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萝在四周逡视了一圈,也没看到林森,看着不说话的桓子润,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林森这傻子,还真不靠谱。”
“嗯。”
两个年轻的男女跟傻子似的站在大街上,再加上都长得亮眼,很快就引来了不少目光,花萝不自在地扯了扯桓子润的衣摆:“桓子润,你要回去吗?”
桓子润看了一眼周围混乱的人群,轻轻点头:“好。”
披着星光,两人沿着湖边慢慢走着,听着自己的脚步,看着碧波荡漾的湖面,秋风轻轻撩着发,花萝却一点也不觉得冷,耳边视乎还有赛场时热血澎湃的呐喊欢呼。
有落叶落在脚下,她看着星光落下的影子,此时就算不说话,也不见得尴尬。
走着走着,就到了锦带桥,花萝的脚步停了下来。
桥畔有个卖风轱辘的小贩伫立在哪里,除了一双腿露在外面,整个人被五彩斑斓的风轱辘淹没了,这画面让花萝有些眼热。
风轱辘是一张五彩纸四角裁开,间隔着四个纸角用钉子钉在木条上,一个简简单单的风轱辘就做好了,没风的时候拿着它奔跑,它便嗖嗖的转起来,累了就拿嘴吹气让它转动。
她以前也在大都城各个角落无数次看到风轱辘,却一次都未曾买过,一个人买,难免会觉得寂寞。
“想要?”桓子润清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花萝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巴巴看着他,就像要糖吃的小孩,也不说话。
桓子润轻笑了一声,走到小贩跟前,看了一眼竖在一旁的价格牌,从钱包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小贩。
小贩见客人上门,立马眉开眼笑上前招呼道:“客官,要哪一个?”
桓子润转头用眼神询问花萝。
花萝扭捏地用手指了指一架五彩的大风轱辘。
花萝拿着大风轱辘,它的大体是五彩的,一架五彩的大风轱辘,周围还有许多小风轱辘,小风轱辘五颜六色,有蓝色,有黄色,有紫色,还有晚上会发光的荧光色,星光下,发出的荧光真漂亮。
走着走着就到了书院,这一天终于临近尾声。
花萝看着大风轱辘,不禁看桓子润顺眼了许多,近乎产生一种这人还不错的感觉。
“桓子润,你说你为何不谈情妹妹啊?你可有喜欢的女孩子?”
桓子润仰头看着星光北斗,迁就着花萝的脚步,缓缓走在她身畔。
他没接话,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花萝被他看得有些尴尬,赶紧给自己圆场:“也是,就你这身份和相貌,想要什么天仙没有啊,或许你是无欲则刚吧。”
夜朗星稀,夜风习习,吹动着周边的老树,枯叶卷起,孤寂坠落。
桓子润捡起一片枯叶,枯叶上有尘土,飘零的枯叶再干净,总会容易积垢,若是真的一尘不染,那就不可能是人间的东西,有人的地方就有尘,不是这样的尘,就是那样的尘,除非飞升成仙,入灵霄。
他也是人,怎么可能无欲则刚呢!
他突然抬起头来,深沉的眸子叫人看不清情绪。
他冷静道:“不是。”
花萝疑惑转头,停下脚步,看着停下来的桓子润,不解问道:“什么?”
“不是无欲则刚,谁规定我桓子润就一定要配天仙。”
花萝轻哈了一声,指了指自己:“惊才绝艳的桓子润不配天仙,难道要配我这种丢到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女孩吗?”
“不会。”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让花萝心猛地跳了一下:“什么不会?”
“不管你是丢在人群里,还是白骨化沙,我一眼就能找出来。”桓子润盯着她,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认真和执着。
可惜他这般痴情剖白,终成了荒芜。
花萝无语凝噎:“桓子润,这只是个比喻。”
“谢谢你送我回来,晚安。”
花萝头也不回,欢快的吹着大风轱辘就进了寝室楼。
…… ……
花萝举着大风轱辘高调地回到了寝室,毫无预料的引起了李含笑的高度注意。
大风轱辘被花萝插在青石案桌后的窗棂上,风一吹就嗖嗖的转动,李含笑走到窗棂前,观察大风轱辘。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自己是不可能买这玩意儿的,到底是谁给买的,坦白从宽,是哪家的小郎君对你有意思啊?”
“我也想是,可惜不是。”花萝轻叹了口气:“要真有,我还用这么痛苦的恶补备考?只是为了人家的一句话?”
“这种事,只要对方没有明确拒绝,就存在着无限的可能,或许这是给你的暗示,你不懂。”李含笑说的煞有介事。
花萝:“想太多了,我没你说的那么蠢。”
“你就是蠢。”李含笑恨铁不成钢道:“人薛楚西就说喜欢你,你却误以为那是恶作剧,蠢死你活该。”
花萝:“…… ……”
花萝盯着绣户轩床里悠悠转的大风轱辘伴着剪剪风、丝丝絮,若有所思。
怎么可能?她摇了摇头,摇掉脑袋里不可思议的想法。
……
连着好几日,花萝雷打不动地到藏书阁蹲点堵人,沈家霖没有堵到,倒是不请自来了薛楚西那个狗崽子。
薛楚西一看到人,就大步流星了走向了花萝,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大爷似的倒在椅子上。
花萝看着眼前的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真是冤家路窄啊。
薛楚西一看花萝着不待见的态度,顿时气得差点憋出一口老血,喷气道:“你怎么回事?”
花萝看着恶声恶气的人,无奈问道:“我怎么啦?”
“我给你传了好几次信笺,你为什么不回?”
“抱歉,我忘了看署名,不知道是你,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恶霸给我的恐吓信。”
一想到前世被薛楚西这个老兔爷耽搁的豆蔻年华,就忍不住来气,不想跟这个老断袖有任何瓜葛。
薛楚西听她理直气壮地这么说,更生气了:“你躲我?”
花萝一副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拿着案上的书,侧过身开始翻看,薛楚西被她这种彻底无视的态度气到了。
他愤怒地拿起她手边的水囊,“咣”的一声,重重地放回原位,茶水是刚煮的,咕嘟咕嘟涌出来,溅在薛楚西的手背上,冒着腾腾的热气。
“嘶,这么烫,你为什么不提醒我。”薛楚西暴跳如雷,一面把烫红的手背放在耳垂,用耳垂肉散热。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您眼神不好,辨不清冒着热气的茶水是烫的。”花萝道。
薛楚西哪里听不出她明里暗里骂他傻,气得七窍生烟。
“你好日子过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薛楚西这会真有点怒了,撑着桌面欺上来,恶狠狠瞪着花萝。
“如果好日子是这样的,那我还真有点不耐烦了。”花萝翻着白眼道。
薛楚西怒极而笑,却拿花萝没有办法,他一手叉腰,一手对着花萝比拳头,恶狠狠威胁她:“下次我给你传信笺,你敢不回试试。”
“你到底想干嘛?”
“上次不是说了吗?老子喜欢你。”
花萝皱皱眉,嫌弃道:“我可以拒绝吗?”
“你想死的话。”薛楚西阴阳怪气一笑,把拳头耍得虎虎生威,“可以试试。”
没等花萝说话,那厢有人喊话了,“老大,你在干嘛,骑射社那厢还有训练呢,你落下的几天课不补了?”
花萝循声望去,见是薛楚西的“小马仔”,在阅读室门口探头探脑。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薛楚西丢下这句话,然后匆匆拎着弓走了。
…… ……
好不容易摆脱薛楚西,又堵不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家霖,为了避免再次碰上薛断袖,花萝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哎,想好好读书,也是相当不容易,花萝心道。
从藏书阁出来已到了饭点,花萝顺道去食堂打了两个饭菜,一个是给李含笑的。
一手拿着水囊,一手拎着饭盒,身上还挎着绣包,花萝走得哆哆嗦嗦的,还没走出两步,拿着饭盒的手已经空了。
花萝诧异地回过头,心想朗朗乾坤下,谁人胆敢在书院重地抢劫豆蔻少女?
还不等花萝反应过来,身畔的桓子润已经一脸理所当然将饭盒换到了右手上,伸着左手,对花萝手上的水囊勾勾手指头:“那个也拿来。”
“哦。”花萝下意识乖乖将水囊递到了桓子润的手上,那么的自然。
最近跟桓子润在一起多了,花萝对他亲近了许多,下意识在他跟前乖顺了很多,此时看着桓子润手上满满当当塞满了她的饭盒和水囊,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趁着花萝发呆之际,桓子润从书包里取出了个乌漆金纹钿圆盒来,把盒子往她跟前一晃,用下巴示意她拿着:“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