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刑日•屠门夜
桃小茜2018-04-05 16:218,539

  微微扯到了胸口,一阵隐隐的痛刺激着顾念兮的神经,眼前一片模模糊糊,好半晌才换成了清晰的画面,她坐起身,看着床边摆放整齐的绣鞋。

  屋子里没有人。白幻尘,他怎么样了?

  心里担心,顾念兮一步跨下床,差点没站稳,连忙扯住床头,忍住心里恶心的感觉,艰难地迈开像是灌了铅的脚,一步一步朝着门走去。

  “小姐醒了?”紫儿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推门而入。

  “是你?白幻尘呢?”顾念兮扶着桌子站住,头有些晕。空气里似乎凝结着一丝冰凉之气。屋内一片寂静,只听得到窗外几声鸡鸣,天刚刚亮。

  “小姐快回床上躺着,你身子还没好。”紫儿将顾念兮扶起,顾念兮才发觉自己完全没力气挣扎,只好跟着紫儿回到了床上躺着。

  “他人呢?”顾念兮没有动,抬眼直直地看着她。

  “二公子……他。”紫儿有些犹豫地看着她,顾念兮的心一瞬间似乎沉到了底,“他怎么了?你快点……说!”

  桌上的药碗还冒着热气,可是顾念兮的心里却满是凉意,她因为心急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姐别急!先喝了药。”紫儿端来了药,“把药喝了,奴再跟您慢慢说。”

  顾念兮喝了药,却听得紫儿说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啪!”一声,顾念兮手中的药碗摔得粉碎。她瞪大了眸子,不敢相信地看着紫儿,“你再说一遍!”

  “小姐……二公子他,他殁了。”

  顾念兮猛然站起,“什么叫殁了?”

  “就是……就是死了的意思。”紫儿怯怯地看着顾念兮。

  不顾眼前一黑,顾念兮只是抓住紫儿的手臂摇晃着,“你说什么?他死了?他怎么会死?他为什么会死?他什么时候……我……我昏迷多久了?快说啊!”

  紫儿垂眸,“小姐,昏迷有十天了。”

  “白幻尘,他怎么会?”

  “庄主怪罪他……诱拐……小姐,所以一回来就把二公子关入地牢了。三日前,二公子……二公子受不了刑罚,殁了。”

  三日前,三日前……她还在昏迷,他竟然死了?顾念兮心底某个角落,仿佛被人用钝器狠狠地捶了一下,闷闷的疼从心底一直浮上心头,逼得她无法呼吸。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肺部无法继续呼吸般,可是心里却分明知道这是大脑下意识的动作。

  “他……他的……”顾念兮忽然流泪,说不出口想说的内容。她抿嘴默默地哭泣,心里难过极了。

  “小姐……三日后,澜风堡会来接您大婚。您还是……不要”,紫儿话音未落,顾念兮便猛地推开了她。“他的墓在哪里!”

  “小姐……这几日庄主要我看着您,绝对不许出门的。”紫儿跪了下来。

  “你放心,我会……我会如期参加婚礼。但是,在我离开之前,我一定要去祭拜他,跟他告别。”顾念兮忍着难过说到,“告诉我,他在哪?”

  “奴听管家说,庄主叫下人把二公子……埋到后山了。”

  “谢谢你!”顾念兮擦了擦泪,“麻烦给我外套。”

  “小姐,这才刚天亮,外面还有风。”

  “没关系。你在这里等着,庄主来了,就如实汇报。”顾念兮穿了披风,便出了后门,朝着后山上走去。

  紫儿等在房门口,眺望了她的背影一会,这才垂下眸子回屋打扫,在别人不曾注意的角落,她将药汁倒入了花盆中。

  沿着后山的小道,顾念兮不算陌生,在山间走了一会,便看到了竹林深处一个小土丘。清晨的后山,东方天际还泛着点点银光,月亮悄悄隐入了云间,顾念兮回首望了一眼浪悠山庄的后门。那里云雾缭绕,一片迷蒙之中透露着某种不祥的气息。

  她走到了小土丘前,上面插了一座崭新却普通的墓碑,“白幻尘之墓”几个字还是两日前新刻上去的,字迹也很敷衍了事,看得出不过是随便找了人刻的。

  “对不起!”顾念兮轻轻蹲在了墓碑前,她用头抵着墓碑,想把自己的愧疚传过去。

  “是我害了你。”她摸着白幻尘的名字,喃喃自语,“我没想到会这样。求你原谅我。”

  纵然现在的顾念兮没有原主对白幻尘的痴心,她仍旧感到难过。相处的这些日子,白幻尘的心意虽然亦真亦假,他们之间也算是朋友了。若不是她执意要走,他也不会被抓住,明知道他遭到庄主的厌恨,她还是自私了些,只顾着自己逃跑。这样一个精致的男子,却被自己连累害死,也难怪这颗心脏痛了许久。

  顾念兮静默地靠着墓碑好一会儿,才擦拭了无意识间流落的眼角的泪珠。

  “三日后,我应该会嫁到那边去吧。”她叹了口气,“顾浪的手段我见识到了,我不想再连累其他人了。我看那御风也不是坏人。”

  周围只有安谧的风吹过。

  “我会永远记住你的。你会祝福我吧?”顾念兮对着墓碑笑了笑,“我当你是朋友了……尽管,我曾经也有那么一丝丝动心的”。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白幻尘送的荷包,将青花镜装了进去,将流苏留在口袋外面,抽紧了绳子,这才将荷包再度放入怀里。

  她在后山坐了老半天,直到晌午时分,才一瘸一拐地回了山庄。仰头眺望云雾中的山庄,总觉得这几日浪悠山的气氛不比寻常,一路走来竟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四周是一片死寂的静。林中一声鸟鸣,顾念兮抬头,一群不知名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向远处,顾念兮想起了爱伦坡的乌鸦。

  顾念兮蹑手蹑脚地从山庄后门悄悄溜了进来,紫儿正在青花苑门口候着,见到小姐回来便赶紧带了进屋。

  接下来的两天,顾念兮过的很是平静。期间,顾浪来过一次,问了问伤势,又把婚礼的情况说了说,顾念兮始终不言不语,不答话也不理睬,顾浪自讨没趣一番,便吩咐紫儿好好服侍。

  五月初一,天刑日,天刑星入主宫,下吉。

  这一日虽不是上吉日,但是顾浪未免夜多梦长,早早联系了澜风堡御家,决定在这一日把婚礼给办了。偏巧,这一日的吉时只有黄昏后戌时三刻,天色虽有些昏暗,却也能行礼。他们作为武林人士,对黄道吉日、吉时这种东西也不是很看重,只要能尽快了结此事,别再出岔子,顾浪就感到很满意了。

  五月初一辰时,顾念兮回到庄里已有三日。一大清早,紫儿便开始给顾念兮梳妆打扮,青花簪也插在顾念兮的发髻间,作为过世的庄主夫人唯一留下的陪嫁之礼要一起行大礼的。大红的喜服一层层套上,顾念兮站在床边任由下人们摆弄,像是一个木偶般也不动弹。

  “小姐,奴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要不你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点。”紫儿同情地望着顾念兮,手下却也没停了动作,继续给她戴着簪子和首饰。

  “我很好。”顾念兮淡淡地说了一句,便不再开口,她实在没什么心情说话,早晨醒来便被告知大婚当日新娘子不能进食,所以到了晌午,她已经饿得半死了。

  “你去给我拿点点心之类的吧,我快饿死了。”忍到黄昏时分,吉时还没到,顾念兮实在受不了了。“小姐啊,今日进洞房之前你是不能吃任何东西的。”紫儿蹙眉,表示毫无办法。

  “哎呀,你怎么那么死板啊,快点去给我随便端点什么来,不然我等会饿晕了,还怎么行礼?”顾念兮气的直翻白眼。

  紫儿抿嘴偷笑一下,“好吧,那你稍等。”她转身走到桌边看了看沙漏,这是为了今日大婚特意在小姐闺房中备下的,以免误了今日唯一的吉时。“小姐,现在已经是戌时二刻了,还有一刻就是吉时,我猜新姑爷他们在路上就快到了呢。”

  顾念兮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快去拿点吃的来。”

  紫儿颔首,扫了一眼窗户的缝隙,勾了勾唇道,“今日天色不好,这会有些昏暗,小姐就呆在房中别出来了,我去给你拿些小点心。”

  “好的。”顾念兮看着紫儿关上了房门,便立刻跑到了床边一屁股坐下,这身衣服说重不重可说轻也不轻,再加上头上一堆、手腕一堆、脖子一堆饰品,她这会已经站不住了。

  “咕咕……”肚子传来两声叫,顾念兮捂住肚子皱起眉头念叨,“快点啊……慢死了”。话音未落,又是两声“咕……咕……”传来,她仔细听了听,这声音不是肚子里的,倒好像是窗外传来的鸟叫声。这声音像极了顾念兮曾经听过的杜鹃鸟的声音。

  杜鹃又称子规,唐人有“杨花落尽子规啼”之句,这杜鹃鸟向来不是什么好兆头。顾念兮虽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不信什么鬼神邪说,可是听见这凄厉的鸟叫声,也不由得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正欲屏息仔细聆听,窗外却忽然间变的十分安静。连几分钟前下人们忙活的声音都听不到了。“紫儿?”她叫了几声,都没人应答。

  顾念兮等不住紫儿,决定自己出去看看。推开门,青花苑里一个人都没有。隔壁紫儿的房间里空无一人,紫儿也不在这里。顾念兮感觉四下真的是太安静了,世界好像就只剩顾念兮一个人似的。

  她感到太古怪了,这会虽然天色已黑,但是掌灯时分却没见掌灯,吉时该到了,也没听见该有的唢呐之类的声音。不是说,御家快到了么,一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也没见谁来叫她。

  顾念兮沉了口气,提起婚服的裙角,朝着前院走去。

  刚出了中门,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顾念兮忍不住闭眼干呕了一下,捂着口鼻,她心底隐约觉得不对。又走了几步便到了前后院交界处,刚跨进前院,落脚便踩了一地艳红的液体。抬眼,这景象她不会想看第二次。

  顾念兮感到自己的双拳在颤抖着,她脑中飞快地数着庄内服侍人的奴仆的数量,有多少人今日在前院忙活着她的婚礼,眼前就有多少具残缺不全的尸首。尸横遍野,用来形容眼前这场景恰如其分。

  她弯下腰猛然呕出了一堆酸水,胃里空空的,可还是恶心到发昏似的吐着。她像根木头似的矗立在院门的石框旁,脚仿佛灌了铅动不了,倚门的身子不住地颤抖,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待头脑稍微清晰了些,她才慢慢挪动脚步,小心地跨过一道道血河。

  院子里,那一双红色的绣鞋和大红的裙摆在显得越发鲜红,渗人的红。

  正在院子里挪动时,她听得前厅里传出椅子倒地的声音,有人在那里,这时她第一个念头。本想立刻飞奔过去的顾念兮此刻只想看到某个活人让她心安。但走了两步,她又警觉起来,蹑手蹑脚屏息而行,悄悄往声源处走去。

  躲在前厅外的假山后,连呼吸都开始变的粗重,顾念兮深呼吸一口,屏息从假山后探头看去。前厅连着山庄大门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面目模糊,全都一剑封喉。顾念兮捂着嘴,胃里翻江倒海,血腥味不断地灌入顾念兮的口中,鼻中,顾念兮强忍着恶心,不敢出声。

  前厅里,站着一个黑袍裹身的男人,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气息,身形高挑,脸上覆着半块黑色面具。他笔直的双腿前匍匐着一个人。

  跪地的那人衣角沾着血迹,而站着的那人却看不出有什么受伤的地方。顾念兮用颤抖的手努力扒着假山,害怕一动便发出声响。黑袍人右手握着长剑,那双手却是修长洁白,顾念兮恍然觉得有些熟悉。

  “你到底是什么人?”顾浪虚弱的声音从地上传来,顾念兮大惊,那地上跪着的男子竟然是浪悠山庄庄主。何时他竟成了此番模样?

  黑袍人冷酷略带邪魅的声音从嘴中飘出来,“血债血偿,二十年了,你可曾真心忏悔?”

  顾浪跪坐在地,膝盖似乎失去了支撑作用,他耷拉着脑袋,脖子也似乎无力抬起,两只手瘫在身边,有血迹汩汩地从手腕处流出,流了一地,他却似乎毫无感觉。

  “哼……我敢做,就不怕遭天谴。”他冷笑一声,缓缓抬眼,嘴角淌出血来,面容痛苦而狰狞。顾念兮害怕地看着这个场景,那黑袍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她站的位置,令她感到害怕。

  “你不求我饶你一命?”黑衣男子随意动了动手腕,剑风划过,顾浪的右肩肩胛骨处立时出现一个大窟窿,血突然喷涌而出,他强忍着哼哼了几声,顾念兮吓得捂住了嘴,站立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

  “你今日屠我浪悠山庄,筹谋已久了吧。老夫早该料到你狼子野心!。”

  “天刑之日,最适合还债,尤其是血债。”黑衣男子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么一句,隐忍的怒气瞬间包围了他全身。

  “二十年了,没想到当年还有漏网之鱼。”顾浪闭眼,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二十年前,除夕之夜。”男子走近一步,逼迫着顾浪抬眼看着,“你为了得到离家的宝藏,屠人满门,杀死你的结拜兄弟,你就该想到会有今日!让你多活二十年,已经是便宜你了!”

  “你是离展鹏的后人,哈哈……哈哈哈哈啊……”顾浪的笑戛然而止,黑衣男子听见笑声又是一剑,顾浪的左肩也被洞穿了。他更加瘫软地趴在地上,匍匐在男子脚下。

  “是谁给你通风报信?把你拿走的东西交出来!”

  “老夫已然如此,做过的事也不会不承认,你杀了我就是。”

  “说出那个人,我或许还能给你个全尸。”他邪魅地笑着,声音诡异而刺耳,他忽然附耳对顾浪说到:“你不会想在你女儿面前死相难看吧?”

  顾念兮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松懈。全然不觉身后来人。

  “你不准碰她!”顾浪听见这个消息,疯了一般想要从地上坐起来,可是他四肢无力,刚跃起来有狠狠摔回地上,口中吐出鲜血。

  “老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离展鹏是我所杀,与别人无关。这件事跟我女儿无关。”

  “把东西交出来!”他冷喝一声。

  正仔细盯着前面的动静的顾念兮,后颈突然被什么东西点了一下,顾念兮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动弹不得。旁边,一个小小的身影挪到顾念兮的手边,他轻轻一提,顾念兮的身子便被他提起,跟着他飞到了假山前面。

  落地后,顾念兮惊恐地瞅着眼前的场景,一时间场内四人都鸦雀无声。顾念兮低头,上次外出时的马车夫正瞪着眼看她,显然死不瞑目。

  顾念兮撇开眼,心中怕的要死。

  “令千金也来了,正好……”那人侧目看了顾念兮一眼,他眼中的恨与怒都映入顾念兮的眼帘,顾念兮回眸定定望着这个人,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兮儿……”顾浪看见顾念兮,眼中全是担忧,“你有没有事?”他想爬过来,可是动不了。

  “我……我没事。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时顾念兮才发现顾浪的手脚筋脉全部被挑断,血流不止,他的脸色越发惨白。她吓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顾念兮惊恐地看向黑袍男子,张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看着顾念兮,手中的剑还在滴血,他拖着剑,慢慢走向顾念兮,剑带出一地血痕,划过的声音犹如女人的指甲在镜面抠过。顾念兮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他一直走到顾念兮面前,“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他朝顾念兮身边的小人努了努嘴,顾念兮余光瞟过去,才发现刚才擒住顾念兮的是一个小孩。

  “顾浪出卖兄弟,屠主人满门,今日定要血债血偿。”小孩面无表情地回答,顾念兮心里一惊,这小孩看着可爱,神情怎么如此平静?杀人对他来说似乎就是家常便饭。

  “你来的正好”,他走到顾念兮身侧,邪魅的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顾念兮终于看清他脸上的面具,泛着点点青银,在山雾中恍然如仙。他缓缓抚上顾念兮的脖颈,那冰凉而湿腻的触感紧贴着顾念兮的动脉,令顾念兮有些恶心,“你要做什么?”顾念兮的嘴不太灵光地问着。

  “你的心跳得很快……”他轻轻在顾念兮耳边吐气,顾念兮不由自主地缩起耳根,“你爹不配合,你该好好劝说他。”

  “你到底要什么?他都已经成这样了,就算他做错了事,他以后也是个废人了,你为何要赶尽杀绝?”顾念兮缓缓问道。

  “顾浪!!!”他突然擒住顾念兮的脖子,顾念兮的下颚被迫上抬,窒息的感觉慢慢涌来,他就站在顾念兮右侧,左手揽着顾念兮的腰,轻轻抚摸着,顾念兮动弹不得,心下只觉得羞辱万分。

  他眼神凌厉地扫过地上趴着的人,“当年到底是谁出卖我爹?否则,凭你的功夫不可能杀了他,到底是谁下的毒?你不说,我就折磨她……”他的手松开顾念兮的下颚,空气忽然灌进顾念兮的嘴,他的右手沿着顾念兮的脖颈慢慢下滑,指尖一路点过,直到顾念兮的领口处。

  “不要……”顾念兮正欲阻止。

  “嘶!!!”顾念兮的脖子里灌进来一阵凉气,领口被他扯开了,胸前的肌肤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肚兜护着,顾念兮闭着眼开始小声呜咽,双肩不住地颤抖,胸中满是羞愤和害怕。

  “你放开她!”顾浪呜咽着祈求着。

  “不说是么……”他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冰冷而恐怖。剑尖慢慢挑开顾念兮肩头的系带,“再不说实话,你女儿今日会死的很难看。”顾浪蹙眉,显然陷入了挣扎之中。

  “老匹夫,我已经没有耐心了!”他转眼看了顾念兮一下,一挥手,小孩抬脚一踢,顾念兮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刺啦”一声,黑袍人的锋利无比的剑已然将肚兜的系带挑断一根,她感到一阵冷风贯入胸前,宽大的外袍已然是难以遮住身体。顾念兮想用手揪住,却猛然被人从后面将双手抓住不能动弹。屈辱感让她不由得流出了眼泪。她抬眼嘶嘶盯着黑袍人,黑袍人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嘴角含笑地看着她。他用剑尖拍了拍顾浪的脸,“最后一次问你。”

  顾浪仍然沉默,黑袍人冷笑一声,剑锋便朝着顾念兮脖子招呼而去,眼看着一秒钟便能结果了顾念兮。

  “是御震天!是他出卖你爹!”顾浪猛然打断了黑袍人挥舞的剑势。那人扭头看了一眼顾浪,眸中迸发出了诡异的光芒,似乎惊讶,由仿佛意料之中,仔细看去,却满是惊愕之中的愤恨,他的嘴角缓缓抽动着,狠狠地讽刺道,“你和御震天,果真是这世间最好的结拜兄弟了!为兄弟两肋插刀,果然不错!”

  “我已经说了,你放过我女儿。”顾浪的话音断断续续,因为失血过多,他眼前开始有些眩晕,却依然跪着爬到了黑袍人的脚下磕着头。

  “我给你最后的慈悲!”他将剑塞入了呆若木鸡的顾念兮手中,顾念兮摇着头,“你要做什么?”

  “站起来。”他将顾念兮一把提了起来,那个小孩绕到了顾浪背后,将他也提了起来。顾浪与顾念兮面对面站着,不过半人的距离。

  “告个别吧。”黑袍人在顾念兮耳边轻语,暗沉的声音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你到底想怎么样?”顾念兮的手不住地颤抖着,黑袍人轻轻覆上她的手握紧了那削铁如泥的剑,“我想……”

  “嗤!”一声,是铁器刺穿皮肉的声音。顾念兮还来不及反应,却见对面的顾浪已然瞪大了眸子,一如地上死不瞑目的马夫。鲜血从他胸口的窟窿里汩汩而出,与空气里恶心的血腥味融在一起。顾念兮感到自己的上下牙齿开始打架,她惊恐地看着那没入顾浪心头的剑一直延伸到自己的手中。

  “你送他一程!”黑袍人说完了剩下的半句,冷笑一声,“现在,该你了!”

  顾念兮被猛然推开,剑柄离手,她惊恐地睁大了眸子等待呼啸而来的掌风,心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死定了。

  “嗖!!”的一声,一只梅花镖擦着顾念兮的发簪飞过,打落了她的青花簪。黑袍人灵敏地躲开了这只镖。

  顾念兮跌落在地,猛然转头,被乌云遮住半片的月光下,同样穿着红色婚服的身影如神仙般飞身而来,落在了顾念兮身边,一把将顾念兮揽在怀中。

  顾念兮抬眼,借着不太明亮的月色,她认出了来人。是今日本该到来的男主角——御风。

  “对不起,我来晚了。”御风温柔地看向顾念兮,他眼中满是自责和愧疚。顾念兮看他,一身礼服,鲜艳如血,再看看四周,还挂着喜字的大厅。

  顾念兮在他怀中忍不住放声哭着,竟没注意到对面黑袍人隐在袖中渐渐捏紧的拳。

  “无双门主,你太残忍了!”御风看了眼顾浪的身子,将顾念兮揽得更紧,让顾念兮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御风的体温,顾念兮心中稍稍踏实了一些。

  “天刑日,大凶,不宜婚嫁。”无双门主阴森森地笑着,眼睛仍盯着顾念兮的后脑,顾念兮感到一阵寒意。

  “不怕,”御风感受到顾念兮的颤抖,轻声在顾念兮耳边说了声,顾念兮微微点了点头,抹了一下眼泪,回眸看着黑衣的男子。此刻,他的身上散发着更大的怒气,一身黑衣,整个人都浸泡在黑暗之中,他的眼神似乎带着不甘和浓浓的的嫉妒,顾念兮撇开眼。

  “今日本座就暂且留你一命,”那人邪魅一笑,声音诡异阴沉,面具下看顾念兮的眼神又恢复了最初的冰冷,“顾念兮,你的命是我的!”

  顾念兮不禁打了个哆嗦,他知道她的名字。

  “记着我的名字,顾念兮……我是离无双……我们会再见的……”那个可怕的小孩随了黑袍人一同遁去,两道身影仿佛清风一般飘去,他的声音遥遥传来,顾念兮害怕地捂住了耳朵。

  好半天,御风才让顾念兮平静下来,他脱下外衣罩在顾念兮外边,顾念兮转开眼,脸上一抹羞赧。

  “没事了。”他柔声地说,“对不起,都是我来晚了。”他轻轻为顾念兮披上外衣,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愧疚。

  御风轻轻抚着顾念兮的后背,顾念兮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转眸看着他:“谢谢你及时赶到。”

  顾念兮看着顾浪的尸首,心中一阵感慨,天大地大,这一下顾念兮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连紫儿也不见了,怕是凶多吉少,顾念兮该怎么办?还有传说中要回来观礼的大哥顾清越,他又在哪?一时间,思绪混乱,顾念兮有些头晕,今日内经受的太多。

  “兮儿,你怎么样?脸色很差。”御风心疼地轻抚顾念兮的脸颊,顾念兮轻轻挥开他的手,别扭地说道:“没事。没事,只是……”还没说完,顾念兮便觉得天旋地转,直往旁侧倒去。

  御风接住了顾念兮,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兮儿……”他焦急的神情一如那日的白幻尘,顾念兮渐渐有些分不清面前的人,白幻尘的脸在面前晃荡着。

  “我带你回澜风堡。”御风小心地横抱起顾念兮,让顾念兮的头靠在他结实的胸膛。

  他抱着顾念兮除了前厅,慢慢朝着庄外走去,他低眉温柔给顾念兮一个安心的笑容,他的身上传来淡淡的竹叶味,顾念兮缓缓呼吸着这清香,神经渐渐放松,“谢谢你……”顾念兮轻声说着,靠在他的胸口,全身无力。

  女人总是弱者,习惯于依靠。

  “你是我的妻子,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再受一点伤害。”他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进顾念兮的耳,顾念兮微眯着眼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御风,他的侧脸轮廓分明、丰神俊朗,眼皮变得很沉重,顾念兮想,睡一会吧,顾念兮已经到了极限了……听着他胸口有力的心跳,顾念兮渐渐沉睡。

继续阅读:第十章 记忆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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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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