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点,希尔顿大厅。”
短信进来的时候,林斯仁正和班里一群少年科普苏东坡,目睹了展鸿儒第1008次一如既往没营养的论调之后,她默默将手机放入口袋,正待继续苏大学士漫漫人生路,面前一众八卦少年却显然是对她这个老师的人生路更感兴趣。
“男朋友,对吧,老师!”
“你猜!”
“切!”
底下瞬间一众嘘声。林斯仁悄悄桌子,情知闻不出八卦的小混蛋们终于重新将目光放到书本上。
慢悠悠拿起粉笔正待板书,下一刻,口袋里的手机却几乎震天响。明晃晃的“展鸿儒”三个字要多惹眼就多惹眼。林斯仁手里的粉笔已是一分为二。咬牙切齿地拿起手机,刚说了一个“喂”字,对面的某位大总裁杀气腾腾的架势就已经隔着屏幕都能感受的出,“相亲不会在希尔顿大厅,今晚是化装舞会,不会有人看到你的脸!不准缺席,否则,杏林中学这座庙,明天就容不下你!”最后一个字落下,电话也是立即挂断。
36秒,
展总裁,浪费您的光阴在我这种废柴妹妹身上,的确委屈你了。
默默将手机关机揣进兜里,目光扫过一众显然已经沸腾的倒霉蛋,林斯仁顿时怒从心中生。“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啊!”
“老师,生气使人丑陋。”
“就是就是,那么凶的男朋友,早点丢到垃圾箱才是正经。”
“谁说是我男朋友?”
林斯仁不怒反笑,一众吃瓜群众瞬间歇菜,林斯仁冷哼一声,“苏东坡苦读万卷书,书写万章句才成就千古美名,少年,今日,为师给你们一个向先贤致敬的机会。”晃悠悠拿起手边翻开的语文书,林斯仁笑意更浓,“现在,把《念奴娇·赤壁怀古》抄一百遍!”
话音刚落,底下瞬间全是哀嚎,“老师,求放过!”
“你觉得,可能吗?”
林斯仁笑靥如花,晃悠悠在椅子上坐下,脸上是不住的惬意。一众“尸痕遍野”中,到底还有人秉承八卦至死的原则,“老师,那位咆哮帝究竟是谁?我们得死的明白!”
“既然大家这么想知道,满足一下你们的好奇心也无妨。”对上一众亮晶晶的眼,林斯仁慢途途的声音摆明了就是欠揍。
“我大哥间歇性精神病时常发作,以后,你们得习惯。”
“······”
··················
“二小姐。”
杏林中学,地下停车场内,
已是逡巡许久的老人瞧见林斯仁的身影,立刻就迎了上去。瞧着已和自己相伴七年的展家大管家,林斯仁也是无奈。
这都社会主义新时代了,为什么这群老人家的阶级观念还是不肯改?“尹叔,别这么叫我。”紧张地环顾下四周,察觉到四下无人,林斯仁终于勉强松口气。瞧着眼前似乎是不甚赞同的展尹,林斯仁除却无奈还是无奈。
就算是抛开那劳甚子的阶级观念,她作为展鸿儒后妈的“拖油瓶”,委实是当不上“二小姐”这三个字。“齐叔,咱们快走吧,时间快到了。”
“是,二小姐!”
都说了我林斯仁不是什么二小姐!
林斯仁只觉得头突突的疼,直到车进了希尔顿,一路从地下停车场到休息室换了装束进会场,林斯仁的心情终于缓和些许。整了整遮住半边脸的面具,触及手肘处精美的蕾丝,林斯仁的笑容更大。
今晚齐叔给她准备的装束是白雪公主,作为一个二十五岁的“中年少女”,她可是一向很有“少女心”。
拿了杯香槟穿梭于众多“妖魔鬼怪”之中,林斯仁的心情更加愉悦。
啧啧啧,“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这儿的公主只多不少,但她林斯仁粗粗一看,能和他林斯仁一较高下的,还真没,
“啊,对不起!”
一声尖叫虽然伴随着道歉,但仍然还是令人,抓狂!
瞄了眼洁白的裙子上染上的大片酒渍,再瞧着身边和自己一模一样白雪公主装、虽然嘴上说着歉意,眼中却全是胜利姿态的某大小姐,林斯仁再傻也瞧得出位大小姐是故意!
也是,撞衫什么的,于名媛千金言,那可是大事。
可是天杀的,谁想和你撞衫!“这位小姐,”林斯仁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可下一刻,某位大小姐“啊!”的尖叫声,已是将她的镇定彻底打乱。瞧着此刻某位和自己个儿同样是一身酒渍,仿佛双胞胎的“白雪公主”,林斯仁再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一众人仿佛也是如梦初醒般,紧随其后也是哈哈大笑。
整个会场已陷入一片诡异的笑声,某位气急败坏的大小姐显然已恼羞成怒,目光触及某个手执空酒杯、脸戴面具的黑骑士,立刻是怒极攻心,“本小姐和你无冤无仇,你什么意思!”
“手滑了,对不住。”
周遭不厚道的笑声已是更大,林斯仁委实是对眼前这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黑骑士“刮目相看”,
这怼人的功力,不一般啊亲。
“我吴家的酒会,不欢迎没有礼貌的客人,出去!”
某位大小姐显然已经恼羞成怒,林斯仁琢磨着若非是这儿站着一众名媛淑女,她必须得维护名媛风范,怕是现下她和这位黑骑士,已经被请进“安保处”喝茶了。
瞧着面前一动不动、仿佛是被吓傻了的“黑骑士”,林斯仁自觉做人不能没良心。一把拽住身边男人的胳膊就快步往外走。
因为走的比较急,脚下也传来隐隐的疼痛。思及今晚让自己来这儿的“始作俑者”,林斯仁在心里又把那位展大总裁给骂了一万遍。
公主就一定要穿八厘米高跟鞋么?展鸿儒,我TM和你没完!
魔都秋日的夜晚,虽不比北国寒凉,但到底也是有几分冷意。从空调开的够足的酒店出来,陡然进入无暖意的黑夜,林斯仁不免一个哆嗦。可下一秒,肩膀上已有温暖袭来。瞧着身上陡然多出的外套,再瞄了眼身边已是只着单薄白衬衣,在月光下愈发称得上是“白马王子”的男人,林斯仁不由得更添几分好感。“绅士风度”什么的,果然这世上还是存在的。“刚刚,谢谢你。”
面前的人丝毫未动,只是那双唯一露出来的眼在月光下倒是更添几分深邃。鬼使神差地,林斯仁居然觉得,分外熟悉。“你,看起来很眼熟。”
林斯仁喃喃,面前的人依旧是不发一言,林斯仁陡然有些尴尬。
可尴尬之后,剩下的也只有难言的苦涩。
果然,这么多年了,那个再不会出现的人,她,还是忘不掉么?“今天真的谢谢你,这所我的电话,后会有期!”匆匆从小包里掏出纸笔写下一串数字,林斯仁拎住裙子头也不回就往前跑,直到筋疲力竭方才停下脚步。
身上的重量仿佛愈加沉,她方才惊觉刚刚自己个儿居然忘了将外套还回去。
想起那个为自己个儿解了围、现在却还得受冻的恩人,林斯仁心中终于多了几分真心的愧疚。
做人这么不厚道,林斯仁,你实在是枉为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