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脑后传来的阵阵痛意让顾念兮挣扎着睁开了困得厉害的双眼，眼前是一片黑漆漆的，竟没有一丝光亮，顾念兮重新闭上眼，忍不住抬手轻轻捂住右耳后，摸到那里有一个肿块，丝丝抽痛，顾念兮想大概是掉入水中撞上了石头一类的，没死还真算顾念兮命大。
顾念兮将手放在身侧，平卧着，静静地休息着。突然想起之前看见离无双的脸一闪而过，顾念兮不禁笑了，怎么可能，在他心中顾念兮根本没那么重要，从始至终顾念兮都不过他复仇的一枚棋子。
在死亡来临的一刻，顾念兮竟傻到还是希望他有一份的真心么，所以才会出现了幻觉，连自己都无法自拔地深陷其中了不是么，“呵呵……”顾念兮不禁笑出了声，嘲笑着自己的无知和天真，顾念兮笑着，从无声到有声，再到嚎啕着，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
“你怎么了？兮儿？”一个熟悉的声音随着一双手摸到了顾念兮的额头，顾念兮猛然止住声音，“谁？”她吓了一跳，没想到身边还有别人，这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是我。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那双手带着阵阵凉意摸着顾念兮的脉搏，顾念兮猛地抽出了手腕，自己撑着坐起身来，背后靠到了石头。四周一片漆黑，顾念兮猜测着难道是黑夜了，那顾念兮掉下来多久了？
“兮儿，”离无双略带则歉疚的声音低低地响起，顾念兮冷冷地一笑，“我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身上还有值得你算计的东西么？我怎么不知道？”顾念兮自嘲地笑着，不知此刻自己淡漠的表情在离无双眼中显得那般刺眼，顾念兮因为四周一片黑漆漆的也不知该看向哪里，可是在他眼中完全是不愿多看他一眼的样子。
离无双开口，嗓音有些哽咽，有些艰涩地说着，“对不起。我知道你不能原谅白幻尘了，我也不会奢求你的原谅。我曾经也想彻底忘了你……可是我做不到。你在西苑的那些天，我每夜都忍不住去看你一眼才能入睡。”
“这么说来，我在西苑被人欺负，你看的一清二楚。”顾念兮轻笑，“你还不如把我给忘了。”顾念兮笑着哭了，这仿佛是一件天大的笑话。
“对不起。”离无双一把抱住顾念兮在他怀中，下巴轻轻抵住顾念兮的额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隐忍和心疼，“是我错了。我被仇恨蒙蔽了心，我看不到自己的心。等我发现时，你却离我越来越远了。”
顾念兮窝在他怀中，想要推开他的手，可是他的臂膀是那么有力，霸道地紧紧地拥住顾念兮，让顾念兮一丝都不得逃开，顾念兮哭着捏拳朝他狠狠挥去，他闷哼一声，似乎忍住了一丝痛意。
“你知道么？”离无双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顾念兮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他温热的呼吸。“你醒来后，跟以前变了很多。变得我几乎要不认识了。我本以为，对你全是利用，却没料到，你变了，我竟被你不断吸引，无法自拔。”
离无双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该爱上你的。你爹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怎么能爱上你。”他的掌心滚烫，顾念兮似乎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
“我在父亲的坟前立誓，决不对你动情。”顾念兮想起那一日他带着她在枯井前站了一夜的情形，离无双似乎是一直在祈祷的样子，原来他是在心中立誓。“这与我有何关系？”顾念兮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纠缠我。”
“我本想将你送去西苑，不再相见，或许就能慢慢忘记你。”离无双拥着顾念兮继续说着，不顾她在怀中扭来扭去的挣扎已经擦伤了他胸口的伤口，那血迹一点一点地冒着。“但我做不到。那天你来找我，我就知道，我骗不了自己。”离无双抬眼看着顾念兮，她却垂着眸子，离无双眼中划过一丝失落，“是我错了。我不该放你走，这样反而将你推远。我不会再放手了，决不。”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极重。
顾念兮正在挥舞，捏拳的手捶在他胸前的某个位置，停留在那里，久久不能放下。她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他不过说了一番话，她竟然就不忍心下手。“凭什么都由你决定？我算什么？”她揪住了他的衣服，“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么？”
泪水滑落，滚烫地将她的脸颊染红，“我不想再跟你有瓜葛，我只想安静地生活。为什么你还要来招惹我？”
“是我的错。我早该看清我的心。我……”离无双将她的手握住在心口，“你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顾念兮握紧了拳，“我……我最恨的就是欺骗。”
“我的命，就在你手中。”突然手中被塞入了一根簪子，顾念兮手中熟悉的手感，她摸了摸簪子，“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若不想再见到我，就用它刺这里！”说罢，顾念兮的手被拉着抵在了他的心口，“杀了我，我便不会再纠缠你了。”
“这里这么黑，我连你在哪都看不清！怎么杀你！”顾念兮气急反笑了一声，说到底，她是下不去手的，更何况这里一片漆黑。
“黑？”离无双声音惊诧地传来，“这里……”
顾念兮冷哼一声，朝着他刚才的位置伸手摸去，“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夜里么？”山林之中没有灯火，这么黑也是正常的。
半晌，身边的人似乎屏住了呼吸，静悄悄的感觉让顾念兮有些不安，顾念兮胡乱地挥手摸着四周，直到离无双的冰凉的手一把握住了顾念兮的指尖，将顾念兮拽入了他的怀里，顾念兮不满地要抬起脑袋来，却被他轻轻按住在怀中，顾念兮被迫低着头问道，“你又想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呀，这是哪里？是山洞么？为什么你也不生点火什么的？黑死了，我都看不到你在哪里，可恶！”
“兮儿，”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微微颤抖和强忍着的某种极力掩饰的情绪，顾念兮冷哼，“干嘛？”
“没事，是晚上，没错，是晚上。这里比较潮湿，嗯，所以我没有生火，而且，而且你的身子，我也不放心，所以也没来得及捡柴火……你……”
顾念兮突然打断他，心下似乎有什么已经很明了了。“我的眼睛，看不到？”兮干脆的声音冷静到连顾念兮自己都吃了一惊，顾念兮听见离无双剧烈的心跳声，在这空荡荡的地方，那一刻热乎乎的心，正猛烈地跳着，顾念兮噙起一抹了然的笑，“你去找点柴火吧，这里好冷……我撑得住。”
顾念兮重新躺下，平静地拢了拢外衣，翻身，朝着顾念兮自以为是里侧的那个方向躺着，泪水悄悄地溢出眼角，顾念兮拼命地止住哭声，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顾念兮不想在离无双面前哭，不想再示弱，不想再这么没用了。可是，顾念兮真的好怕，顾念兮怕自己再也看不见。顾念兮咬着唇，拼命压抑着胸腔里不断想要喷涌而出的惧意和痛楚，脑后的肿块隐隐作痛，顾念兮阖眼，想要逼回那些眼泪，可是它们偏偏不争气地全都涌了出来，打湿了顾念兮的领口，顾念兮抬起手捂住脸。
一双温暖的手小心翼翼地抱起顾念兮在怀中，“我在这里，我在这。”离无双将顾念兮拥在胸前，轻轻抚着顾念兮的后背安慰着顾念兮。顾念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是依然止不住泪流，顾念兮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看不清离无双的脸，只听见他呵护的声音，他握住顾念兮的手，拉着它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兮儿，别怕，我就在这里，我再不会离开你，决不。”
“你走吧……”顾念兮轻轻推开他，故作冷漠地别开眼，“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走吧，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离无双没有作声，却一把搂紧顾念兮的身子，将下巴轻轻放在顾念兮的肩上，摩挲着顾念兮的肩窝，喏喏地说着，“兮儿，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要怎样才肯信我？”
顾念兮哭着捂住眼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信谁了。”
“我不会离开你的。”离无双在顾念兮耳边轻轻说着，顾念兮无力地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坚实的心跳，渐渐地止住了哭泣。离无双双手摩挲着她的脸颊，顾念兮有些别扭地想要转头，突然间他吻上顾念兮的唇，那感觉微凉，带着淡淡温热的气息。“我不会离开你的，”他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顾念兮阖眼，第一次想要放纵自己的感受。她能感觉他温热的呼吸吞吐在鼻翼间。
半晌，他放开了她。顾念兮睁着眼，不知道该看哪里，但她的心却不容她再说谎，“你再不能骗我，我是一个眼中容不下沙子的女人，我的感情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如果它不纯粹，我不会要的。”顾念兮认真地说着，离无双胸膛里的那颗心稳健地跳着，他低沉的声音郑重地承诺着，“我对天发誓，离无双永远不会骗顾念兮，不会负你，否则，就叫我下十八层地狱。”
“我不需你发什么毒誓，我根本不信那一套，如果你有心，就记住我的话，永远不许骗我。”说完这些，顾念兮发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原来在内心最深处，顾念兮还是舍不得，舍不得放弃他，在他刚才跟顾念兮跳下来的一瞬顾念兮就知道，顾念兮输了，对于这个男人，顾念兮舍不得怪他，他曾经的悲苦和隐忍，换了是顾念兮，顾念兮也会这么做吧。
顾浪都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顾念兮难道也要像电视剧里那些女人们纠结于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之中而错过真正的感情么？
“信我。我不会离开你了。”离无双将顾念兮拥着，她靠在他的怀中，“别让我失望，离无双。”
离无双低头，以吻封缄。空气里，有种默默弥散的情绪，顾念兮想，顾念兮是愿意相信他一回的，再信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