脸的无奈,边走边说道:“顾念兮没有找到你说的玉簪,恐怕已经遗失了。”突然却发现,顾念兮并不在墓前。

  “救命啊!”一声呼喊将御风吸引了过来,他赶忙跑到了墓碑后方,这才发现,顾念兮趴在一个洞口上不来。

  “兮儿,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待在那里别动,我来拉你。”御风一手抓住墓碑附近的藤蔓,一手伸过去拉住了顾念兮,几下便将她拉了上来。

  “你怎么会掉进那里?”等到察看了顾念兮全身无恙后,御风才问道。

  “本想……清理一下这里的杂草,谁知这边的土竟然松动了,一不小心就踩下去了。”顾念兮不露痕迹地说道。

  “这样,下次要小心点。对了你要的簪子,我没找到。”御风有些抱歉地看着顾念兮。

  “那,算了。反正人都不在了,要一件物事也无用。”顾念兮摇摇头,转身,嘴角不自然地勾了勾。

  “你父亲的骨灰该如何安置?”

  “放入母亲的墓中吧。”

  “嗯”,御风说罢便弯腰,先是对着墓碑拜了三拜,这才恭恭敬敬地开始开墓。趁着开墓,顾念兮将原来的洞口用土重新埋了起来。

  待到这一切都安顿好,已是黄昏时分。顾念兮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坟,顿时觉得竟有些荒凉,回头:“走吧。”御风看了顾念兮一眼,神色有些紧张,“你还好吧?”

  顾念兮点点头,不语。

  “兮儿,别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

  “我知道。谢谢你。”顾念兮抬眼看他,夕阳西下的余晖落在他的肩头,又越过顾念兮的肩头投射在墓碑上,他们的影子浸在一地的落霞之中。

  不知何时,御风已站在顾念兮眼前,他的手轻柔地抚上顾念兮的脸颊,指腹拭过顾念兮的眼角,他淡淡的呼吸吐在她的面颊上,顾念兮不由得有些脸红。

  “永远不用跟我道谢,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顾念兮不由得垂下眼睑,心跳有些加速,“我……你也知道我……”。

  他的指尖忽然挡住顾念兮的唇,“不用说,我不是要求你什么,我只想对你好而已。”顾念兮愣着,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忽然,唇上一片冰凉和柔软,御风的唇轻轻覆上,顾念兮有些吃惊地睁大眼,他只是轻轻的碰触着,可是顾念兮的大脑却一片清明。末了,他缓缓离开,声音有些哑地说道“也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在你身边。”

  他的臂有力地环住顾念兮的腰,认真的看着顾念兮,顾念兮心一软,不由得伸手轻轻回应他的怀抱,把头靠在他的胸口,顾念兮听得到他清晰的脉动,但顾念兮的心里却是一片宁静。

  顾念兮突然想起“忘忧居”和那个背影,心里突突的乱跳。“陪我去一个地方看看好么?”顾念兮从他怀里退了一步,抬眼问道。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他微笑着,轻轻拨开顾念兮额前的刘海。顾念兮不着痕迹地推开了些,点了点头,抬步朝着林外走去,御风垂眸,跟在顾念兮身后,走了几步,顾念兮忽然转头问他:“你为何总走在我的后面?”

  他似乎怔了一下,有些意外顾念兮的问题,继而他的脸上竟有些羞涩,“因为我想你一回头便看见我。”

  顾念兮怔住了,没有想到他的答案是这个,多像电视剧中那些文艺的情话呀,不过还真是每个女生都喜欢。嘴角稍稍弯起,顾念兮的心情空前愉悦,往回走了几步到他身边,看着他,“你人真好。”

  他傻傻地笑着,洁白的牙齿包裹在红润的双唇间,身上清新的气息包裹住顾念兮。

  从山上下来,在镇里走了一段路,终于站在了“忘忧居”门前时,顾念兮心中竟有些惧怕,仿佛是那种“近乡情更怯”般的情绪萦绕在心头,顾念兮不知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也不知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是一丝奢望,想要寻求一个一直以来不甘心放弃的答案。

  终究,顾念兮还是跨出了这一步,身侧御风似乎感受到顾念兮的不安,握着顾念兮的手心轻轻点了点,顾念兮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他于是也回应顾念兮笑了笑,便不再言语跟着顾念兮进了这间酒坊。

  酒坊中此刻正是生意兴隆的时候,黄昏到深夜,这里是浪悠山一带最大的销金窟。顾念兮本以为这里是一座酒楼或者卖酒的地方,进来了才发现这里是歌舞坊,或者再通俗一些,这里根本就是个青楼。只是门面上是一座普通的酒坊的样子,里面却是庭院深深不可测。

  站在门里,顾念兮才开始有些后悔,御风也皱了皱眉,“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我白日似乎看见一个朋友进来这里了。”顾念兮不敢抬头看御风。

  他稍稍沉默了几秒钟,才低沉着声音开口:“是白幻尘。”

  顾念兮突然有些慌乱地抬头,“我……我也不确定。他明明已经死了,可是是白天我又好像看到了他。”

  “进去看看吧,不问清楚你不会甘心的。”顾念兮看着御风,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恶,可是顾念兮的心里真的是很想知道白幻尘这些日子到底去了哪里。

  “走吧。”御风拉起还在发呆等顾念兮,朝着柜台走去。一个掌柜的模样的中年男人看顾念兮们走来,笑嘻嘻地上前来,“两位初次来这里吧,在我们忘忧居里,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姑娘、小倌,酒池肉林,一应俱全。”

  顾念兮有些惊诧地睁着眼,看着眼前这个脑满肠肥的掌柜的,他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龟公吧?御风在一旁微微蹙眉,“找人。”

  掌柜的一听这话,立刻有些谨慎起来,“找人?来这里的不是玩就是找人。不知阁下……”

  御风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拍在桌上,掌柜的似乎两眼放光,态度立刻转好,“两位请说,又能帮上忙的小人一定帮忙。”

  “今日是否有一个白衣少年来过?大概这么高,身上有淡淡的百合香味?”顾念兮比划着,竟没看见身旁的御风表情有些暗淡。

  “小姐找公子作甚?”

  “白公子?”

  “白公子是我们的老板。”

  “他在哪里?”顾念兮着急地问着。

  “贵宾包厢,在二楼。”

  顾念兮一听,顿时急着上楼,却被掌柜拦了下来。御风脸色一变,正欲发作,却听见掌柜说:“小姐还是别上去的好。”

  “为何?”

  “白公子房中可是有一个姑娘的。”掌柜的边说边瞅着顾念兮的脸色,听罢这话,顾念兮心中似乎有些窒息的感觉,一旁的御风又掏出一锭银子,“告诉我房间号,我们自己去。”

  “好好……天字三号。上楼右拐最角落那间。”掌柜的接过银子,点头哈腰的说着,可是顾念兮的耳里竟好像听的很模糊。

  御风点点头,牵起顾念兮的手,顾念兮这才回神看他,“走吧。”顾念兮有些机械地跟着他上了二楼,转眼便到了三号房门口。

  “我在那边等你。”御风看了房门一眼,对顾念兮说道,顾念兮此刻已经平静下来,点点头,不敢去看他的眼。他终究是轻轻叹气,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顾念兮回眸,房门上挂着“天字三号”的门牌,顾念兮一时间竟更加胆怯,比来的时候还要严重了。顾念兮心中默念,怕什么呢,你们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进去问他这段时间去哪里了而已,顾念兮,你做得到啊!

  顾念兮左手拿着那卷画,正欲敲门,里面却传来声音,顾念兮一时竟像一支企鹅般呆立在门前忘了敲门,两道熟悉的声音从门里传出,顾念兮心中经不住的颤抖。

  “公子,”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我们何时才能回去啊。”

  “我说过,如无必要,你无需出现在这里。”白幻尘的声音冷冰冰的,冰霜一般敲击着顾念兮的心。

  “公子,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怎么能?”那个女人似乎在靠近白幻尘,顾念兮不禁有些急切地靠近门一步。

  “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我为了你甘愿在浪悠山庄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如今你叫我适可而止?”女子似乎有些嘲笑着,声音满是不屑。

  “那你想要什么?”白幻尘的声音越发冰冷。

  “我要的一直都是你!”女子有些激动,顾念兮只听得屋内传来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时间竟然头脑冲动,“嘭!”一把推开了门。

  突然大开的门似乎惊吓了房内两人,他们的目光同时看向顾念兮。映入眼帘的,是靠在白幻尘胸前女子半露的白皙的香肩和松松垮垮的衣襟,还有白幻尘被扯乱了的发带和几缕飘散着的发丝。

  顾念兮怔怔看着眼前的两人,他们熟悉的面庞像一根刺直直扎入顾念兮的眼,顾念兮的心,那是曾经给顾念兮希望的人啊,为何变成这个样子。

  “紫儿。”顾念兮缓缓张口,对面的女子有些惊吓到似的瞪着眼看顾念兮,半晌才缓过神来,却又不急不缓地拉上衣服,眉间一抹轻笑,这才开口:“小姐。别来无恙。”

  此刻的紫儿满脸妖魅的表情,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动不动就哭诉的小丫头,顾念兮内心的震惊真的不可言语,不知为何一个人前后变化会这么大。

  她看了白幻尘一眼,又把目光瞥向顾念兮,“想必你们有话要说,慢慢聊。”说罢她便要出去,谁知,白幻尘拦下了她。

  “不必。看来顾小姐也听到不少了”,他冷冷地开口,顾念兮看向他的眼,里面不再有顾念兮熟悉的温柔。他的手轻轻揽过紫儿的肩,便坐在身边的软榻上,抬眼望向顾念兮,“三妹,好久不见。”

  顾念兮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可笑的人,是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人家的好事,只能笨拙的开口:“嗯,好久不见,二哥。”说完就后悔了,顾念兮都不知这些话有什么意义。

  许久的沉默,屋内无人说话。

  顾念兮定定望着对面坐着的一双人,感觉这场景很是刺眼。

  白幻尘眼中淡漠和随意的表情让她心口有莫名的痛在弥散,顾念兮张口欲言,竟不知要从何说起。

  末了,他瞅了一眼顾念兮手中握着的画,先打破了这沉默。

  “顾小姐如果没别的事,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办。”他淡淡的表情,下了逐客令。同时,他竟然低头吻上身边的紫儿,紫儿似乎很是惊喜,玉手回勾他的脖颈,开始回应着他,顾念兮愣愣地站在原地,心中一阵翻江倒海的难过。

  “白幻尘!”顾念兮猛然出声,连顾念兮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边的两人被打断,转头看顾念兮,“三妹,有何赐教?”白幻尘问着。

  “这段日子,是你到了我的屋子?”顾念兮举起手中的画,抬眼看他。

  白幻尘冷漠的脸上毫无表情,顾念兮举画的手有些微颤。

  转眼对着紫儿,顾念兮轻轻开口,“你出去,”顾念兮尽量忍住心头的恶心,不愿去看紫儿那张让顾念兮痛心的脸。

  紫儿抬眼,淡淡地说:“看来,我若在此,你也不自在。”她说罢便抬步出了房间,扭着水蛇般的腰,绕过顾念兮身侧时,她淡淡地瞥了顾念兮一眼,用只有顾念兮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道:“他可不是你的良人。”

  顾念兮轻蔑地笑了,不去看她妖娆的身姿,只是冷静地转头,凝视着那坐在软榻边的人。顾念兮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近白幻尘。直到站在软榻前,顾念兮才开口:“为什么?”

  “你问哪件事?”他不在意地开口。

  “你不是死了么?我亲眼见过你的墓。”顾念兮逼视着他,心情很激动地吼着,却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那你可曾见过我的尸首?”他淡淡的笑,一如初见。

  顾念兮如鲠在喉,竟无法言语,只能呆呆看着他。

  “你既然没死,为何不回山庄?为何要骗我?”他斜睨着顾念兮,顾念兮的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我何时骗过你?”顾念兮不敢相信眼前这人说的话,“是你自己太蠢,竟然以为我死了。”顾念兮后退几步,惊恐地望着那人平静的脸。

  “呵,”他不可置否地笑了,“你跟你爹一样蠢。”

  “你!!”顾念兮张大口,却感到无力斥责。顾念兮不愿再去回忆那日的场景,顾念兮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沾满了鲜血,一如那日的惊惧浮上心头。

  “浪悠山庄被灭门,你是不是也参与其中?”顾念兮恨恨地看着他。

  “你总算还有些脑子。”白幻尘蔑笑着,站起身走到了顾念兮身前,“想一想你爹之前是怎么对我的?”

  “这就是你背叛顾家的理由?”顾念兮看着他,真不敢想象。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爹好歹养育了你十几年,浪悠山庄上下多少人命……你怎么忍心!”顾念兮的泪水不可遏制地流下,声音有些发抖。

  “与我何干?”

  “那我呢?我算什么?一个被你玩弄于鼓掌的棋子吗?”顾念兮只觉得心头怒火中烧,她也不清楚自己面对白幻尘为何如此难过,她在怒什么,她又在难过什么?

  他不语,只是淡淡地瞅着顾念兮。

  “当我以为是我害死了你,我有多么自责,你知道么?你怎么能骗我!之前的一切都是谎言吗?你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么?”顾念兮大声地质问着,眼泪不住地往外涌出,心中却似乎害怕着那个看起来早就明了的答案。

  他缓缓抬眼,起身,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修长有力的臂膀便将顾念兮揽入怀中,一个翻身将顾念兮压在软榻上。顾念兮抬眼倔强地看他,他的眉眼依旧俊朗,温热的气息轻轻喷在顾念兮的脖颈上,“你爱上我了?”他挑挑眼角,略带戏谑地问着。

  顾念兮忍住心中的酸痛,此刻只觉得自己是个傻瓜。顾念兮死死看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应该已经被凌迟处死千万遍了……“你这个骗子!”顾念兮抿着嘴,咬着牙,不愿承认这就是顾念兮一直要的答案。

  他忽然笑了,笑的很随意,月色从床边的纸窗透进来,照着顾念兮们的脸庞,顾念兮却看不清他无所谓的神情中那一抹淡淡的不忍。

  “顾念兮”,他念顾念兮的名字。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爱上你了吧?”

  这一秒,这一句,像把尖锐的刀,瞬间没入顾念兮的胸口,顾念兮微微张嘴,肺腑似乎无法呼吸了,心尖那麻木的感觉,顾念兮以为顾念兮的心已经流干了最后一滴血。看着这月色如水,顾念兮仿佛不过是一具刚刚醒来的木乃伊,这么多日子原来只是抱着时光在慢慢煎熬。

  “还是,”他邪魅地看着顾念兮眼,他的脸缓缓靠近,望着这有些熟悉的场景,顾念兮竟然忘了反应,只听见他似曾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是,你真的爱上我了?”

  他的唇轻轻挪到顾念兮的唇上,冰凉的碰触竟让顾念兮觉得一阵恶心,他的舌缓缓扫过顾念兮的唇间,顾念兮双眼瞪大了看着他的眼,他的唇这么凉,凉到顾念兮的心也变成了冰块。

  顾念兮突然咧开嘴笑了,“啊哈哈……哈哈……”笑的没心没肺,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顾念兮,顾念兮继续笑着,笑的无声无息,笑到泪流满面,这才缓缓开口,“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爱上你!”顾念兮手中的画不知何时早已滚落在地,散开的画卷融入这一片安谧的夜色中,画中的女子姣好的容貌在顾念兮心中慢慢化作乌有。

  他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并没有从顾念兮身上起来,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顾念兮,顾念兮移开眼,不望他,只是呆呆盯着天花板,“我曾以为,你虽亦真亦假,总有一刻是真心的。”

  他怔住了,表情有些凝重,转而便起身走到那幅画跟前,顾念兮也慢慢起身,看向他弯下身去的背影,“如今,”顾念兮深呼吸,“我才明白,真心二字,你不配!”

  他似乎愣了一下,转身看顾念兮,“顾念兮!”他的声音有些怒气,顾念兮擦了擦泪痕,轻蔑地笑了,“别叫我的名字!”顾念兮一步跨过他,捡起那幅画,“嘶!!”

  少女的容貌瞬间被扯成两半,顾念兮甩甩手,那卷轴重重地落在他脚边。

  “顾念兮!!”白幻尘拉住顾念兮,顾念兮用力甩开他,转身抬步便要走,谁料他一步上前猛地拽住顾念兮的胳膊,顾念兮一时竟站不稳,被扯得崴了脚,身体不稳地倒向地面。

  白幻尘及时地抱住了顾念兮的身子,顾念兮挣扎着要推开他,可是脚踝传来的剧痛让顾念兮惊呼出声。

  “啊!”顾念兮低头,脚踝已经肿了起来,顾念兮皱着眉,借着白幻尘的力才勉强能站立。

  “哎……”顾念兮还没反应过来,白幻尘却将顾念兮抱起,走过去放在软榻上。掀起顾念兮的裙角,便要查看顾念兮的脚踝,顾念兮惊了一跳,一把推开他,“你滚开!不要碰我!”

  他没有理睬,一把抓住顾念兮的脚,就要查看。顾念兮拉住他的手,狠狠地一口咬住他的胳膊,用上全部的力气狠狠咬下去。他没有动作,生生承受着,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直到顾念兮松嘴,他的胳膊淌下血来,顾念兮唇边还残留着血迹。他只顾低头查看着顾念兮的脚踝,并不理会这伤口红肿的牙印。

  顾念兮愣住,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他话说了一半忽然住口。

  顾念兮疑惑地望去,他的眼光射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人。

  顾念兮抬眸,御风就站在门外,他的神情有些黯淡,顾念兮突然有些慌张,竟不知该如何解释,“御风!”顾念兮只叫了一句,白幻尘的表情忽变得有些铁青,他冷着脸又略带几分嘲讽,“我还以为你会为了我多伤心几日呢,却不想原来已经投入新欢的怀抱了。”

  “啪!!”响亮而干脆的耳光打在他脸上,顾念兮颤抖着右手,心中竟是莫名的恨意。

  “白幻尘,你真让我感到恶心!”他怎么可以这么说,他怎么可以!

  “兮儿”,御风几步走上前来,看到顾念兮的脚受伤,他表情很凝重,稍稍瞥向白幻尘同样黑着的脸,御风只是轻轻擦拭着顾念兮眼角还未干的泪水,“要离开么?”他温柔地问顾念兮。

  顾念兮点点头,不愿在看那道貌岸然的人一眼,御风小心地揽着她,朝外走去。到了门口,顾念兮驻足,从怀中摸出了荷包。上面的绣线仍旧清晰如初,只是曾经的那份曚昽的情愫却在今日葬送。“还你。从今日起,过往一切皆作云烟,你我再不相干。”

  白幻尘面色铁青,看着顾念兮递过来的荷包,他猛地用掌风扫落在地,荷包落地便成了几片碎布。顾念兮心口一震,只觉得泪水即将在眼眶中打转,她忍住,撇开了眼。

  “话已至此,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顾念兮垂眸,一滴泪还是没有忍住,悄悄滑落耳际。她转身,在御风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去。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声音,顾念兮和御风走下了楼梯,心中竟有些失落和沮丧,顾念兮偷偷望了二楼的拐角一眼。

  白幻尘终究没有追出来,顾念兮也随着御风逐渐加快的步伐出了这令顾念兮心寒的“忘忧居”,忘忧么,为何她还是满腹忧愁呢。

  直到上了马车,御风才开始查看顾念兮的脚,已经有些肿了,“暗影,去最近的医馆。”

  御风一声令下,马车朝着最近的医馆跑去,顾念兮没有出声,御风也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坐着,沉默着,消化着这夜的安谧,顾念兮没有错过御风袖中紧握的拳,顾念兮不敢解释刚才的场景,顾念兮是一个胆小鬼,甚至不敢看御风的脸,顾念兮很怕,,可是顾念兮到底在怕什么。

继续阅读:第十七章 再遇离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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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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