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时大家心里想的却是小娘子手气不好的,拿到的不是分值低的题目就是难以驾驭,所以早早搁了笔,等待这会跟人换锦囊呢。
所以看到花萝朝他们走了过去,万松书院的学子难免露出了同情来。
大家自以为脑补出来的就是真相,其中一个女学子想到自己的境况跟花萝比,也好不到哪里去,便收了脸上的怜悯,见她上前,便硬生生问道:“你有何贵干?”
那跟花萝搭话的女郎算术水平一般,她能来参加比赛,是因为走了后门的关系。
因而她这次代表万松书院出塞,只是墓地是为了混了参赛的名头,好为接下来的摸底考试加分,是以隐藏在那群天之骄子的光环下,完全就是个小透明。
不出意外,就是个领便当的炮灰。
但幸运的是,她歪打正着地解出了一个高分锦囊,却被万松书院的一个天之骄女给搜刮走了。
“你莫不是想要跟我换锦囊?”那女郎稍一思索,便猜出了花萝的目的,却也不大确定。
毕竟在场的都清楚,现在万松书院的参赛者们练手,将高分锦囊集中在一个姓南宫的女郎身上。
她作为一个“弃子”,自觉没有人会跟她换锦囊。
她原本就是随口一提,却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小娘子还真递过来一个锦囊。
软红色的丝滑缎面,金黄色的绳头顶上露出一截白纸条……
“八分?”杨小娘子照着纸条上的字念道,却瞬间被这数字给逗乐了。
“你这是骗谁呢,谁信谁是傻子……”杨女郎嘀咕道,但转念一想自己手头上的锦囊估计也不比这小娘子值钱,半推半就间便接手换了。
“诺!这三个,你自己挑一个吧。”杨女郎懒洋洋道。
花萝适才解完题后在场中溜达了几圈圈,可不是因为闲得慌,她一直在旁观众人解题,让万松书院那个天之骄女懊恼到丢开的那个锦囊,她可是悄悄记了下来,现在就躺在杨女郎的手心里。
她忍着心中的激动,将早就锁定的锦囊一把拿了过来,临走前还不忘朝杨女郎拱手致谢。
花萝心里不免感慨,不知不觉间她便做了一回扮猪吃老虎。
“长得倒是挺好看,可惜脑子不大好使……”杨女郎摇了摇头,接过锦囊,便看了不看,随意挂在腰间,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萝看着杨女郎一去不复返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等会结果出来后,杨女郎被震惊的傻狍子模样,心里莫名有一种微妙的酸爽。
线香燃尽的时候,花萝正将最后一个锦囊收好。
相比其他企图还在拖延时间,趁机演算的学子,她的动作要利索得多了。
将锦囊挂在自己名下的小木板下面,花萝转身离开了高台。
前面几场夫子离场的闹剧还在眼前,她可不认为这些老学究能很快就将结果放出来。
比起傻乎乎地站在台上,被人当猴子一样观赏,她情缘坐在台下来的自在。
“你叫花萝?”
花萝一愣,循声望去,发现问话的评委席中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头发花白,却精神奕奕。
花萝扫了一眼,左右评委官对老者的礼遇,不难猜出老者的身份不一般。
花萝记得适才开场时,司仪将评委官都介绍了一遍,老者乃是前朝算学一科会元及第,官至正三品的国子博士,也是现任望京城算学一科科举考试的主命题官,杨慎元。
“正是学生。”虽然不知道老先生为何叫自己,但面对这些大佬,恭敬点准时没错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么。
这厢想着,花萝朝老先生端端正正拱手想了个大礼。
杨老大人倒是随和,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倒是对她本人颇为感兴趣的样子。
“你是东林书院的学生?”不怪乎养老先生这样问,实在是花萝是穿着常服出场的。
花萝瞅瞅自己身上的常服,再看看其他一水的赛服,便明白过来杨老先生为何有此一问,是以恭敬答道:“回大人,学生正式东林书院的,原是要出塞的学子因事缺席,学生乃是替补。”
答完,过了半晌去,却也不见上方又任何反应,花萝悄悄抬眼,往评委席那边望去。
只见满脸皱褶的老先生此时正捋着呼吸,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花萝被老先生亮晶晶的眼睛唬了一跳,心想这老先生莫不是有眼疾,一旦盯着某个地方看,便是长时间都转不过去不成?
就在花萝心里各种脑补的时候,养老先生这才颔首点头,裂开嘴撑起了层层叠叠的褶子,“方才那些学子为何愿意同你换锦囊?”
评委席就架在高台之侧,先比场下,视野要开阔清晰得多,赛场上发生了什么,评委席上一目了然,虽如此,但因还有些距离,赛场的学子说话的声音便听不大清晰,要是小声一点的话,就更听不到了。
花萝刚才同人换锦囊的时候,特意压低了声儿,是以老先生才有此一问。
“呃!许是看我才学甚浅,出于同情弱小的心理……”
话还没有说话便被杨老先生打断了,他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这些个滑头,没一句真话……”
花萝被噎了一下,看着杨老先生不像生气的样子,便连忙拱手告退。
评委官们小心观察了一番杨老先生的面色,润了润喉,便开始发表高见。
“那小娘子是第一个答完题的,这答题速度也太快了,想来手中的分值应该不高,杨家小娘子手里倒是捏着几张高分题,依照难度应该解不出来,同她换也不吃亏…… ……”其中一位评委官自以为找到了真相,娓娓道来。
可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哟!你怎能判定就一定是花小娘子吃亏呢?”
先头说话的评委官闻言,不满地盯着打断他的人,心里很是不以为然想着,不然呢,难不成真给人送分不成?
南宫小娘子都解不开的难题,难不成你还指望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能解出来?
——不好意思,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同席的评委官里有望京城商会的大总管,还有在衙门里算账的有名账房先生。
这次应邀参加四大官学书院的联赛,并担任算学一科的评委官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不要小瞧了官学之间举办的联赛,毕竟整个大魏最优秀的人才都在官学里,上面的大佬们都关注着呢。
难得有这样在大佬跟前露脸的机会,评委官一个个都卯足了劲争相发表自己的言论,以求提高自己的名声,说不定能借此机会被某个大佬看中,要真是那样的话,便多了一个往上升的阶梯。
是以这些评委官打一开始心中就打定了注意,争取表现。
先看到杨老先生对东林书院的学子如此关注,自然对那先前发言的人尽那诋毁之事。
最先发言的人姓许,跟杨老先生不同派系,是陈阁老一派的,陈阁老如今如日冲天,许志宏自然不惧怕杨老,他吊稍着一双眼睛斜视了后来说话的那人一眼,也就是牛文旭,许志宏立马唇枪反驳道:“且不说她算术水平如何,就算她在算术上确实有几分才学,又如何保证换到手的题就是高分题呢?又如何保证一定能解出来?毕竟要是解不出来,就算题的分数再高,那也是无用!”
杨老先生陡然开口道:“那你又凭何觉得她解不出来,就老夫看到的而言,老夫相信她能解开场上所有的题目,许大人要不要跟老夫赌一把?”
许宏志并不接腔,冷哼一声道:“杨老缘何对一个小丫头如此有信心?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杨老先生将茶盏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他振袖起身,居高临下地对许宏志丢下一句话,便往挂锦囊的台上走去。
“哐当”一声,许宏志身前的茶盏倒了,茶水淌了一地,他脸上带着一抹犹狐。有些不确定对身边的小伙伴问道:“他……他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身为同为评委官的小伙伴有些同情地看了许宏志一眼,欲言又止,但在许宏志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好心提醒道:“杨老说,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那个叫花萝的小丫头,入学府试是东林书院的算学一科的魁元。”
许宏志是商会的大总管,早就练就了听声能辨一十六种不同质地的算盘珠,怎么可能听不清杨老先生方才讲了什么。
会有此一问,不过是被杨老嘲讽,心中愤意难消罢了,没想到还真有人老老实实在他的痛处又捅了一刀。
“既是入学府试魁元,那为何进了书院表现却是平平如其,更是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物,万松书院的陈斋长这下该恼了吧,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却突然被一个程咬金截了胡……”老实人小伙伴陷入窝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同许宏志搭话,言语间不见担忧,反而有些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许宏志跟着假笑了两声,“申博士这样不好吧,陈斋长除了在南明任斋长外,可还是国子监的博士,你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