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检查!”一个卫兵大声嚷嚷着,马车被他们阻拦着停了下来,顾念兮立刻警惕地看着穆锦妍,她神色一凝,转眸朝着马车外望去,顾念兮抱着顾清越紧紧地缩在马车一角,准备随时逃离。
“放肆!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马车!怎么,澜风堡的手还伸进了我们天台城了么?”穆锦妍起身钻出车外,一记巴掌就扇了过去,直打的那小兵转了几个圈跌倒在地。
“额?你是?”小兵捂着肿起来的左脸疑惑地看着一身红衣的女子。
“大胆,见了大小姐,竟然敢如此放肆,你不想活了?”车夫一个令牌闪出,对着小兵拍去,周围一圈人全都立刻跪下,颤颤巍巍地抖着身子磕头。
“啊……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饶命啊……”那个小兵不住地磕着头,穆锦妍眼中闪过一抹阴冷,御震天那老匹夫爪子都伸到这来了,朝着车夫一个眼色撇去,他立刻明白,一掌拍向那人天灵盖,小兵还来不及惨叫一声便直接被拍死。
周围的人群见了如此情景,更是吓得抖得跟筛子一样,“谁敢替澜风堡在我们天台城里做事,这就是下场!”她满意地瞥了一眼车夫老贾,做事真是越来越令人满意了。
转身上了车,带着两个酒窝狡黠地冲顾念兮笑笑,顾念兮也干笑一下,转过头瞥了一眼马车旁跪着的战战兢兢的男男女女们,心道,真恐怖,顾念兮还没杀过人呢,而且顾念兮也不会杀人的,可是这里的女人对于杀人都如此伶俐,江湖果真不是好地方。
马车轻晃着,一路到了某个地方这才停下,顾念兮小心地掀开帘子的一角朝外一瞥,“这什么地方?”
穆锦妍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这是我家。公子受了伤,你们又被人追杀,在外面恐怕也不会好过,如果不介意,还是在我家里住下,我可以请最好的大夫为他诊治。”
这一路顾念兮为顾清越输了不少真气,他的伤势有所缓解,可是决不能再舟车劳顿,顾念兮点点头,扛起顾清越,随着穆锦妍下了车,朝着城主府而已,比不上澜风堡那种大型的庄园,顾念兮抬眼看了看头顶黑漆镶嵌在木质的门框上的“穆”字,突然间有些羡慕穆锦妍,她至少还有这么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可是顾念兮和哥哥却无家可归。
将顾清越放在床上,穆锦妍也不顾天色已晚,请来了府里也是全城最好的大夫为他诊治,顾念兮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面无血色的顾清越,他紧闭的眸子,微微长的睫毛,嘴角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顾念兮心中竟然抽痛了一下,捂住心口,顾念兮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嗯,我替公子把过脉了,幸好你用内力护住了心脉,虽然内伤颇重,但总算拖延了一阵。我这就开个方子给他服下,只要能撑过今晚,明日醒来的话,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大夫缓缓从床边起身,对着穆锦妍说道,她点点头,转头吩咐了房外一个侍从,那人长得十分机警,穆锦妍淡淡地说道,“你去跟大夫取药,务必小心仔细些,你亲自看着煎药,煎好了直接把药端过来。”那个蓝衣侍从谨慎地点点头,一看便是可靠之人,顾念兮不由得心里舒了一口气,朝着穆锦妍道谢,“多谢穆小姐出手相助。”
穆锦妍却是一副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拉起顾念兮的手,“不用谢,我还要靠你帮我牵线搭桥呢,你说是吧,妹妹。”
“噗”,顾念兮刚喝进去的茶水被她这一句惊得喷了出来,刚好喷了她一脸,穆锦妍呆住,顾念兮赶忙站起身用袖子帮她抹了抹脸,不住地道歉,“呵呵……对不起啊,穆小姐,实在抱歉,我这……”
穆锦妍摇摇头,自己掏出帕子擦了擦,“没事没事,我先去换套衣服,你在这里照顾那位公子,不过……”她已经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头看着顾念兮,眨眨眼,“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哦……”
顾念兮干笑几声,心道,怎么这小妮子之前看起来还那么温婉贤淑,这一会就变得如此开放。她就那么肯定哥哥一定会娶她?天下美女如云,她哪来的自信啊。
顾念兮回眸看看顾清越还在昏迷之中的睡颜,忽然有些不悦,走过去轻轻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他的脸,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吧,门外传来几声轻叩,顾念兮这才回过神来,拉回了一直停留在顾清越脸上的目光,眨眨有些酸涩的眼,“进来。”
之前那位蓝衣侍从恭敬地端着药罐子进来,顺便放下了一只碗,“这位姑娘,需要小的在一旁服侍么?”
顾念兮摆摆手,他立刻懂事地将药罐子也放在桌上,“药比较烫,姑娘你小心点用,小的先退下了。”出门之时还不忘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顾念兮起身,走到桌边,小心地用布包裹住药罐子的把柄,这才将药水倒了出来在碗中,端到了顾清越身边,试了好几次,他紧闭的牙关根本无法吞进去药汁,顾念兮有些气馁地看了看手中的药水,总不能让顾念兮也用对待离无双的方式来喂他吧。她刚要有所动作,穆锦妍推门而入,“不如我来吧。”
顾念兮站起身,突然感觉有些头晕。
“你也要好好休息才是,顾公子我来照顾吧。”穆锦妍接过药,吩咐下人送顾念兮去客房休息。
她坐下在床边,靠着床头,取出帕子擦拭着顾清越的嘴角,将那一丝血迹抹去,又用屋子里早就备好的清水,为他擦了脸。她想要用勺子喂药,但顾清越昏迷不醒,根本喝不下。她咬咬牙,用口将药汁送入他口中,逼他喝下。随后,她解开了他的外衣,露出他里面带着血色的中衣,穆锦妍一惊,他身上还有别的伤口,赶忙扯开剩下的衣物,看了看,在他腰际有一道刀伤,不对,是一记划痕,很深的划痕,像是小刀或是簪子之类的物品划伤的,而他的毒应该也是从这里渗入的,这么说来,不是御震天的掌带毒,而是这道划痕周围的黑色毒素造成他体温的不正常。之前吃了穆锦妍给的药丸,此刻这里的黑色正在渐渐褪去,她兮用干净的帕子给他将伤口擦了干净,找来绷带帮他包扎了,因为他动不了,所以包扎起来很是费力。
一切都弄好之后,穆锦妍这才觉得自己累得实在是直不起腰来,照顾了他大半夜的,现在眼皮直打架,穆锦妍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开始恢复正常了,终于长舒一口气,靠在床头,渐渐睡去。
迷迷糊间,手掌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颤动着,因为习武的关系,穆锦妍反应异常灵敏,触觉也变得十分警惕。猛然睁眼,她看向顾念兮的左手,顾清越的指尖正在顾念兮掌下微微地颤抖着。
“念兮……念兮……”她俯下身子,将耳朵靠近他的口边,这才听清了他口中一直念叨的名字,恍然有些怔住,他为什么一直念着顾念兮的名字。穆锦妍中有一股不好的念想,甩甩脑袋,不会的,他们是兄妹。
“顾公子?”穆锦妍轻轻攥住他的手指,拿过干净的毛巾将他额头的汗液擦拭干净,经过一夜的休整,顾清越的脸色渐渐有了红润,她轻声呼唤着,可是他仍旧没有反应,看来只是意识恢复了,人还在沉睡中,将被子向上拉了拉,遮住他裸着的上身,腰部的伤口虽然包扎了,却需要适当地透气,所以她只好微微揪住被子的一角,正好将腰部那一块露了个小小的缝隙。
顾清越沉睡的面庞显得清秀而安静,浓密的睫毛一扇一扇地抖动着,看得出来好多天都没睡过好觉了,他眼睑下方全是青黑的眼晕,穆锦妍有些心疼,抬手抚上了他的眉睫,心中竟有几分莫名的感触,眼看着他的眼珠微微滚动着,她的指尖如触电一般弹开,收回了手,慢慢靠坐回床尾,等着他醒来。还记得小时候,在浪悠山庄,与顾清越一同玩耍的日子,穆锦妍嘴角弯弯,“你是不是都不记得我了?”她自言自语道,自从顾清越出海学艺,他们就再没见过。可是他却一直在她心里,直到上次无双门匆匆一面,他甚至都没想起她。
“念兮?”顾清越一脸的迷茫,眼神有些不清晰地看着穆锦妍她笑了笑,“醒了?我不是顾念兮。”她坐过去一些,顾清越渐渐清醒,待看清眼前的人时,这才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你是?”
穆锦妍怔住,“你别说话了。”
“我在哪里?你又是谁?我妹妹呢?唔……”一口淤血打断了顾清越不清不楚的哼唧,穆锦妍连忙扶住他的身子,帮他稍稍坐起一些,以免呛到,吐出一口淤血后,顾清越的脸色竟然有所好转,她用帕子给他擦着嘴角,他抬眼,眼中是汩汩痛色。
她坐在他身前,握着他的手,“你别急。我是穆锦妍。小时候我们常常一起玩呢,你不记得我了么?”
顾清越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睁大双眼看着穆锦妍,“穆家?”
穆锦妍心口一窒,“你都忘了。我们在无双门也见过的。”
顾清越愣住,“我妹妹呢?”
穆锦妍看着他,很认真地说着,“顾小姐在休息。不用担心。”她眼中划过一丝失落。
顾清越看着穆锦妍,“是你救了我?”
“算是吧。”穆锦妍扶他躺下,“你的伤的比较重,需要好好静养。你休息吧,我就……我就不打扰你了。明日我再来看你。”穆锦妍站起身,端着碗走到了桌边,将东西收拾好了,回眸看了看顾清越,他估计是累了,已然沉沉睡去。穆锦妍垂眸,心中有些失落,还是端着东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