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起眉眼看着古年,段南歌直把古年看得一脸尴尬才浅浅一笑,柔声细语道:“不是什么会让大长老担心的事情,我只是想修整一下圣女府的花园而已。”
古年劝道:“若只是修整花园,那我为圣女安排一些人可好?”
偏头想了想,段南歌便对古年说道:“这样也好,我与廖氏当家虽是朋友,可总麻烦人家却也不好,偏我对雷氏的人和事都不太了解,大长老若能帮我找一些人过来自是再好不过,就寻几个比较了解外面的人来吧,我自小便在外面生活,如今回到雷氏总有些不习惯,若能有一处熟悉的景致我这心啊也能安定不少。”
“这个……”愣了愣,古年一脸为难。
他们雷氏里除了少主和少主的几个亲信,哪还有人了解外面的事情?
见古年一脸为难,段南歌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问古年道:“怎么了?看大长老这神色似乎是有为难之处?”
“那个……”古年扯着嘴角干笑两声,“这件事圣女还是跟少主商量商量吧,少主和少主身边的人对外面比较了解,兴许帮得上圣女。”
“便是本尊让她找廖氏帮忙的,”睁开眼睛,古修远转头,神情淡漠地看着古年,“本尊随常到外面去,但对于天宋的庭院设计之法不甚了解,为解圣女思乡之苦,本尊才拜托廖五爷帮忙。廖五爷是圣女的朋友,也是本尊的朋友,大长老对廖氏还有何疑虑?”
揉揉额角,古修远作势起身,段南歌和古琼华立刻搭手扶一把。
跟古白梅交换一个眼神,古年示弱道:“既然是少主和圣女的决定,我等没有异议。”
他们也只是担心圣女会跟那个廖五爷走得太近。少主也真是的,好不容易才把圣女给找回来,少主不抓紧时间跟圣女培养感情,怎么还将在外面跟圣女走得颇近的男人给带回来了?圣女本就是嫁过人的,雷氏上下有不少人对此深感不满,认为这样的圣女配不上少主,他们还没将这不满消除,少主就将廖氏的人引进了雷氏,这也就罢了,偏偏圣女还将原本住在少主府的廖氏一行给接进了圣女府,少主也不拦着点儿,如今龙城中谣言四起,都猜测那廖五爷说不准就是圣女的夫君,这次是带着孩子寻妻来了。
仔细盘算一番,古年还是给古白梅使了个眼色。
古白梅会意,便对段南歌说道:“大长老还有些事情要跟少主说,刚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跟圣女说一说,不知圣女现在可否方便?”
“有话要跟我说?”眉梢轻颤,段南歌瞟了古修远一眼,“我现在倒是闲着,咱们……换个地方说?”
古白梅慈祥地笑道:“我正有此意,辛苦圣女稍稍移步。”
浅浅一笑,段南歌起身,款步向外走去。
不知道古白梅要跟段南歌说什么,古修远有些不放心:“琼华,外面酷热难当,你跟着去帮圣女打个扇。”
“是。”向古修远和古年行了个礼,古琼华便转身去追段南歌。
端起旁边的解暑汤药一饮而尽,古修远声音淡漠地问古年道:“大长老有什么话要跟本尊说?”
在榻边的凳子上坐下,古年不紧不慢地说道:“今年的天气尤其炎热,少主该多保重,您的安危与雷氏的安定可是息息相关的。”
古修远不语,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古年。
古年是真的关心他,但这绝对不是古年想要跟他说的话。
被古修远看得浑身不自在,古年轻笑一声,道:“少主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所以大长老有话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外人。”说这话时,古修远的视线不着痕迹地飘向那扇隔在里间和外间之间的门。
“那我就直说了,少主打算什么时候将廖氏的人送走?”古年看着古修远,一脸担忧。
就知道古年要说这个,古修远不慌不忙道:“本尊说过,廖氏是可以信赖的,雷氏封闭太久,所处的位置又极为偏僻,出入极为不便,正需要廖氏这样的行商来帮助雷氏与外界互通有无。”
“可是少主,我们雷氏并不需要与外界互通有无,”古年苦口婆心道,“自打前任圣女偷偷离开雷氏再不回来之后,您就一直惦记着外面,当年您非要去外面看看,我等阻拦不住,所幸您一直记着自己的身份、记着自己的使命,未曾将外面的那些纷争带回雷氏,族人们便就对您时常外出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一次您将外人带了回来,您可知道族人们有多担心、有多惶恐?”
古修远的眼中仍旧没有动摇,那目光淡漠却坚定:“大长老,您当真认为雷氏只要在这荒凉之地过着有一日算一日的生活就足够了吗?过着这样的日子您就满足了吗?”
古年一怔,继而叹息一声,道:“少主,您知道这样安稳的日子是得来不易的吗?”
“本尊不知,”古修远垂下了眼,“本尊只知道我雷氏的良田越来越少,荒地越来越多,曾经一城十三部,如今却只有一城七部,各部子民寥寥数十,本尊以为本尊已经可以预见雷氏的未来,那绝不会是你与本尊想要见到的未来,大长老觉得呢?”
古年哑然无语。
的确,近几十年来,雷氏的状况越来越糟糕,因为担心圣潭之水终有枯竭一日,所以长老们商议后决定限制对圣潭之水的使用,没有圣潭之水的浇灌,雷氏可耕种的土地就越来越少,收成自然就越来越差,百姓们喝不上圣潭之水,体质越来越差,加上雷氏的气候本就恶劣,近些年因为重病不治而死的人越来越多,雷氏的人口则越来越少。
半晌都没等到古年开口,古修远声音淡漠道:“你们总说雷氏能有今日全靠圣潭之水,可我们又能依赖圣潭之水苟活多久?”
“这怎么能是苟活?”古年眉心微蹙,有些不悦,“我雷氏只是不愿卷入世间的纷争。”
哂笑一声,古修远道:“究竟是品格高尚还是自诩清高,大长老您心里清楚。本尊的想法从未变过,大长老若无论如何都不能支持本尊,那就劳烦大长老为雷氏另选新主。”
“少主!”古年大惊失色。
“本尊乏了,大长老回吧。”话音落,古修远也不管古年是不是还有话要说,径自躺下,闭上了眼睛。
“少主……”盯着这样的古修远看了看,古年到底只能叹息一声,“那么少主就好生歇息吧。”
起身向古修远行了个礼,古年转身,缓步离去。
少主终究还是太年轻啊……亦或者是他老了。不知道白梅那边谈得如何。
另一边,段南歌与古白梅离开屋子后就在圣女府的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二长老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缓步前行,段南歌选了与那个池塘完全相背的方向。
犹豫一下,古白梅到底还是开口说道:“我的确有一些话想跟圣女说,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圣女莫要见怪。”
“哦?”看来这是要说说对她的不满了,“二长老但说无妨。”
往段南歌身边靠了靠,古白梅低声道:“我知道圣女在外面是嫁过人的,您老实与我说,那个廖氏的当家是不是就是您之前的夫君?”
“五爷?”段南歌轻笑一声,“不是啊。二长老怎么会这么问?”
不是以前的夫君,是现在的夫君,好好的,她可不想让这事儿变成过去时。
“当真不是?”古白梅将信将疑,“圣女别怪我多疑,实在是眼下的情况太过可疑,龙城里人可都在猜测圣女和廖五爷的关系,说你们两个关系匪浅。”
“可疑?”段南歌不解,“哪里可疑?”
龙城里的人?她来了雷氏之后,除去跟古修远外出巡视的那一趟,她几乎没有踏出过圣女府的大门,甚至很少走出圣女府的内院,这龙城里的人总共见过她几次?秦渊跟她一样,进了龙城之后就窝在圣女府里,几乎没在人前出现过,这龙城里的人又见过秦渊几回?人他们都不熟,怎么就开始猜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了?在那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过程中,他们从哪儿看出他们两个关系匪浅了?
“哪里不可疑?”古白梅细细为段南歌解释道,“圣女您才刚回来没多久廖五爷就追了过来,带着个孩子,却没见孩子的母亲,您说您与廖五爷是朋友,可有人说瞧见您抱着廖五爷家的小公子就好像是抱着您自己的孩子似的,如今您又让廖氏住进了圣女府,这番关照、这样在意,您说不可疑吗?”
浅浅一笑,段南歌不慌不忙道:“我知道雷氏上下都很关心我这个从外面来的圣女,可你们这样就有些关心过度了吧?有人瞧见我抱着那小公子就好像是抱着自己的孩子?是谁瞧见的?之前听少主说着圣女府的下人都是几位长老亲自挑选的,我倒是先问问二长老,你们挑选下人的标准是什么?专挑舌头长的选的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爱把府里的事情说给外人听?”