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整整两节课都坐在楼梯上的王骑士一溜烟跑前来，委屈巴巴地说：“江少，不是说好帮我留一个位置吗？”
“是你自己晚到了，”江少安轻飘飘地回复，王骑士嘴巴一瘪，岂料又听到他说，“这样吧，我请你吃饭。”
“好哇，吃哪？”王骑士看下时间，现在才四点多，兴致勃勃地提议，“不如我们先去篮球场打下篮球，打饿了再吃。”
“现在就去吧，近点的，西门外的老树餐厅，”江少安看一眼旁边收拾书包的彭嘉鱼，像是不经意一提，“你也一起。”
“啊？我？”彭嘉鱼指着自己，她中午直接睡过去了，现在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有些怀疑，该不会江少安上课的时候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了吧？
应该不会。彭嘉鱼看看四周还有不少奔着江少安来旁听的女生，站着舍不得走，她不会那么自恋地以为，以他受欢迎的程度，还有那个闲心来关心其貌不扬的自己。
“好啊，当我沾王骑士的光。”彭嘉鱼愉悦地一口答应。
* * *
老树餐厅是学校附近极受欢迎的新派中餐厅，经常更新菜单，厨师显得很有想法。唯一的缺点就是比一般的学生消费餐厅要贵了那么一点。反正她无数次经过，没有进来过一次。
两位男士把点单权让给了彭嘉鱼，她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一本菜单，一页上面配图较多，第一页只介绍了两个新菜。
“你们家涨价啦。78一个菜哦。”彭嘉鱼忍不住吐槽道。
一旁等着客人点单的服务员笑笑：“干锅嘛，内容比较丰富。”
正被王骑士拉着讨论昨晚NBA的江少安听到这里，拿过彭嘉鱼手里的菜单。
“欸，我还没看完，不是我点吗？”彭嘉鱼现在饿慌了，就算是菜单，她也有一种被人从虎口夺食的感觉。
“是你点。”江少安翻一页，手一蒙。
宽大的手掌刚好露出菜名，但遮住了价格。
“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说好我买单。”
彭嘉鱼还想犹豫，但被他催促道：“快点，你不饿了吗？”
她看一页，他遮一页。没有价格干扰项，彭嘉鱼点得很顺畅，三菜一汤，江少安合上菜单还给服务员，说：“新出的那个干锅也来一份。”
“谢谢喔。”彭嘉鱼有气无力地道谢，奄奄一息地趴在桌子上。
王骑士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好奇地问：“甲鱼，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跟皮皮虾他们熬夜去K歌了？他们昨晚叫我，我要看NBA没去。”
江少安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他还以为她是熬夜看书或者追剧，没想到是跟社里的男生一起去唱K了吗？还夜不归寝。
这句话没有回音。因为彭嘉鱼一趴到桌子上，竟然一秒入睡了。
江少安将此视为默认，不着痕迹地套王骑士的话：“他们昨天哪几个去的？”
“就一个社的嘛，皮皮虾、葛哥、猴子、大吉和傻黑甜啊。听他们说，昨天喝了一打啤酒。半夜还给我打电话，玩真心话大冒险呢。傻黑甜跟我告白，我差点就信了。你说他们玩得疯不疯？”
是很疯。江少安再看了一眼睡着的彭嘉鱼，一张脸就透着一个“香”字。
“社里一直以来就她一个女生吗？”
“嗯。她也嫌和我们一群老爷们有时候没共同语言，想招几个女生来着。可是每个月都在活动栏贴招新广告，一直连有兴趣的新人都很少，几乎没见过什么活的女的。女生嘛，一般能走女神路线的，谁想走女神经路线，偶尔开开玩笑还行，正儿八经地练功搞笑凤毛麟角，”王骑士话锋一转，“不过你来了后申请入社的女生数量有猛增，但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集体商量后就都拒了。不是真正想说好相声的，招进来只会乱军心。”
这时，服务员端着第一道菜葱爆羊肉上来，闻到香味，刚刚怎么吵都吵不醒的彭嘉鱼自动醒来，惺忪的睡眼一亮，拿起筷子就要夹。
她的筷子被江少安的筷子夹住。
彭嘉鱼疑惑地看过去，江少安面不改色地套话：“听说你们昨晚在KTV喝多了酒，最好还是吃点清淡的。”尾音里不知道为什么又带着一丝不起眼的愠怒。
简直是锅从天上来。
彭嘉鱼表示自己太无辜，怎么一觉睡醒就忽然扣了顶夜不归宿，KTV宿醉的帽子？
昨晚皮皮虾是喊自己去KTV，可她当时正看到2000年的春晚，一下子就拒绝了。何况，熬夜练相声她愿意，和这群不知上进的人去K歌，她简直肝都要气炸好吗？她当时唠叨得皮皮虾急忙掐线。
“我没有啊。”彭嘉鱼瞪大眼睛。
“没有？”
她不知是不是错觉，江少安的眼睛好像弯了一弯。
“没有。”彭嘉鱼感觉到筷子受阻的力量渐渐减轻。她抓紧破防，夹了一筷子葱爆羊肉，囫囵塞进嘴里。
油爆爆的肉带来的满足感简直无与伦比，她幸福得眯了眼睛。人生在世，能活着吃肉真的太好了。
她低头一看，江少安的筷子也夹了一片羊肉放在她碗里。
“那就多吃一点。”他面色温和，好像不生气了？
真是气来得快也消得快。莫名其妙！
现在不是饭点，厨房上菜很快，不多时一桌菜就齐了。最后一个大菜是干锅虾。彭嘉鱼喜欢吃虾，但是去虾线却是个麻烦事。她懒得动手，慢吞吞地用舌头和牙齿在嘴里完成剥虾的事。
江少安和王骑士虽然是男生，但是现在完全不饿，没几口就饱了，就看着她狼吞虎咽地进食。
“我来帮你吧。”江少安实在看不下去，戴上塑料手套，捡出锅里的虾挨个帮她去掉虾线。
王骑士听到这句话愣了，像看稀奇事一样看着江少安剥虾。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还能吃点，刚不吃是嫌麻烦。”他重新举起筷子，准备去抢彭嘉鱼碟子里剥好的虾。
江少安凉凉看他一眼，三个字：“自己剥。”
吃完饭，三人一道去王骑士的姑姑那取了定做的长衫。姑姑让江少安试一下，有什么不妥马上改。
“就这里。你们社的都有这个暗号。”王姑姑翻出领口给江少安看，上面有她手绣的“哼哼哈嘻”标志。
江少安接过来，明明很轻薄的衫子却有一种沉重的感觉。
从今以后，他就要踏入另一种台上人生，五官长得再好也无用，只看一张嘴能否说倒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