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不好!这是调戏!
花萝依旧傻乎乎的,看着桓子润。
他将花萝拉到一个热饮摊前,看着老翁取了木桶上红布的盖儿,大概是看他们没有容器,顺便手取了一个竹子做的葫芦。
桓子润将葫芦递给花萝,花萝傻兮兮的接了葫芦,取了塞子低头闻闻,是温热的豆浆。
花萝抿了抿唇,低头喝了一口。
桓子润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多喝点。”
“嗯?”花萝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他,小声道谢:“谢谢关心。”
桓子润手上一抛,一包东西迎面砸来,花萝手忙脚乱接住。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花萝一脸诧异,低头一瞧,差点将鼻子气歪。
只见包裹里赫然是桓子润早上踢蹴鞠穿过的——臭衣服。
呵呵!这人真不知道客气是啥!
郁闷的拎着桓子润的衣服跟在他后面,拿着小葫芦,花萝一边喝,一边四处闲逛,看到什么都觉得无比新鲜。
裘皮店门口那十几件迎风招展的大狐皮子,街边的糖画儿,看一眼老翁举手投足便画出一只小动物,配一口豆浆,差点就醉了。
“听说你以前在南地乡下长大的,也不知道你那时过得是什么日子,见到这么多新奇玩意儿,吓傻了吧。”桓子润高冷地吐槽花萝土包子的行为。
“……桓子润”花萝扭开头,给他一个侧脸:“你再这样,会失去我这个朋友的。”
“嗯?”桓子润丢下手中的泥人,拿沾了泥尘的手来搓她的脸,“谁跟你是朋友了。”
“……”花萝狠狠瞪他一眼,做张牙舞爪的怪状。
不知为何,桓子润偏偏被这一眼瞪得很高兴,犹如吃了仙丹妙药般身心欢喜,毛孔愉悦,简直有种说不出的飘然舒畅。
好幸福,也。
*
在书院西门街蹭了桓子润一顿饭,已过了中午时分。
在书院门口与桓子润分别,想起昨日舞艺社招拉拉队员的事情,花萝并没有急着回寝室,而是拐弯往另一边的林荫道走去,准备去舞艺社看看那情况。
沿途假山林立,花木扶疏。
偶有几个白青衫的男女学子走过,带起一阵微风。
这个时候,时间和空间仿佛瞬间重合,渐渐凝固成她所熟悉的那个青涩的学生时代。
林荫道的拐弯处有片松林,遍生松柏,景致郁然。
松柏林边上盖了一座亭子,叫松涛亭,每旬假日便有学子约上几个好友在这里搞文艺活动也是常有之事。
此时,松涛亭里就有群青白衫少年少女围坐在一起搞聚会。
因着大魏民风开放,常有男女聚在一起玩乐,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也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间期有人起哄,气氛正酣。
花萝耳尖,听了一耳朵,隐约明白这群学子在玩曲水流殇的游戏。
她有点好奇,挑了个视线无遮拦的地方靠近看热闹。
只见一方呈圆形的石头出现在她视线,上面有弯弯河道似的曲线流畅,数个学子在清溪两旁席地而坐,将盛了酒的觞放在溪中,由上游浮水徐徐而下。
随着鼓声响起,经过弯弯曲曲的溪流,鼓声停止时,觞在谁的面前打转或停下,谁就要从众多锦囊中择一个而答,答不出者便要罚三觞。
“咚咚咚”,铿锵的鼓点声时缓时急,随着鼓点的响起,花萝看到了坐在其中的一少女率先击掌,随后少年少女们也跟着击掌。
鼓点声渐渐急促,击掌声也越来越急促,越到最后鼓声越急,击掌都拍不过来,随着最后咚的一声,鼓声停止,盛了酒的觞停止在一个少年面前。
少年抬起头,露出一泓灵动漂亮的眼眸。
李子期?花萝一眼就认出了那位相貌俊秀气质不凡的少年。
没记错的话,李子期可是桓子润从小到大的发小,关系最好的小伙伴。
梳着丫鬟髻的丫鬟挑着一个宽大彩釉竹篮,竹篮内是大小一般,颜色各异的锦囊。
丫鬟提着竹篮来到了李子期身前,李子期展开扇子,挡住半张脸,眼神一直在竹篮里逡巡,却迟迟没有下手选。
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朗调侃道:“小世子,怎么还坐着呢?丫鬟提篮提得手都酸了,你也忒不懂怜香惜玉了。”
此话一出,提竹篮的丫鬟瞬间变得满脸通红。
少年们哄然大笑,女子们也都纷纷掩唇微笑。
李子期在同伴的哄笑声中选了个紫色的锦囊。
马上就有少年围拢过来,将李子期手中的锦囊抢过来念道:“今有池,五渠注之。其一渠开之,少半日一满……”
此问题一出,笑闹声停止,一位容貌秀美的白衫女子开口道:“这是一道算术题,答题时间为二百个鼓点,若二百个鼓点停止,李世子未能在规定时间内给出答案,那便要接受惩罚,答题时间开始。”
说话的女子是这一次活动的东道主,闺名郑桃蕙,名儿虽然普通了点,可人不普通,且还很有才,大都城内闺秀圈数得着的才女,书院里也是赫赫有名,与那谁,那谁,那谁谁,并称“东林书院四大才女”。
‘当’一声,馨声响起,鼓点声随之而起,鼓声急缓均匀规律。
李子期凝眉沉思起来,亭中笑闹的少年少女也纷纷拿起纸张演算起来,有几个学子算了一会便丢开纸笔放弃。
鼓声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还在演算的李子期脸色越来越凝重。
耳边是鼓点的干扰声,手中墨笔快速计算起来,心神高度集中。
花萝很少见过这样的游戏,心里也跟着快速地计算起来。
鼓声在一计连续的敲击过后终于停止了。
然而场内场外具都鸦雀无声,许多学子都还低头演算,因而一时半会并无人打断。
一些路过的学子有感兴趣的,已经掏出纸笔就地演算起来。
而亭内的学子有的眉头紧皱,凝重演算,有的干脆已经放弃演算,大咧咧地坐在原地。
花萝站了一会,见结果还没有出来,便有些无聊观察起这些少年的面相来,看了好几个都没一个和眼缘的,倒是看到了几个少男偷偷地撩起角炮,露出一截算珠出来。
这弊做得一点水平都没有,花萝都不好意思拆穿了。
半柱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李子期却还依然低头演算,围观的人群有些已经兴致缺缺地散去,有些则还跟亭中的学子一样固执地演算。
“这位同学,你算出来否?”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
花萝看都没看,下意识小声说了个数字。
她的声音虽小,但在这一片寂静中,便显得突兀。
齐刷刷的注目礼往花萝身上扫射,花萝顿时觉得自己站在几百摄氏度的高温炉中。
“你可知我们方才是在进行比试,你这般大呼小叫的,我原本都快要算好了,被你一打断,现在可都前功尽弃了。”一位头上系着粉色绦子的女子突然气冲冲,劈头盖一顿砸过来。
亭中不少学子也都跟着附和,本来抓耳挠腮的一个个,现在话里话外都是就差临门一脚就能将题目解出来。
先前问花萝的学子胆小,被这群一吓,顿时泪眼汪汪。
“对……对不起,不是我,是她。”
说着,一蹦三尺远,极力与花萝撇清干洗。
亭中这群学子一个个背景都凶残着呢,一个转头砸下来,不是世子就是县主,万一被这群人惦记上,那就甭想安生地呆在东林书院了。
花萝有些无语地看了那学子一眼,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拱手诚恳道歉道:“不好意思……”
话音未落,粉色绦子姑娘显然不肯善罢甘休,她挥舞着手中演算纸:“现在道歉有什么用,你可知方才要是多给我一点点的时间,我就能将这道题解出来了!”
她越说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出现,她早就将这道题解出来了,到时候不管是这群学子还是书院的夫子都会对她刮目相看。
说不定还能引起桓子润的注意,她几乎都能看到桓子润温柔地望着她的目光……
花萝道歉的话硬生生被打断,心里也有些不高兴,将手揣进袖子里,挺直腰背打断她,“就算给你再多时间,你也是算不出来。”
陈香蔫的畅想被花萝打断,顿时很是恼怒地瞪着她。
花萝嘴角噙着一抹笑容,斜眼看她,施舍般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指着她演算纸一处错误的地方,“诺,你从这里就已经开始算错了。”
陈香蔫轻蔑地瞪着花萝,哼了一声,心里根本就不信她仅凭一眼就能看出一些门道,觉得她八成就是在信口开河。
“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有算出来,你怎么可能轻易就算出了答案,你以为你是谁啊!莫不是以为自己也有桓子润那般心算的神技不成,真是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