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代亦所说,桑归这些日子都非常虚弱,别说使用灵力了,走路多些都要喘上半天,江花问在她身边安排了许多高手,暗中保护她,平日里更是经常陪在她身边,桑归十分放心,日常就是吃喝修养,要么就听听墙根,听听宫里的八卦,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这一段时日还算比较平静,她也渐渐摸清了宫里的情况。
由于当今皇上很少纳妃,后宫原本就没有几人,所以十分安静,并没有出现像先皇时代那般争斗得厉害,闲来无事桑归喜欢去宫中史官那里找些宫中以往的记录来看,现任的史官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据说是天生哑巴,不能讲话,虽听得声音却不喜欢理人,表情也颇严肃整日端坐在史书室里涂涂写写,整理满屋的古书旧册。
因为桑归顶着未来王妃的头衔,宫中侍卫也不敢拦她,她要去哪里倒也畅通无阻。
今日她在史官那里找了本看起来很破旧的后宫记事,靠在书架旁随意翻看,无意中翻到了江妃的名字,忍不住好奇看了下去。
之恒四十三年,江妃产下龙儿,是为十三皇子,同年江妃被毁容,原因不名,江宁宫宫女五十名、太监二十五名共计七十五人被处斩。
桑归微微皱眉果然跟玉蝉公主说的一样,她接着往下看,往前翻了一页上面写着:
之恒四十二年末,江妃与灵妃同时怀上龙种,半月后灵百若无故失踪,皇上痛心疾首,特追封灵百若为灵贵妃。
灵百若跟江妃同时怀上龙种,灵百若却无故失踪,这会不会是江妃搞得鬼?桑归眉头又皱了一下,古书有云,母凭子贵,若灵百若诞下龙儿,以先皇对她的宠爱别说封妃就是将立后也极有可能,江妃怕自己的位置受到威胁,将灵百若暗中杀害,这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如果灵百若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那么导致江妃毁容的那盒胭脂到底是给谁准备的呢?难道江妃在宫里还有别的仇家?
桑归胡思乱想着又往前翻了一页。
之恒四十二年,晨妃诞下龙儿,是为十二皇子。同年晨妃与宫外之人有染,晨妃连同十二皇子一同被赐死,皇上下旨苏氏一门永不得入宫。
短短几句话中记录了多少恩怨情仇,记录之人笔调如此冷清简明,不知是真的无情还是情太深太重,最后麻木到无情。桑归转头看身后史官孤寂的背影,心中暗自叹息。
再往前记录的便是些没有听说过的事件。
之恒四十年,惠妃买通总管毒杀灵妃,未遂。惠妃打入冷宫,次年自缢而死,太子被废,封“锦续王”,封地宜州。
之恒三十九年,云妃用巫术咒杀灵妃,未遂,其后跳湖自杀,三皇子被封“锦凌王”封地诸宣。
……
整整几页全部是后宫嫔妃陷害灵百若的记录,难免让人觉得奇怪,桑归再往前翻了翻,见都是些“祭祀”“祈福”仪式的记录,没有什么意思,于是便偷偷将自己看的那几页撕下,然后将书合上,放回原来的位置。
走出史书馆,已是正午十分,阳光耀眼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史书馆对面的人工湖心有处凉亭,凉亭里许是布置下了酒菜,远远飘来阵阵清香,桑归吸了吸鼻子这才感觉到有些饿,这时旁边跑过来一个宫女恭敬地朝她一曲膝,指了指湖中央那个凉亭,“王爷请王妃到素心亭用膳。”
桑归朝宫女点了点头,走上凉亭,江花问对她甜甜一笑,从石桌上的果盘里摘下一颗葡萄塞进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丫头,没想到你对宫中秘史这么感兴趣。看那些东西是对了,没准还能找出些线索来,不像阿澈……”他指了指坐在自己对面的贝寻澈,“整日里游手好闲,什么事都不做。”
贝寻澈冷哼了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我游手好闲至少也查出了灵百若的来历,我们三人中有一个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的,就是不知道是谁?”
这句话摆明了就是说,你才是真正游手好闲的人,江花问嬉皮笑脸继续吃葡萄装作没听见,边吃边招呼桑归坐下,“桑归丫头,你查出什么线索来了吗?”
桑归坐下,将偷偷撕下来的几页史书从袖中掏出,展开,铺在桌面上,又详尽地将自己看到的东西解说了一遍,等她说完贝寻澈接过话来说:“灵百若确实很可疑,但是她自从失踪后就再没出现过,我们无法确认她是否尚在人世,只能先确认她的来历,所以我去掌储秀宫里查了灵百若的入宫记录,记录上说灵百若是当年的四皇子亲自选进宫的秀女,进宫后一直住在四皇子那里,数月后才进献给皇上,经过储秀宫也只是走走过场,灵百若本人并没有在储秀宫里学习过礼仪。”
“四皇子?”桑归有些惊讶,“就是当今的皇上吗?”
贝寻澈点了点头,继续喝酒没再说话。
“那个女人,可惜我出生时候已经失踪了,不然我真想看看她到底是多么的脱俗美貌。”江花问又拿起其他的糕点放在嘴里嚼个不停,声音含含糊糊,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只是随口说说,随即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脑袋,从怀中里拿出大把大把的碎纸片,“我觉得皇上是喜欢那个灵百若的,这是我在他书房里找到的画像,可惜找到时已经撕成这个模样了,就算拼起来也看不出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想要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去皇上的书房找画像不如去找那些老宫女们聊天来得比较实际。”贝寻澈自斟自饮一壶酒早已下肚,却丝毫不见醉意。
江花问嘻嘻一笑,隔着桌子伸过手去拍贝寻澈的肩膀,“阿澈喝了酒之后变聪明了呢,我这几天一直都在跟皇兄宫里的几个老宫女们聊天,听她们说灵百若是个神仙一样的女子,父皇对她十分宠爱,那些贵妃娘娘们便千方百计想要加害她,都没有成功,最后反而害了自己。不知道是真是假,真想亲眼见一见。”
“这些想必皇上毕竟清楚……”桑归侧头看江花问,“你为何不直接去问问皇上,这个案子原本就是他交给你的不是吗?”
“就因为是皇上,所以有些事情即使知道真相也是不能说的。”江花问侧头看凉亭外的湖面,湖面上微波粼粼,映得人身上一片片破碎的光影,微风吹过,光影随着水波晃动,如同人的心事,“皇上有皇上的无奈,丫头,你是不会明白的。”
自己知道的事情不能说,却还要人去费尽心机去查,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桑归真的不懂,她从小长在山野,只知道人应尽自己的本分,应知道何为可为,何为不可为,至于帝王的无奈,她不懂也不想去懂。
两人说话间,贝寻澈又是几杯酒下肚,脸色终于有些微红,他拍了拍小碧的头,小碧抬头朝他吐了吐信子,一人一蛇不知道在交流什么,然后贝寻澈抬头问桑归,“桑归姑娘,你是墨哈族人是否感应得到绿墨哈花开放的地点?”
“可以感应得到,绿墨哈花结花蕾时便已经开始吸取灵魂了,那个时候就能感应得到它具体的位置了。”桑归认真回答,她总觉得小碧今天似乎有些反常,总是对着周围嘶嘶怪叫,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贝寻澈竟然也没有解释。
“那样就好。”贝寻澈似乎在计划什么,拿起满的酒壶为江花问和桑归斟满了酒,自己首先一饮而尽,“我们必须严密监视整个皇宫,以免再有无辜的性命牺牲。前几日我们太疏忽了,晚上三个人都在睡觉,今天起最好轮流看守皇宫才行。”
对啊,这是他们眼下最应该做的事情了,而且也绝对不能让太子落得苏恨之那样的下场。这么想着,桑归举杯也跟着一饮而尽。
湖边姹紫嫣红的月季花丛中有抹月白人影在花枝摇曳间若隐若现,那人影看到桑归等人纷纷饮下杯中酒,唇角微扬,绽放出一抹满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